第四十七章:封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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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營陳慶將軍!
    營帳內,陳慶正側著上身,雙手拿著律法書簡,眉頭緊皺著,目光在書簡上緩慢地上下移動,
    忽然視線定在一處,陳慶眉頭微鬆,可是反複默讀之後,眉頭又緩緩蹙起;陳慶正起身子,拿去桌案上的短簡,再一次看完,陳慶終於有了斷絕。
    拿起毛筆寫下判語後,陳慶長舒一口氣。
    然而當他看到桌案上還有一大摞的短簡、案牘時,這口還為舒完的氣憋回去了。
    許久,營帳內傳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唉~”
    帳外兩名士兵聽到這聲歎息,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甲士兵“將軍這是第幾次歎氣了?”
    乙士兵低頭看了看自己短短的影子,擔憂道“從今早到現在,已經是第八次了,也不知道將軍怎麽了?”
    “唉~”兩人同時歎氣。
    陳慶看著還需要審閱的政務,突然感覺腰疼,也感覺大腿被馬紮磕麻了。
    “這是人幹事,不過一定不是我陳慶幹的事!”
    陳慶起身,突然感覺精神有些空然,仿佛是靈魂要脫離肉體的預兆,一時間竟然感覺自己已經不需要呼吸了。
    這是要屍解成仙了嗎?
    幸好陳慶強大的體魄使得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陳慶聽到帳外的歎息,不禁感覺好笑我在這裏精神勞碌,耕著世界上最硬的田,你們站崗還有換班,竟然也歎氣?
    想到這,陳慶氣勢一變,變得威嚴不可直視,重新坐在馬紮上,拿著起一卷書簡,裝模作樣起來。
    “來人。”
    帳簾拉開,士兵走進來,低頭躬身抱拳。
    “將軍。”
    “現在幾時?”
    “剛到響午。”
    陳慶愕然抬頭才中午?
    陳慶轉頭想看看自己的成果,剛伸手翻數,結果發現一眼就能數清。陳慶忍住喉嚨中的歎息,說道
    “去叫封…封……封四過來。”陳慶說話的時候一時想不起太壽鄉長的名字。
    “是,將軍。”
    士兵出去後,陳慶環視四周,覺得空氣十分沉重,就走出營帳,輕鬆的氣息撲麵而來。
    沒走多久,封泗就從後麵追過來,一記大禮。
    “拜見將軍。”
    陳慶讓封泗起來,問道“附近可有流寇?”
    封泗頓時戰戰兢兢,微微抬頭偷瞄了陳慶一眼,見陳慶有轉頭的細微動作,連忙回道“有。”
    “何時開始?”
    “自黃巾之亂開始。”
    陳慶頓步。
    “這群流寇是黃巾餘賊,盤踞豫州汝南一帶,他們不敢攻打城池,隻偷偷摸摸劫竊城外百姓,下官,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封泗跪倒在地,急聲說道。
    “扶起他。”
    陳慶看著扶起來的封泗,思索了片刻,腦中出現那個男子身影,問道“你可有人才舉薦給本將軍。”
    “有!”封泗立馬回答。
    過了一會兒,陳慶看著麵前這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挺直著腰板直視陳慶。
    一旁的封泗哈著腰,內心暗暗欣然懷德果然被將軍看重!
    之前封英不吃不喝,誰也勸不到,接著陳慶進去之後,封英開始進食,這就是封泗誤會的原因。
    封英此刻雖然一副傲然的樣子,但是背部已經開始發汗。
    陳慶不想和封英玩木頭人遊戲,往右踏了一步,看著不遠處城池輪廓,直接問道“你可知我建造此城的目的?”
    封英不作回答。
    陳慶回頭看向封英。
    封英看著陳慶,想起這近二十天陳慶的作為,心中歎了口氣之後,才認真想著陳慶的問題。
    封英看向自己的大伯封泗,想起來時他說的話,回道“你莫不是想以此城盡收周圍百姓,以絕流寇之患?”
    封泗聽到封英對陳慶的稱呼,頓時嚇了一跳,剛要拉封英的衣袖,便聽到陳慶的笑聲。
    “沒錯,我……”
    陳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封英打斷。
    “本末倒置。”封英冷笑道。
    封泗使勁扯著封英的衣袖。
    陳慶不悅地問道“何故本末倒置?”
    封英剛要譏笑幾聲,見自己大伯的神色,便收斂了情緒,往左踏前兩步,眺望東邊,說道“眼下首重之事是立即恢複農桑,城隻需建成之前大小便可,何須堪比縣城?那置襄邑城於何地?此城築好,襄邑縣令當住在何處?縣衙又當在何處設立?”
    “你若是要說流寇,此時節,黃巾餘賊亦在耕田,焉會來陳留?”
    “耕地?既然他們會耕地農作,為何還會奪取糧食?”
    封英輕哼了兩聲,沒有理會陳慶的疑惑。
    陳慶皺起眉頭,剛要威脅封英,封英在封泗的低聲著急的勸說下,開口道“黃巾餘賊開墾荒地,但荒地有限,故而在秋冬之時,流竄各郡搶奪糧食。”
    陳慶聽明白之後,冷冷地看著封英一眼,繼續問道“如今育種時節已過,當種何物?”
    如今襄邑城附近的小麥都差不多有小腿高了,種小麥已經來不及了,種水稻,季節又不對,
    兗州氣候,是兩季農作物區春夏雨水少適合種小麥;夏末、秋季雨水多,適合種水稻。
    這次封英倒是沒有和陳慶較勁,直接回答道“舊城廢墟,泥土、河水淤滯,可井田劃分,此為水田,可先種植水稻,收成之時應在秋季末,那時便可種植黃豆,黃豆生長至收成需五月,屆時剛好到明年小麥種植時節。”
    陳慶聽罷,眼前一亮,眼神悄然變得希冀,似乎在說繼續講下去。
    封英淡淡看了陳慶一眼,繼續說道“渠水缺口已經堵住,但是被河水衝刷之地,田力已去大半,可種植綠豆,一為美田,二也有小小收成;其餘被兵戈毀壞之地也可種植綠豆。綠豆隻需一至兩月便可收獲,不會耽誤下一季稻季。”
    封英似乎喜歡這種感覺,又繼續說著“其餘狹處,可種桑樹,養蠶取絲,蠶季一過,便可任其生長,采集桑葚,曬為幹椹,幹椹可為過冬儲糧,必要之時,亦可為軍糧。”
    軍糧?聽到這個字眼,陳慶重視起來,記得桑椹隻是小時候去野草叢中采摘的野果,沒想到竟然可以當做軍糧。
    陳慶盯著封英,上下打量了封英好一會兒,問道“懷德可會處理政事?”
    這一聲“懷德”讓封英不由自主地打顫了一下。
    “會會會!”一旁的封泗連忙笑道“小人處理政事都讓懷德一旁輔佐,故此小人至今未曾出錯。”
    “嗯!”陳慶掩不住自己的驚喜。
    封泗見陳慶驚喜的神情,大受鼓舞,鬆開了封英的衣袖,正正經經地行了一禮,說道“懷德自幼聰穎,年少時遊曆天下,尋師拜學,熟讀律法,精通政務,甚善農桑。”
    “可曾被舉薦孝廉?”陳慶笑臉問道。
    封泗神情一滯。
    “孝廉?哼~”封英撇過頭去。
    陳慶不解看了封英一樣,然後向封泗問道“你為太壽鄉長,應當能為懷德舉為孝廉?”
    封泗聽罷,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慶。
    封英一旁大笑,看著陳慶,“你真是曹公麾下大將?”
    這次被笑,陳慶倒是不惱,畢竟自己從來到這個時代開始就一直犯常識錯誤,也被人嘲笑慣了。
    一直以來,陳慶都在軍旅之中,幾乎沒有接觸過這類事情,唯一一次便是王朗被陶謙舉薦為茂才。
    封英笑了一陣,可憐地看著陳慶一眼,然後為陳慶輔導常識
    “各郡國以人口為標準,滿二十萬,每年舉孝、廉各一人,滿四十萬,每年各兩人,六十萬,六人,以此類推。陳留以往滿六十萬,可舉六人。”
    十萬分之一?!
    陳慶心中滿是不可思議,隨即想到現代,似乎考公務員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隻有縣令、縣長才有權力向太守、國相舉薦,之後再由太守、國相篩選,存留額定人數。”
    說到這,封英自嘲了幾聲。
    陳慶看去,心中默然。
    “封氏即非貴族,又非顯門,封某所從之師,亦是名聲不顯,十多年來,封某遊曆天下,寄望於結交顯貴士族子弟,然無一所獲。”
    封英長歎一聲,笑道“封某如何能被上人所知,又能如何被舉為孝廉?”
    眾人默然不語,氣氛安靜。
    許久,陳慶突然問道“襄邑既然已經有了襄邑城,為何還要再建一座太壽城?”
    封英敞開了心思,在封泗拉扯他的衣袖之前,便開口回道“襄邑自秦朝而立,已有三百餘年,早已人滿,故而需太壽城分擔人口。”
    “附近百姓人口幾何?”
    封英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城池,閉了下眼,略帶傷感地說道“零零散散,五萬有餘。”
    五萬嗎?
    陳慶起了一個念頭。
    這時,陳慶想起二十多天前那個村正的話,問道“襄邑貪官很多?”
    封英饑笑道“貪官?隻是橫征暴斂、官商勾結罷了。將軍走後,百姓用勞力所掙糧資必會被他們搜刮回去。”
    這一聲“將軍”仿佛突然拉進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隻是“將軍走後”這話聽在陳慶耳中悄然升起了另一層意思。
    陳慶看了看封英,見他沒那種意思,便放下心中那種意思。
    陳慶往北望向襄邑,那個念頭更加堅定。
    之後,陳慶問了封英關於軍事練兵之類的事情,封英竟然也有獵及,連武藝也懂。
    “你的佩劍呢?”陳慶好奇問道。
    封英顧往他處,支支吾吾地說道“賣了。”
    顯然這事對他來說是一個恥辱。
    陳慶大笑,笑完之後,沒有追問為何賣了,而是對親兵說道“去,將我的佩劍拿來。”
    要是穿越之前,陳慶肯定最喜歡劍,帥氣!
    但是如今,陳慶卻不喜歡用劍,反而喜歡刀槍,
    喜好變化是因為實戰而來的;
    “將軍,您的劍。”
    陳慶將槍插入地麵,接過寶劍,鏘的一聲抽出劍刃,八麵漢劍,莊重、嚴肅、銳利,霸氣與內斂如陰陽般結合,美麗與殺氣並重。
    此劍是曹操賞賜給陳慶的,已經跟了他……才半年不到。
    又鏘的一聲將劍刃推回劍鞘,伸手遞出。
    “此劍,以後便歸你了。”
    封英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陳慶,雙手穩穩接住寶劍。
    “謝將軍。”
    封英作揖,九十度躬身。
    姿勢保持了一會兒,封英才直起身,說道“將軍,英回去查閱古籍,春秋戰國,似乎每次大疫之前都有一場大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