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誇張而大聲地一問，芮昭也呆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不、不就是和雷歧下了盤讓子棋嗎……這位大姐姐那麽驚訝幹嘛啊？
    可看到芮昭動作的鄒漾依舊不敢完全相信。
    這麽個還沒定段的漂亮小姑娘居然是【有鳳來儀】？！
    有沒有搞錯？！
    她昨天本在家練棋，可看到各個群裏都在瘋傳“小雷弟弟居然上線下棋啦”的消息，還有謠言稱對麵這個受讓兩子的對手是現任棋協主席尚朝天，也不由得一時有了興趣，果斷上線旁觀。
    可這不旁觀不要緊，一旁觀她就先吃了一驚。
    這倒不是因為盤麵內容：這盤讓子棋乍一看任誰都會覺得非常沉悶，隻有細細看一會兒才會明白盤麵之下的暗流湧動。
    她所驚訝的，是對麵棋手的id：
    【有鳳來儀】
    這確實是棋協的賬號！原則上是不可能用在私人對弈上的！
    作為國內當下女子圍棋水平最高的兩個人之一，她先前就在棋協的活動中用過這個昵稱偏女性的9d賬號，所以非常清楚。
    可雷歧的對手卻實實在在地在用這個賬號和雷歧對弈！
    本來鄒漾還對“雷歧對手是尚朝天”這一謠言嗤之以鼻，可現在她不得不認真地考慮這一可能性。
    雖然她覺得尚朝天作為一代大師，而且退役前巔峰期維持得相當之好，就連棋聖頭銜都幾乎保持到了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刻，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弱到被雷歧讓兩子的水平。
    可棋協內部的賬號，沒有領導們批準，誰敢到處外借？
    況且尚朝天確實有很久很久沒在公眾麵前下過棋了，再加上他成為棋協主席後更是事務繁忙，實力斷崖下滑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鄒漾連忙開始通過複盤功能研究起了這局棋，試圖判斷黑棋的具體棋力。
    而作為女子頂尖的她，很快發現了這盤棋的門道，也有了自己的判斷：黑棋應該是低段強手水平，但也確實就就這樣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
    畢竟她們這輩人對尚朝天都是非常憧憬的，誰也不想看到名將白頭來得如此之快。
    本來她以為被雷歧讓兩子搞不好職業水平都沒有，可現在看來還不算太慘，有最起碼的體麵，隻不過是雷歧太強了所以才被迫受讓兩子。
    懷著複雜的心情，鄒漾看完了全局，最終黑勝三目，又讓她心情再稍好了點。
    而這盤棋結束後，圍棋圈內關於【有鳳來儀】到底是誰的爭論依舊沸沸揚揚，甚至愈演愈烈。
    雖然有大京市圍棋主席梅現鋒言之鑿鑿地表示，他親自去確認過，當時的尚朝天正在“都市杯”業餘圍棋競標賽大京賽區現場，並未下網棋。
    可馬上又有匿名工作人員爆料，說當天下午尚朝天在房間裏呆了很久，完全有“作案時間”。
    所以，到現在關於【有鳳來儀】到底是不是尚朝天這件事，大夥還在議論紛紛。
    結果現在，她居然突然間得到消息……
    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有鳳來儀】？
    她忍不住看向雷競鳴夫婦，卻見他們也頗為驚訝，秦驍雪察覺到鄒漾目光後更是直接開口：
    “鄒漾，你別看著我們，這事兒我們也才知道……我們還以為昨天跟雷歧下的就是某個普通的低段職業呢！”
    “漾漾，別找人確認了！”此時於慶光發話道：“確實【有鳳來儀】就是芮昭！前天晚上我親自把尚主席給來的這個賬號轉給芮先生的！”
    “啊？！”得到確認後的鄒漾又一次發出驚訝的聲音，整個人都坐了起來：“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呃，這說來話長……”
    於慶光擺了擺手。
    自家道場連學生帶老師被個未定段的小姑娘殺穿，這事兒還是少說為妙。
    “總之，芮昭就是【有鳳來儀】，這點沒有疑問。”
    “可【有鳳來儀】是職業水平啊！我估計有職業三段呐！”鄒漾依舊不敢相信。
    “呃……我剛不是就說她已經有職業水平了嗎？”雷競鳴小小地插了句嘴。
    鄒漾連眨好幾下眼睛，方才答道：“我、我剛還以為您也就客套奉承一下呀！”
    這回於慶光叫她出來的時候，隻說是去別家拜訪，具體情況未明說。
    而遇到雷競鳴夫婦後，鄒漾也才明白原來是兩邊都看上了個女孩子，想收作學生。
    至於再詳細的內容嘛……
    剛一路上於慶光都光顧著和雷競鳴夫婦鬥嘴了，哪還顧得上向她說明！
    是以鄒漾並不太清楚個中緣由，隻道是收個普通孩子。
    而剛雷競鳴說芮昭已然有職業水平雲雲，她也隻當是對這戶人家逢迎吹捧。
    可哪想到，雷競鳴竟然說的是真的！
    “嗬，客套奉承……就老雷這裝不住東西的腦子哪會這個啊！”
    於慶光輕笑一聲，看似是訓了句學生，可實際又偷偷黑了損友一把。
    “嘿，老於你……”
    雷競鳴剛想還嘴，不想卻被鄒漾直接打斷。
    “雷老師，您先別說話！讓我想想！”
    “呃……”被個小輩噎住雷競鳴一時無語，下意識地看向妻子。
    秦驍雪則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
    芮昭……這個名字壓根一點沒聽過啊！會不會是於老師跟雷老師判斷錯了？
    鄒漾呆坐在沙發上，腦子一刻不停地飛速轉著。
    啊不對不對！哪怕是他們兩個判斷錯了，昨天跟雷歧的那盤棋也擺在那裏！
    那盤讓子棋看起來黑棋隻是一直在苟，但要想在雷歧麵前苟到最後也是要相當的水平好嗎？！
    大約三段的低段強手，這個判斷絕對錯不了！
    做出這個判斷後，鄒漾的表情愈發嚴肅，甚至忍不住看向了還呆呆站在那的芮昭。
    而且要知道……
    這個三段可是按照男子標準考慮的啊！！！
    她先前一直以為【有鳳來儀】是尚朝天，哪怕不是也是某個男職業。
    結果現在……突然告訴她【有鳳來儀】是個原先名不見經傳的女孩？
    鄒漾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眾所周知，因為華夏定段賽男女分開，進入職業後也有專門的女子棋賽存在，所以女子職業棋手的競爭遠不如男子激烈。
    在中低段位時，女子實力相較於同段男選手明顯要低，以段位算，大約要低一個到兩個段位不等。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如果考慮芮昭是女孩子這點，她在女子裏少說也是四段水準，甚至可能到強四！
    四段水平……
    去年女子圍甲第三台的最高段位才五段啊，而且僅有兩位！
    自家東江隊的三台也才四段！
    這……
    一個未定段的小姑娘，居然已經能夠來自己隊伍裏下三台了？！
    想到這鄒漾愈發心驚，當即忍不住站起身來：
    “那個……芮昭對吧？”
    “啊……是的！”美麗的少女慌張地答道。
    “我現在能夠和你下一盤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