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周五，錢塘市，倪玨家中。
    “尚主席！這個哪裏至於！我、我是真的真的沒藏什麽東西啊！而且，這也不是學費的問題！”
    “哎呀……您、您這話不是這麽說的呀！我沒在裝傻！哎喲，我突然想起來我剛燉的土豆牛肉得拿去陽台上晾起來了，再不晾就壞了，啊好就這麽說！再見！”
    一番胡言亂語後，不怎麽愛與人打交道的倪玨飛快地掛了電話。
    奇怪……這，尚主席怎麽就盯上我了？過去一周他居然打了四個電話過來……
    倪玨坐在電腦前，忍不住皺起了眉。
    照道理，他不是喜歡胡攪蠻纏的人啊，怎麽這次那麽拚？
    而且，還真開得出價……
    雖然倪玨不愛打和人打交道，但並不代表他不會，隻不過是心不在此而已。
    剛剛在電話裏，尚朝天雖然沒有說得很明，但意思已經完全表露出來了。
    如果倪玨願意將他的研究成果教給芮昭，那他願意幫芮昭交一次等價於名人戰獎金的“學費”。
    一次名人戰的獎金……
    那可是五十萬呀！
    盡管在這個年代，五十萬獎金在很多人看來不算什麽大數。
    但倪玨知道，要拿出這個金額，對於圍棋圈內除林睿昕外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難言隨隨便便。
    雖然倪玨對此並無動搖——對他來說，保有手頭的這兩個頭銜，可比獎金要重要得多——不過願意給出這個金額，已經足見尚朝天的決心。
    這……先前尚主席本來也就試探了自己一下，後麵也就沒消息了。
    可怎麽這周變得這麽積極！
    倪玨一時不解，一番思考後，還是給自家師父撥了個電話，打算問問自己那小師妹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不過令他略有些意外的是，照道理退休後的厲望遠手機基本都放手邊，遇到電話基本秒接，但這回少說過了二十多秒，方才從手機裏聽到對方的聲音。
    “……喂，小倪呀，什麽事兒啊！”
    接電話的厲望遠語氣很是困乏，聽起來不怎麽高興。
    倪玨不由得一愣：“呃，師父，您這是……還在休息？”
    “嗯，對啊！”
    倪玨不禁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上午八點五十六分。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困惑——他知道厲望遠一向是十一點睡，六點半起的。
    可今天……居然快九點了都還在睡？
    “您這是……最近改作息時間了？”
    “嗯，算是吧。”厲望遠的語氣裏依舊帶著點起床氣：“你師妹最近每天下網棋得下到一點半才回去，我們這三個老的，可不得輪班陪著複盤嗎！”
    “一點半？”倪玨一愣，試探著問道：“下午一點半？”
    可哪知這話可讓厲望遠不高興了：
    “什麽下午一點半？淩晨一點半！
    “我最近小半個月都得半夜兩點多才能休息，否則我至於剛還在睡嗎！”
    “啊？！”
    倪玨不禁說道。
    “您們這幹嘛要弄那麽晚啊！讓芮昭早點起來練棋呀！”
    誰知厲望遠聞言輕笑一聲：“誰告訴你她起得晚的？她每天七點出頭就到道場裏，開始在網上找人下棋了，不信你可以去看她在弈國上最近的對弈記錄。
    “你倒也真是，平日裏就知道天天研究，有了個師妹也一點不帶關心的！”
    倪玨聽得芮昭每天抵達道場的時間大吃一驚，都顧不得去理會師父得擠兌：
    “不是……複盤到一點半才下線，然後七點出頭就又來下棋了？！
    “那她一天能睡上五個小時嗎？！”
    “差不多吧！”厲望遠語氣依舊慵懶：“好了！有事兒快說！說完了我還想再睡半小時呢！”
    “呃，師父，我要問的就是這事兒！”
    倪玨連忙說道。
    “最近尚主席一直打電話過來，說想讓我把壓箱底的一些研究成果交給芮昭……甚至不惜說幫芮昭交五十萬的學費，然後看芮昭這這麽個狀態……
    “您們……難道是真想讓芮昭贏下白吟樺？”
    “嗯。”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這才傳來厲望遠無奈的聲音。
    “不單是我們想。關鍵是……芮昭自己意願非常強烈，否則我們敢對金主高管的女兒上這強度嗎？！
    “自從聽說白吟樺退段來下‘都市杯’，這孩子就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卯足了一股勁兒地在練棋。每天再加練一盤快棋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本來老於沒想答應，可她愣是再三要求，還說一般的高三學生備戰高考，每天睡五個小時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她也就當這次的‘都市杯’就是她的高考了！
    “而老尚那嘛，雖然希望芮昭能贏，但當初本來也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所以給你打了一次電話被拒也就沒有再勉強。
    “可上周末他看芮昭這副架勢，實在是坐不住了，覺得一個沒定段的十八歲小姑娘為了能贏下白吟樺都能這麽拚，他個棋協主席結果就坐那幹看著，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也就豁出老臉來糾纏你了！”
    居然……是這麽個情況？
    倪玨此時瞪大了雙眼，連忙登錄起了弈國，說話得語氣中也難得失去了平時得那種穩重感。
    “您們這至於嗎！不就是讓白吟樺說些亂七八糟的，大不了回頭再解釋不就是了！”
    哪知厲望遠歎了口氣答道：
    “小倪，你作為棋手，可能不用考慮太多比賽之外的事情，拿著自己的兩個頭銜，也可以更專注於研究上。
    “可對於老尚來說，他要考慮的，是整個華夏圍棋的發展，甚至是……存亡。
    “你懂嗎，小倪？”
    倪玨聽後，一時無言。
    此時他已打開弈國，發現好友欄裏【以昭棋怡】的名字赫然亮著，並且顯示正在對弈。
    查看其近三天的對局情況，果然是一天四盤，從清晨下到午夜。
    倪玨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方才又問一句：
    “尚主席那，我能理解他這麽拚的原因了……
    “可芮昭這又是為什麽玩這個命啊！她不知道以她現在的實力想下贏職業中堅有多難嗎？”
    “我也不清楚。”
    厲望遠答得幹脆利落：
    “問她，她也隻說她一點也接受不了小白主動放棄職業段位的行為，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竭盡全力不讓小白如願以償。”
    “這算什麽理由！”
    “誰說不是呢！”
    厲望遠語氣裏滿是無奈。
    “可她現在確實是擺出一副拚了命的架勢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她知道我不打算幫她的事兒嗎？”
    “嗬，人壓根就不知道老尚有在找你！”
    “那她還玩這個命？！”
    倪玨的聲音逐漸高了起來：他實在是不能理解自己這個小師妹現在的行為。
    明明上次見時溫溫柔柔乖乖巧巧的，怎麽現在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難道不知道，如果沒點特殊手段的話，她單靠自己想贏白吟樺那是千難萬難！
    “總不能指著這拚上個大半個月，她就能變強吧！”
    “唔，想贏白吟樺，單靠她自己，的確是千難萬難，這點沒錯……”
    厲望遠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過，你有句話沒說對：她這大半個月，可確實變強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親自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