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管爺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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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客棧遊戲!
風雨如晦。
下午天氣陰沉時,祝一笑便直覺今日有雨,她將院子的水井用木板蓋上,昨日洗好晾曬的衣服也收回了房間,把門窗關好,這一係列做完之後,便聽‘轟隆’一聲巨響,尚在院中的祝一笑抬起頭,看到一閃而逝沒入陰雲的雷電餘光。
‘噠噠’的幾滴雨聲隻持續了不到幾秒,便迅速轉為密集地‘嘩嘩’聲,暴雨傾盆而下。
她來到這裏後第一次看到這麽大的雨,記得曾經不論是現實還是一些3d遊戲裏,祝一笑最喜歡的都是下雨的天氣,有時遊戲裏某個場景有雨景時,她能掛機看雨看到雨停。
伸出手,雨簾太大,不僅打濕了手,還打濕了衣袖,臥室的衣箱裏有很多衣服,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緗色裙,淺黃的顏色遇水迅速暗沉,像是枯萎的花色。
這麽真實的雨,理智卻告訴她這是遊戲,五感的認知和理智的認知又開始習慣的作對,這讓眼前的雨看起來又有了種別樣的感覺。
不知看了多久,祝一笑一個哆嗦,發現簷下的自己衣衫已浸了濕冷的水汽,雖然不知道遊戲裏會不會感冒,但她也不願為解惑就親身嚐試,忙轉身回房換了件幹衣服,此時天色已暗如墨,隻有時不時劃過天空的雷電照亮模糊的屋簷輪廓,打了個哈欠,祝一笑給自己多添了一張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時,雨還在下,且未見頹勢。
慶幸的是院內並未積水,一是地勢原因,另一原因便是院牆下方有著幾個掌心大小的排水小孔。
祝一笑原未把這些排水孔放在眼裏,起初還以為是老鼠洞,此時心中暗嘲自己的短視。隻是地麵雖未留積水,但卻已泥濘不堪,畢竟客棧裏隻有這四方小院是沒有地鋪青磚的,這麽大的暴雨,再夯實的地麵也經受不住。
在屋簷下助跑一步,借著其疾如風的飆風之疾帶來的慣性掠到廚房門口的青磚上,即便速度這麽快身上也還是沾了些雨水,進廚房燒熱鍋灶,祝一笑看了看菜窖。
菜窖內,竹葉紮著八串肥瘦適中的肋條肉和四捆大蔥。
“管爺!”風雨中人聲都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模糊不清,“老陸的馬車車輪陷了!推了半天推不出來!”
“加把勁!”躲在馬車裏避著風雨的老翁扯著嗓子回道,“今晚能到的話,我讓店家給大家備上好酒好肉!”
“好咧!徐蒼,你也來幫忙推一下!”
沒過半刻,喜悅的歡呼聲自車隊後方傳來。
紺紫的長袍已成了浸滿水的累贅,出發前還氣質斐然的青年此刻已像其他濕透的人一樣脫了上衣,頭發隨意地紮起,鬆散的一縷長發濕噠噠地粘在脖頸,旁邊的老陸嘖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軟趴趴的肚子,再看了看前方瓢潑大雨昏暗天色也掩不住的骨肉勻稱的精瘦身材,心裏直冒酸水。
“咦?”忽然,他眼一眯,喚道“徐蒼,你背後是有一條疤嗎?”
雨太大天太陰沉,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但徐蒼背後那自右肩斜劃到腰際一條比皮膚顏色更暗的痕跡,怎麽看都像是舊傷疤痕。
“疤?哦,不過是幼時頑皮從樹上摔下被劃出的疤痕。”前方的徐蒼聞言側眸看了他一眼,依然是一副憊懶溫潤的模樣,隻是不知是不是這副不同於外表的身材加成,老陸總覺得這人眼神讓人有些發涼。
許是雨太大的錯覺吧。
之後一路上馬車又陷過幾次泥濘,但靠著眾人合力和管爺的畫餅激勵都艱難度了過去,這種昏沉的天色幾乎讓人喪失了時間觀念,埋頭隻知道推著馬車向前衝,拉車的馬兒也勞累至極,每一次馬蹄踩在泥地上再艱難拔出都遠比正常天氣行路要費上幾十倍的氣力。
蒙在馬車上的油布被雨水擊打出連綿的‘劈啪’聲,初聽時覺得極吵,但這一路行來,現在卻隻覺這聲音已成了雨聲的一部分。
抬手看著雨水在掌心迸濺,徐蒼笑了笑,耳聽得前方有人高呼“我看到了!我看到那家客棧了!”
抬眼望去,建築的暗影在雨水中昏暗迷蒙。
聽到敲門聲時祝一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雨聲太大了,但之後又響起斷斷續續男人扯著嗓子的高呼,聽聲音還不是一兩個,她方確認是有一樁大生意過來了。
打開門,外麵的門簾濕噠噠地墜著,雨水滴成了水簾洞,她抬手把門簾挽了個結,看向外麵。
好一番壯觀景象,蓋著油布的馬車浩蕩排列,一群或瘦或壯的漢子一大半都裸著上身,天暗看不清模樣,好似一群擇人待食的惡狼。
“哈哈,一笑。”老邁的笑聲自人堆裏傳來,一個看起來賊眼熟的披著油布當雨衣的老人走上前來,“是我,老管啊,你不是要修繕客棧嗎,我給你把人和料都帶來了,對了,肉你做了沒?”
老管……遊戲管理員?認出了那張臉,祝一笑迅速反應了過來“那肉……怪不得!”
她好氣又好笑地讓開門,讓這堆落湯雞進來“我又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來,肉我隻做了自己一份,鍋都洗好了,不過五花肉說好做也好做,我現在就去做飯。”
“謝謝店家。”一個模樣老實帶笑的中年大漢邊穿著自己在腰上裹著的濕噠噠的衣服,邊上前來道“勞煩店家您能不能順便給我們熬點薑湯?”
生薑這類耐放的調味蔬菜在某次菜窖刷新出來後祝一笑便存了許多,聞言她本準備點頭,忽然想起了自己那賣不出去的酒。
“這樣吧,我這裏的燒刀子給你們兩壇,權當我請你們。”
中年大漢高興感激地點頭,向後麵喊道“今天有好酒好肉吃了!”語落,瞬間歡騰一片。
祝一笑看到那些陸續走進來的濕噠噠的漢子們在意識到店家是個女人後一個個把綁在腰間的濕衣服往身上套的樣子,有些想笑。
“老管,”雖是第一次這麽喊遊戲管理員,但祝一笑語氣未見生疏,“這場大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我這裏怎麽安置他們啊?”
“我估摸著這雨明天就停了,木材和石料都用油布封的好好的,到時候太陽出來曬上半日,四五天就能把你這客棧弄好。這四五天他們就先在這大堂將就將就。”老管笑嗬嗬道,至於他為什麽說‘他們’而不說‘我們’,是因為他知道祝一笑隔壁是有一間空臥室的。
“對了,我不喝酒,給我熱碗薑湯吧。”
聞言,祝一笑對這場雨心裏有了底,她其實很想私下找管理員說一下客棧升級能不能不要這麽真實,直接來個一鍵升級不好嗎?但是周圍人多耳雜,而且這種反饋多半策劃也不會改,說不定還對這個設定沾沾自喜呢,她隻能歎了口氣“好吧,這裏你也熟悉,你去拿兩張幹巾給他們擦擦吧,我去廚房熱薑湯。”
客棧的廚房本就是做大鍋飯的,不止一個鍋灶,隻是生意太差祝一笑一般隻用一個鍋,這次一下子來這麽多人,打眼一掃約莫二十個漢子,那些肋條肉全下鍋估計才夠他們一頓飽飯,祝一笑一次燒熱了廚房全部的四個鍋灶,一個鍋用來熱薑湯,另外兩個鍋同時燉著五花肉,還有一個用來烙餅,調料都是現成的,配菜也好切,估摸著能在入夜前全都處理好。
而這邊祝一笑剛走,老管去把大堂的蠟燭都點亮後,眾人也都瞧見了櫃台旁梁柱上那紮眼的白紙黑字。
“店內止殺,違者自負……”來做泥瓦活的沒幾個識字的,這群人裏隻有那做掮客帶活的中年大漢和本就有幾分文質彬彬氣質的徐蒼二人識得這紙上的字。
前者聲音不大不小地念出了這句話,惹得一陣喧嘩“止殺?什麽意思?”
“就是不準殺人的意思吧。”
“正經的客棧誰貼這東西?管爺,您這是帶我們來什麽地兒了呀。”
“咳咳。”用幹咳聲止住了議論,管爺模樣淡然道“不管這是什麽店,反正這規矩瞅著也不是什麽壞規矩,人家店老板還好心請你們喝酒,你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兒,我保管你們穩穩當當賺到這筆錢。我去給你們拿幹巾擦擦身子,老陸,你去把溫酒的爐子點上火,雖然人家店家說這櫃台後的燒刀子你們可以開兩壇,但你們要有度,我可不希望該幹活兒時一群人酒都沒醒。”
這話一出,沒幾個人再糾結梁柱上貼著的那張奇怪的紙。
擰著濕漉漉的長發,徐蒼微垂著眸,看向身邊方桌上一抹暗色,唇角勾起興味的弧度。
溫酒的小爐子有兩個,兩個年紀大些的漢子極為主動地擔了溫酒的活計,其他的青壯大都靠著年輕氣盛,衣服都被體溫暖了半幹,也不計較酒冷酒熱,沒有耐心地倒酒暢飲起來。
老管撐著那充當雨衣的油布穿過院子,拿了幹布回到大堂,環顧四周掃了一眼,發覺少了一人。
“徐蒼呢?”
“他去廚房了,說瞅瞅那老板娘做了什麽好吃的給我們,”其中一人喊著,“大家騰著點肚子啊,人家老板娘還給我們做著大菜呢!”
“老王你可別小瞧我,我喝酒就沒喝飽過!”
“哈哈哈有道理,酒是喝不飽的……”
老管轉過身掀開布簾,踩著青磚右轉拐向相鄰大堂後的廚房,他看到廚房的紙窗映出一道忙碌的婦人人影,一個頭發濕漉漉散紮著,衣衫未幹的男子正倚著廚房門,從老管的角度能看到男子側臉,他似乎是在笑。
徐蒼笑著說了挺長的一段話。
話落,紙窗上映出的那道影子驀地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