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傳華滿意點頭，嚴肅的道：“前段時間，我們的工作出了一些小問題，對鍾書記的威信，產生了一些不利影響。”
    “這批機床，是鍾書記重振威信的關鍵。你籌備好人手，等機床送到，立刻把第六綜合機床車間組建起來，組織工人盡快熟悉設備，把產能提上來。”
    石寶常右拳捶胸，激昂道：“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絕不辜負鍾書記和您的期望。”
    汪傳華滿意的嗯了一聲，叮囑道：“第一批上機的熱軋機手、鉗工、鉚工，盡量都用老工人，以免發生意外。”
    石寶常連連點頭。
    汪傳華抽了口煙，兩指夾著香煙，作高深狀，指點江山：“這次組建第六綜合機床車間，要從你們精加工工段那些獨立車間抽調工人。”
    “這麽一來，那幾個獨立車間，人力肯定會有點緊張。你要注意，多在車間做做思想動員，讓大家先克服一下困難。等過完春節，街道上送來新工人，我全部要過來，分給你們。”
    “這幾年，咱軋鋼廠，機床沒增加多少，招工卻從沒停過，每年都要給街道辦分一些名額。”
    “除了下料、熱鑄、搬運這些重體力工段，其它工段的車間，多少都有些臃腫，沒人和你們工段搶。”
    石寶常心悅誠服，誠心誠意的狠拍了幾下馬屁，逗得汪傳華哈哈大笑。
    說笑幾句，汪傳華又道：“對了，還有個小事。”
    “咱們處裏那幾個重體力工段，人力不夠，經常需要其它車間人力援助。昨兒我接到舉報，說個別工人仗著工藝高、工齡長，抵製車間的勞務分派，拒絕履行人力援助。老石你給我說實話，有沒有這事？”
    石寶常故作為難：“有是有，不過--”
    汪傳華擺擺手，打斷石寶常的辯解，道：“你顧全大局原本是好事。但為了表麵上的穩定捂蓋子，放任問題滋生不去解決，問題會自動消失嗎？”
    “我都聽說了，精加工工段，有一些高級工，要麽成分不好、要麽覺悟差。工作表現不積極、正治學習不主動，但拉幫結派、搞小山頭反倒有勁的很。”
    “金工一車間的七級鈑金工閔國賢，鉗工二車間的八級鉗工易中海，就是典型。”
    “就拿向重體力工段提供人力援助這事來說，規矩是低級工輪流支援，每輪三天。但易中海那個二級鉗工徒弟賈東旭、閔國賢那個二級鈑金工徒弟小張，從未參加過。你說，有沒有這事？”
    石寶常見汪傳華矛頭直指閔國賢，語氣越來越嚴厲，滿臉故作為難。
    閔國賢和易中海一樣，都是鼎泰重建後留下的老工人。評定工級前，就是軋鋼廠精加工工段的頂梁柱。而石寶常，他是解放後才通過招工進入軋鋼廠。
    石寶常50年進廠，56年工轉幹。中間這六年，不知道受了這幫老工人多少窩囊氣。
    56年石寶常工轉幹，升了車間主任後。受的窩囊氣少了點，但釘子同樣沒少碰。
    易中海等人還好點，最多是有事了擺擺架子，石寶常上個煙，陪個笑也就過去了。那閔國賢，有幾年，見了石寶常和看見仇人一樣。
    幸虧石寶常工轉幹時，第一任在金工二車間。如果是在金工一車間升的車間主任，閔國賢早把他整下台了。
    石寶常聽汪傳華解釋了始末，才知道閔國賢那幾年仇視自己的原因，心裏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這老家夥。看汪傳華矛頭直指閔國賢，心中暗喜。
    但他畢竟是精加工工段的工段長，這種時候，不管心裏多痛快，表麵上還是要維護自家工段的工人。
    石寶常滿臉為難，但最終，他還是坦蕩承認了自家工段的問題，幫閔國賢和易中海扣實黑鍋：“有這事。”
    汪傳華看石寶常為難，覺得他太老實巴交，提點道：“今日不同往日，在以鍾書記為首的廠領導的關懷下，咱軋鋼廠那些出身光榮、品質優秀、思想進步的工友，技術能力得到了顯著提高。對閔國賢、易中海等落後份子的依賴，已經降低了很多。”
    “你不要怕，要放開顧慮，堅決和落後份子鬥爭，在車間樹立爭創先進、力爭上遊的良好風氣。”
    石寶常滿臉心悅誠服，連連點頭，眼睛放光，一幅在汪處長的指點下，茅舍頓開、大徹大悟的模樣。
    石寶常的表現，極大的滿足了汪傳華的虛榮心，他繼續指點道：“當然，這些落後典型，工級比較高，在車間的影響力比較大，也不好貿然行事。”
    “我建議，你從這些落後份子的外圍著手，每次逮著一個收拾。既能敲打到他，又不會逼迫過甚，影響範圍還不大，不至於失控。”
    “比方說這一次，就先從這個易中海的徒弟，賈東旭下手。中午吃完飯，你把這個賈東旭，打發去成品倉庫裝卸工件，輪一班。”
    石寶常心裏樂意，臉上故作遲疑：“那易中海處事還行，在車間裏挺有威信，我擔心--”
    汪傳華眼睛一瞪：“擔心什麽？你要相信廣大工友的覺悟！向重體力工段提供人力援助是輪班製，賈東旭一直不參加本來就不公平，不讓他補上以前欠的就不錯了。”
    “易師傅如果有意見，讓他直接來找我。”
    石寶常得了保證，忙賣乖道：“您有這個決心，我才敢放開手幹。”
    “您放心，幾個刺頭我如果拾掇不了，哪兒還有臉在車間裏混？”
    汪傳華滿意點頭，又說笑幾句，眼見大前門抽到頭了，石寶常就著那鐵製煙灰缸掐滅煙頭，告辭回車間不提。
    走回精加工工段冷軋一車間，石寶常抬腕看下手表，指針剛轉過十一點。他快步越過冷軋工段，趕到焊接工段，和焊接工段的工段長老鄺核實了一下生產調度。
    核對完，已經接近十一點半。
    老鄺很知趣的把石寶常請到焊工二車間旁的小隔間裏，喊來一個手腳麻利的工友，提前去食堂排隊幫打飯。陪石寶常坐在小隔間裏，一邊等飯一邊抽著煙侃大山。
    一番伺候，吃過飯抹抹嘴，抬腕一看，指針已經走到了十二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