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潑天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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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不舊心有花開!
    羅丈村的村民們就這樣苦苦挨了大半年後,終於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清晨,迎來了一位仙風道骨的術士。
    此人自稱擅長通靈,能與鬼神溝通,在村民殷殷期盼眼神中,倒也利索,當天晚上就起壇做法,欲已江楓“促膝長談”一番,看有何心結,也便一一化解。
    直到這天晚上,村民們才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以無力去怨恨羅四妹老兩口的貪婪無德,也無力再去細究江楓的狹隘暴虐,此時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趕快找到烏桃的魂魄,將兩個瘟神快快送走。
    這個重擔自然落在了術士的身上,好在這個術士確有幾分手段,隻是一番手腳之後,帶來的卻不是好消息。
    術士告知江楓,烏桃與他不同,死時處於夢中,雖有痛苦,但未生怨念,生前又是一個良善之輩。
    離魂之時,雖有些許猶豫,但很快就順應自然,投胎去了。姑且不論是否還能找到所投之人,就算找到了,她也不再是她了!
    真正的是經年以後,天上地下,再無此人!
    之後,又對江楓一番勸道,無非就是“前塵往事已成煙,此時消失在人間。”不可執著,妄生怨懟之類等等。
    江楓從剛出現時的喋喋詭異,到期待術士找到烏桃時的滿心歡喜,最後聽完術士的勸詞後,卻漸漸變得沉默不已,低沉的眼簾顯得異常無力,黑沉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凶厲。
    漸漸的,江楓的身影越來越淡,似乎最後支撐自己的力量都已被榨幹,慢慢的消失在了空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的濃情、他的愛意、他的執著、他的怨恨、他的思念、他的焦灼,在這裏幽沉的夜晚,似乎都抵不過陣陣晚風的肆虐,隻剩一抹哀厲,消失在空中!
    看著江楓消失的身影,折磨羅丈村的村民近一年的人禍,終於結束了。雖然整個過程,讓羅丈村死傷大半,可一切不是都過去了嗎?!
    看著化為幽魂的江楓和烏桃,村民們不免生出了劫後餘生的歡愉。畢竟大家都活下來了,不是嗎?!
    一時間,羅丈村可謂舉村歡慶,家家張燈結彩、敲鑼打鼓,那架勢比過年還要歡騰。術士也被冠以了“恩公”的稱號,在村民們熱情的、激動的感謝中,於第二天中午,酒足飯飽後,飄然而去了。
    那正是夏末秋初,一年中這個時候,是最愜意的!
    豐盈的糧食,清爽的氣候,田間地頭的活也漸漸少了下來,人們也在這時慢慢的放鬆了心神。
    羅丈村的村民大概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夜晚,太陽毫無意外的從山的西麵漸漸落下,吃完晚飯的村民已陸陸續續走出了家門,抓上一把瓜子,洗上兩根黃瓜,帶上幾個秋梨,坐在場院裏聊聊家常,吹吹晚風,聽聽蟬鳴。
    這樣靜好的歲月已有多久未曾享過?恩,對了,自從江楓那惡鬼出現後,快有一年了。
    在大家緩過氣、回過神後,這場惡浩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最喜歡的談資,因為大家有共同的敵人。難聽的咒罵,發泄著人們中心的恐懼與不滿。
    天漸漸黑了,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朗空之夜,一般這樣的夜晚,都不會太黑,窮苦的人家,甚至都不用掌燈。
    可那天卻是不同,場院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們談性未盡,就覺得看不清了,努力的揉揉眼睛後,卻感覺視線更加模糊。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天氣轉涼了,不,是越來越冷了,那種寒氣仿佛是從自己足底升起,潛入肉體深處,像觸電一樣,迅速上竄,待來到脖頸之處時,仿佛有人在後頸窩上,輕輕悠悠的吹了一口,整個寒意爆炸開來,凍得身體不住的顫抖!
    大家再也坐不住了,紛紛收拾東西,帶上板凳,匆匆回家了,這天氣真是詭異,還是早些回家洗洗睡吧。
    可進了家門,視線就更暗了,哪怕掌起了比平時更多的燈,還是看不清,那無邊的黑意像一隻肆意的爪子,遮蔽的不僅是大家的眼睛,更是要裹挾了大家的靈魂。
    寒意也越來越重,空氣中似乎都凝出了冰渣。再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繃緊了自己的神經,不敢輕易打破最後的寧靜。
    這一切伴隨著村長女兒一聲淒厲的尖叫,畫上了句點。
    那聲音就像受驚的夜梟發出最後的哀嚎,高亢卻短暫。大家隱隱約約聽到尖叫聲中,似乎喊了那個令人忌諱的名字,但又有誰願意相信,已經結束的噩夢,其實從未離去呢!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那晚羅丈村又再次陷入了火海煉獄!四散奔走想要逃出生天的人獸,最終無一幸免,盡皆淪陷!
    如果說之前江楓是個厲鬼,那現在他已化為魔王!
    他從未消失,隻是原來還心存希望,現在已盡皆淪亡。隻有複仇能讓他留戀,隻有毀滅能讓他愉悅,他已徹底瘋狂!
    第二天的羅丈村,隻剩一片焦土和荒蕪,如果不是走親置貨,躲過一劫的村民證明,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隻剩風中淒厲、無望哭泣的聲響!
    於悠悠話音落後,忙抬起口缸,大大的趴了兩口飯,看來講故事也是個力氣活,可周圍幾人,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都沉默無語。
    “不愧是學霸啊,看這故事講的,多唬人!”
    武濤碗裏早已見底,抬著碗聽得入神,心裏暗暗想道。
    “知道這個傳說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嗎?你們看,後麵那個魚塘就是大名鼎鼎的‘烏龜塘’,我們宿舍樓就是當年羅四妹家的位置,好巧不巧,我們軍訓的時間,就是夏末秋初,羅丈村滅村的日子啊!”
    “所以,每次來軍訓的同學,晚上就會聽到江楓呼喚烏桃的聲音,烏桃~烏桃~~一聲聲的,淒厲不已!‘運氣好的’還能在窗外看到江楓慘白的身影一蕩一蕩的飄在空中,猩紅的雙眼,就這麽直愣愣的看著!”
    吃了幾口飯的於悠悠再接再厲,讓傳說照進生活。
    “不過我就奇了怪了,如果這江楓的鬼魂真的存在,那這麽多年,他幹嘛去了?而且基地不是一年到頭都在使用嗎,平時就是正常的部隊生活,他們怎麽沒有特別的反應?
    最重要的是,他就在窗子外這麽一看,有什麽可怕的?真能翻了天,我們學校還能來這軍訓?”
    田欣聽得頗為投入,正一臉“好奇寶寶”的問到。
    “悄悄告訴你們,被江楓看到會怎樣。”
    於悠悠抿嘴一笑,神秘的樣子,讓周圍幾個人都讓不住身子前傾,豎直耳朵,深怕錯過了關鍵信息。
    “這個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就會像江楓的眼睛一樣——萬裏飄紅,全軍覆沒~~!”
    於悠悠看著周圍一臉懵圈的三個人,又再接再厲的說道。
    “就問你們,怕不怕!”
    一陣爆笑聲,從幾人之中炸響開來。
    看著周圍的人放肆的笑容,於悠悠覺得自己心裏像暴曬了一天太陽的棉被,有種溫暖的味道,充斥期間。
    有的時候,人與人的相識就是這樣,沒有正正經經的儀式,沒有驚天動地的橋段,甚至沒有妥帖的人物背景資料。
    所謂的因緣際會,大抵就是這個意思,隻因人生的路,在這裏重合了,彼此就在這最美的韶華裏,毫無避諱的、全無防備的,用最真誠的心、最放鬆的自己、最真實的狀態,一起演繹一曲長歌!
    哪怕這種放鬆和真實,隻是一瞬,也永遠烙印在心裏!
    經年以後,無論這人生的路走向何方,是崎嶇還是順暢,抑或你我早已因緣聚散,但總會有某個時刻,曾經的相聚,共曆的點滴,讓你想起。
    那可能是你人生失意,坐在路邊,痛哭流涕的時候;可能是你觥籌交錯,把酒言歡,開懷暢談的時候;也可能是某個寧靜平凡的清晨,你坐在床上,看向窗邊陽光的時候。
    回憶就像一隻螢火蟲,微小卻閃亮,不經意間,鑽進你的心裏,炸亮你的胸膛!
    給痛苦的你,帶來溫暖,重新走向遠方;給張揚的你,帶來一絲清涼,少了些許輕狂;給日複一日的你,帶來了色彩和光亮,重新緊握堅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