翛然已往！
    秋風乍起，吹散一地落葉，戚小小看著窗外的蕭條，難免心有失落。雖然她似乎又有了朋友，雖然薑梨什麽也沒問，雖然今天還挺開心的，但，戚小小想出去走走。
    “奶奶，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天都黑了，去那兒啊？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一會兒就回來。”
    “帶把傘，天兒不好。”
    “知道了！”
    戚小小邊穿衣服，邊跟在廚房收拾的奶奶喊話，這幾年，奶奶的聽力越來越不好了，戚小小稍微小點兒聲奶奶都聽不見。
    出門拐個彎，沿著一條小巷一直走，出了這片居民區，就是一條小河，旁邊矗立著一棵上了年紀的大樹，也就隻有一棵，河也不是什麽清澈見底的河，隻是一條水道的樣子，戚小小一直想知道源頭在哪裏，就如一直想去爬爬那座每天都能看見的山一樣渴望。
    但是她不能走太遠，也不敢走太遠，她熟悉的地方，從來就隻有從家到學校那條路，沒必要的領域，小小是不會也不敢過多探索的。
    發現這條河還是因為她被人騙到了這裏，當時還惹得奶奶急了好久。其實，外麵的世界一點都不值得戚小小探索，但戚小小也需要一個沒有奶奶的地方，處理在沒有奶奶時候受到的委屈，於是，河邊成了她除了家和學校以外，最常去的地方。
    通常晚上的時候那兒是沒什麽人的，因為通往那條河的，是一條沒有路燈的小巷，一般人不會走這種黑漆漆的小路，但戚小小感覺很安全，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黑暗將她完全隱沒。
    秋天的風還真有點凜冽，戚小小裹了裹單薄的外套，埋頭散著步。
    樹葉沙沙的聲音略擾人思緒，再次見到王嬌的煩躁增加不少。戚小小自小就在那樣的成長環境中學會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來保護自己，但總會有些討厭的孩子，故意讓她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下，接受莫名的嘲笑。
    離了小學的班子，想著初中一定要做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可她也沒想到會有王嬌。王嬌知道戚小小所有的擔心，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把戚小小保護地很好。介紹她的朋友給小小認識，帶小小參加學校的一些活動，過節還會給小小送禮物，到現在王嬌送的所有禮物還被戚小小仔細地收藏著。
    那是屬於戚小小的一段明媚時光，卻那樣短暫。
    後來戚小小也解釋過為什麽考試的時候不把答案給她，換來的是王嬌的冷嘲熱諷。戚小小在王嬌眼裏變成了假裝清高，不願意跟她們來往的人。
    於是戚小小的初中便在時不時的嘲笑中度過，那些曾經跟王嬌袒露過的心聲，變成了王嬌肆意傷害戚小小的道具，她變著法汙蔑戚小小作弊，偷東西，總之被潑了不少髒水，有的至今還留存在檔案裏。
    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戚小小就知道難免還會碰到，但戚小小從來不願意想，如果再見麵，又該如何應對。
    王嬌的事情在戚小小腦子裏轉了一路，以至於她憑著本能走到河邊，靠著樹坐下，都沒發現不遠處站著個人。
    “咳！”
    “誰？”
    戚小小被突如其來的咳聲嚇了一跳，脫口而問。
    “賀岑，我們中午見過的。”
    賀岑越走越近，戚小小看著他的臉逐漸衝破黑暗，顯出眉眼來，舒了口氣。
    “你好，我……沒打擾你吧？”
    “不會，這麽晚你怎麽還來這兒？”
    “嗯……隨便走走的。”
    “聊會兒？”賀岑就勢在戚小小旁邊坐下。
    “奶奶還等我回家呢，我就……”戚小小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
    “你剛來，靠著樹，本來沒準備走的意思，是因為我嗎？”
    戚小小感到賀岑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不……不是。”戚小小抽出手，不打算走了。
    “你很不喜歡我？”
    “不是，我就是不愛說話。”
    “這樣嗎？怎麽一個人跑這兒來了？”
    戚小小沒答話，她想或許是應該走的？
    “這地方晚上很少有人來的，我高一剛來這裏就發現這個地方了，特別清靜。”
    “你不是這兒的人？”
    “不是啊，我家在南方，父母也在那麵。”賀岑靠著樹，仰頭望了望天邊的月亮。
    “那怎麽來這兒讀書了？”
    “戶口在這裏。”
    “哦。”
    風勢已經小了很多，隻是不曾間斷，一陣陣風涼絲絲地直往脖子裏鑽，戚小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看天上的月亮，一點兒也不亮。
    “冷嗎？怎麽不多穿點兒。”
    “沒事兒，還好。”
    “要回去嗎？還是再待會兒？”
    “我再待會兒，你是不是得回去了？這麽晚宿舍不會管嗎？”
    賀岑抬手看了眼手表“還有時間，熄燈前溜回去就好了。”說著開始脫校服外套“披著吧，能抵抵。”
    “不用不用，不是很冷，你穿著吧，別感冒了。”
    “給你你就披著，我才洗過，幹淨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戚小小被賀岑說得有些窘迫。
    “不是就披著，下次晚上出門多穿點。”
    “嗯。”
    “說說吧，怎麽這麽晚出來？”
    戚小小又想了想，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能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兒。”
    “跟中午遇到的那群人有關嗎？”
    “嗯。”
    戚小小墊著手把頭支在膝蓋上，不再言語。
    賀岑看著朦朧月光下這個清瘦的身影，感覺到了深深的落寞，就好像白天第一次看她竭力去探羽毛球時的孤獨，是一種相通的感覺。感覺她永遠帶著自己的一個世界，安安靜靜地待在裏麵，像現在這樣，不言也不語。
    “她是我的好朋友。”
    “也是我第一個朋友。”
    或許是戚小小覺得賀岑可信，或許是戚小小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又或許是今天的天氣剛好襯托了一種憂傷的氣氛，不論是什麽原因，戚小小第一次像現在這樣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很久。
    賀岑就坐一旁靜靜地聽著戚小反反複複、斷斷續續地訴說。
    “幾點了？”
    “十點半，回去嗎？”
    “嗯。”
    賀岑站起來就打了個哆嗦，剛剛專注聽戚小小說話，倒也沒覺得冷，猛地一動，立馬就感到了嗖嗖的冷風。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沒穿外套了。給你，快穿上吧。”
    “別動，披著吧，送你回去。”
    在賀岑強硬的堅持下，戚小小披著賀岑的外套跟賀岑往回走，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隻有冷風吹過落葉沙沙的聲音伴了一路。到最後也沒下雨，看來奶奶預估錯了。
    “到了，就這兒。”
    戚小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到自己剛剛跟賀岑說了那麽多，特別尷尬。
    “傘你拿著，奶奶說今晚會下雨，她說得很準的。”
    戚小小把外套和雨傘遞給賀岑就往院子裏跑。
    “謝謝你！”
    賀岑看著轉過頭對他道謝的身影，比剛剛輕快了不少，抬頭看看已經要不見蹤影的月亮笑了“說不準真會下雨。”
    賀岑帶著滿身潮氣走進宿舍，宿舍隻有周建一個人，隻是他看起來有些，嗯……不穩重。
    賀岑宿舍是四人間，他跟周建是高二，其他兩個是開學新搬進來的高三生，每天早出晚歸，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交情。
    “你不睡覺，要幹嘛去？”賀岑看著正在穿鞋的周建問。
    “你還知道回來，下這麽大雨去哪兒了？怎麽不接電話？”周建把鞋一蹬，不滿地質問。
    “哎？你怎麽沒淋雨？”周建把賀岑從頭看到尾“你出門兒帶傘了？我怎麽不記得？不對啊，這也不是你的傘。這麽花，說，背著我去會哪個姑娘了！”
    “秘密。”賀岑留給周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就去洗漱了。
    今天天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