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色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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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黑的格外早。
    烏雲低垂,卻無一絲風。天悶的很,便是蟬鳴也有氣無力。
    從百草堂離開,林白路過穆貞家包子鋪。
    關著門,也無燈光。那兩個小嘍囉在遠處守著,不斷的拍打身上,似乎在趕蚊子。
    林白沒做理會,徑直回家。
    等了一個時辰,換了身粗布衣裳,戴上鬥笠,披上蓑衣,蒙麵出門。
    街上黑漆漆的一片,隻有零落行人,林白盡數避開。
    出巷上街,往西南邊走。
    一路小心謹慎,走走停停,來到任彪的莊園外。
    莊園雖建在貧苦的北城,卻占地極廣,假山池塘,雕梁畫棟,極為奢華。
    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任彪多年搜刮,用北城百姓的血汗建起的取樂之處。
    林白遠遠看著莊園大門,那邊亮著紅彤彤的燈籠,賀壽的客人絡繹不絕。
    任彪站在門口迎客,滿臉紅光。
    這裏不是動手的地方。一來是隔的太遠;二來人太多,倒不是怕誤傷,而是怕一擊不中,讓任彪起了警覺。
    雖然也能上前強殺,但為防莊園中有高手坐鎮,還得是穩一穩。
    這不是慫。
    林白觀察一會兒,便又小心離開,準備換地方打探打探。
    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果然,繞著莊園轉了一圈,隻莊園外就有十七個暗哨。
    這都不足為慮,林白小心避開,又來到莊園大門,繼續觀察來客。
    來賀壽之人都是錦衣華服,但地位應該不高,因為迎客的任彪隻是一拱手,殊無太多敬意。
    沒過一會兒,來了輛馬車,人還未下,任彪立即小跑的迎了上去,巴著腰,媚態盡顯。
    “童長老?”林白皺眉沉思。
    然而並不是,馬車上下來一穿華服的中年男子,門口眾人紛紛行禮,口稱縣令。
    就在這時,忽的起了風,天上又起一道雷光。
    那任彪彎腰引著縣令進了莊園,再不管後續來的賓客。
    沒過一會兒,雨水便由疏轉密,地上激起泥土腥氣。
    林白按了按鬥笠,來到一處牆下。先靜聽裏麵動靜,然後運氣一躍,攀上牆頭。
    莊園裏大紅燈籠高高掛,人來人來。雖雨水不停,但難掩喜慶之意。
    堂前空地上擺了個戲台子,正咿咿呀呀的冒雨唱戲。
    因是雷雨天,林白也不敢藏到樹上,隻伏在牆上,默默的等待機會。
    過了良久,雨越來越大,雷聲轟鳴不停。
    林白淋著雨,觸景生情,心中感慨:
    “昨晚是大雨傾盆,我趟水過河;還是杏花微雨,走的泥濘小路?”
    看及莊園繁華,而電閃之際,遠處的破敗民居清晰可見,林白又生出感慨:
    “昨天我到的地方是重門疊戶的繁華之處,還是簡陋難言的小門小戶?”
    再聽及莊園裏鶯歌燕舞,喧鬧喜慶,林白再生感慨:
    “也不知昨天是淺斟低唱,娓娓道來;還是嘰嘰喳喳,鬧騰不休。”
    林白想了一會兒,心裏愈加癢癢,隻想著等這件事過去,再去找穆貞請教一番。
    撇去雜念,林白凝神關注。
    堂上最亮的地方,人群聚集之地是任彪老母所在。
    外麵走廊上,有不少小嘍囉在喝酒賭錢。
    並無異常。
    等到亥時初,賓客漸漸告辭。
    又等半個時辰,雨依舊不停,那縣令也告辭,任彪親自打傘相送,意甚恭敬。
    林白就在等狗縣令離開!那縣令步伐沉穩,酒量極豪,顯然是有內功在身的,林白不想一對二。
    靜靜等著,過了一刻鍾,任彪回來了。
    林白從牆上下來,運轉無極功,身上涼意盡去。
    袖中飛刀落到手中,默數著距離。
    “下著雨,兩百步不一定能成……”林白勁灌手臂,飛刀如電,破雨簾而出!
    那任彪本麵上帶著笑,正跟跟班說話,忽聽到破風之聲,立即警覺閃避。
    可飛刀眨眼便至,向他心口而去,任彪躲閃不及,中其左肩。
    任彪當真是多年刀口舔血,也不看傷口,直接拿住給他打傘的嘍囉,護在身前,向飛刀來處喊道:“是哪位朋友來此?何不現身一見?”
    隨著這一聲呼喊,任彪身後的跟班還沒反應過來,他便見到一個黑影從遠處掠來。
    那人待鬥笠,披蓑衣,手持刀,奔速極快,如同雷霆,轉眼便到百步之外。
    任彪非常確定,自己絕非此人之敵。
    “來人!快來人!”
    任彪雖被雨水淋著,卻還是覺得喉嚨幹枯,心裏也不知何時惹了這般凶人,竟要趁大壽之日上門。
    正要尋機逃離,卻見那刺客手中飛出一點寒星。
    這次的飛刀比方才的更為迅疾,大紅燈籠照耀下,給飛刀附上血紅之色,在瓢潑大雨中猶如血線般。
    任彪情知不能再逃,又把方才打傘那人舉在身前,以做肉盾。
    電光火石之間,飛刀即至。摧枯拉朽般穿過肉盾,竟又將任彪手掌刺穿,這才卸掉飛刀之力。
    任彪嚇破了膽,隻覺手掌鑽心的疼,抬頭一看,卻見那刺客手執柴刀,兩腳踏破石板,激蕩雨水,已經到了十步外。
    “好漢!有話……”
    求饒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那刺客躍起,舉刀斜壓,氣勢宛如劈山斬海。
    任彪轉身欲逃,卻已晚了,柴刀自脖頸處而入,仿佛熱刀入油,斜斜而下。
    一道驚雷落下,光亮刺目,而任彪已成了兩片,雨滴落下,盡是血紅。
    那刺客竟絲毫不停,也不使飛刀,隻拿柴刀上前,當即又有六七人斃命。
    青龍幫眾人終於回過了神,紛紛上前圍攻刺客。
    刺客沉穩之極,隻尋上最近的打,也不見他有多高深的刀法,可手腳快極,一把刀舞的如火舞銀蛇,當即又蕩起一片血水。
    也就盞茶功夫,地上躺了許多斷臂短手之人,其餘幫眾無論如何也不敢上前了。
    林白也停下,倒持柴刀,壓了壓鬥笠,環視眾人。
    青龍幫眾人對上如同魔主的目光,又是急忙一退,無人再敢上前。
    差不多該走了。林白看了眼地上滿是殘缺的死屍,覺得很是盡興。
    隻是今日使出兩柄飛刀,還未撿回……林白向來節儉,有心去撿,可想到要是這樣摳搜,未免有損自己凶名。
    不再猶豫,原路上牆,向北麵城牆處而去。
    入了漆黑雨夜中,林白繞了一圈,確定無人跟蹤,又轉了一圈,才謹慎之極的回到家裏。
    換下濕透的衣裳,丟到洗衣盆裏。
    打水衝了衝身子,擦幹頭發。倒上杯涼茶,也不點油燈,林白坐下來,回思今日的不足之處。
    過了半個多時辰,外麵響起敲門聲。
    似在錘鼓一般,竟壓住了嘩啦啦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