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駿馬啊四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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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旅店裏,馮瑾盤腿坐在床上,托腮對著賬本,皓齒咬著筆頭,說:“我早就想問,怎麽還有官府的賬?六月十一要還三十萬兩白銀?”
    錢飛笑說:“凡間官府當然也知道我公司信譽可靠,願意拿庫銀出來換取利息。”
    馮瑾說:“折合不到四千刀,還起來很輕鬆。嗯……後麵是火山寺的十二萬刀,六月底還……”
    淨草吃驚:“火山寺居然還借出去這麽多錢?”
    馮瑾往下數:“接下去是七月上旬,該還靈霄殿五十九萬刀,七月下旬,該還豐饒灣六百萬刀……”
    她眯著眼,憂心忡忡地望著錢飛,意思是:老板,咱們行不行啊?
    關於把自己的前程投資到債務部這件事,突然有點後悔了……
    錢飛幹咳兩聲,硬著頭皮說:“先做任務。”
    不管怎麽說,現在債務部的凝聚力已經有了顯著的加強。
    對於馮瑾來說,錢飛和夥伴們都幫助她與原生家庭做出了決定性的切割,而且錢飛的辦法讓這場切割幹淨利落地完成了,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血腥局麵。
    不知不覺地,馮瑾已經把債務部當作了她的新的寄托。
    李木紫也大為舒暢,因為她最喜歡思考倫理性的謎題,對錢飛的手腕十分欽佩。
    至於說淨草,更是覺得那場“舞”跳得爽到飛起。
    她作為一個出家人,錢飛竟然安排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去捅一個男孩子的鼻孔,這實在是太……刺激了。
    現在她在錢飛身旁倒立練功的同時,左側鼻孔裏還塞著小塊棉絮,以止鼻血。
    如果錢飛要硬著頭皮前進,三女已經不會多問,隻會跟著他走。
    傍晚時分,李木紫也從本城知府的府邸後院回到旅店房間,帶回了新的任務詳情。
    前兩天,錢飛一度打算放棄蔡卓與馮瑾弟弟的那個任務時,就打算換做這個任務來著。
    而既然前一個任務完成,那更好,反正任務要一個個地做下去。
    發任務的人卻不是知府本人,他隻是個凡人。發任務的是知府家裏供奉的那位老修士,方道陵老先生。
    馮瑾的弟弟在煙雨茶樓大鬧而殃及許多凡人的時候,就是方道陵老先生前去鎮壓的。
    這位老先生有第四境界“合元”後期的修為,可以說是通常散修修為的頂峰。
    他今年八十八歲,兒孫滿堂,受到大城知府這樣的高級官員敬拜,有一個兒子在皇京做官,又有一個兒子是大運河上漕幫裏坐頭幾把交椅的人物,本省散修聚會論道的時候,也都請他老人家坐上首位。
    固然這把年紀,在修為上恐怕難以再進一步,但是似乎此生也沒有多少缺憾了。
    甚至可以說,他的家族就是一個小宗門的雛形,不過兒孫輩在修行方麵及不上他。整個家族距離江湖三十六大宗門之列,還差得遠。
    這樣一位真正的老前輩,他給李木紫的任務是,探查一種叫做“水雄駿”的妖物。
    二十年前那場淹了湖仙廟的洪水,似乎在南部山區也有明顯的影響,山裏的生態被改變了。
    有人說在那裏見到過一種叫做“水雄駿”的妖物。
    方道陵也好,豐饒灣的一位長老也好,對此都略感興趣,在一次酒友小聚之中談及此事,居然爭執起來。
    一方認為,這是一種駿馬,另一方則認為,它該是一種魚形,最多生了一個馬頭。
    而相關的證據隻是一些傳言,古書上的記載也隻有名字,二老多次去南部山區探查,都無功而返。
    當時方道陵就發了一個任務,懸賞十萬刀,以求得水雄駿一匹,死活不論。
    時隔近二十年,這個任務零星有人來領,都無人完成,大概當年的傳言隻是一個謠言而已。
    但是李木紫上門去詢問的時候,方老先生高興地說,任務依然有效,希望年輕人馬到功成。
    馮瑾咋舌說:“就為了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居然舍得花十萬刀?”
    李木紫淡笑說:“人家這輩子沒有什麽追求了,把錢花在尋求真知之上,豈不很風雅嗎?”
    錢飛說:“眼下顧不上挑挑揀揀,給錢就行。呃……你們覺得水雄駿是馬形還是魚形?”
    “四條腿的。”
    “沒有腿的。”
    淨草與李木紫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不滿地對視了一眼。
    淨草用手指對著李木紫戳戳,說:“如果是一條魚的話,名字就會叫馬頭魚了,怎麽會叫水雄駿呢?最後一個字是駿,就說明它是一種特殊的馬,而不是特殊的魚。”
    李木紫雙手抱肩,抬起下巴說:“在水裏遊泳的一匹馬,能叫什麽異獸嗎?老先生是見多識廣的人,異獸的形象一定非常特殊,才讓他覺得值得花十萬刀去看一眼。”
    馮瑾怯怯地說:“會不會是兩條腿呢?前腿後麵是魚尾。”
    錢飛愕然說:“美馬魚?”
    李木紫與淨草雙雙搖頭:“不,那不可能。”
    錢飛感到債務部的凝聚力正在搖搖欲墜,很後悔自己問了剛才那個問題。
    次日,錢飛帶著三女出去,隨意購置了四匹好馬,騎上沿著湖邊往南去。
    有八條江河從南部的不同方向注入龐大的忻湖之中,其中正南方的大河被稱為望稻江,這名字是對它寄予了農事豐收的期許。
    望稻江的水流寬闊而舒緩,頗為渾濁。
    李木紫騎在馬上說:“水雄駿可能就是藏身於這樣的江河深處。”
    淨草嗤之以鼻:“如果像大魚一樣遊在這樣的江河裏,早就遊進忻湖,甚至出海去了。”
    李木紫擔心地說:“那可能就是二十年來沒有找到水雄駿的緣故:它早就出海去了。”
    錢飛擦汗說:“姑奶奶請你別烏鴉嘴。”
    大河兩側皆是密密的稻田,風景令人心曠神怡。
    遠山明明清晰可見,但卻要騎馬奔行一天以上,半途還要夜宿,次日才到達山腳下,正是“望山跑死馬”是也。
    望稻江在此處已經成為清澈、湍急的山澗,劈開山勢,奔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