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術會議之後，錢飛又想去新大陸了。
    無論如何，要想找到司馬吞蛟，以及找到司馬吞蛟的弱點，終究要著落到新大陸，雖然一時手頭還沒有什麽線索。
    在臨行之前，錢飛帶著陳夏華、常別離，去拜訪了一次李木紫。
    李木紫所在的地方是一所新建的“五德廟”，可以看到影響器元浮空吊車尚未完全拆除。
    浮空的能力對於吊車的發展是顛覆性的，於是土木建築的建設速度也成倍提升了。
    這所廟宇建在神蛇河的旁邊。
    神蛇河是北方第一大河，也是人類文明的母親河，支流眾多，流域無不人煙密集。
    看起來李木紫正在推廣她自己的信仰。
    她已經從靈霄殿掌門的位置上卸任，甚至幾乎已經脫離了靈霄殿宗門，就像是“畢業”了一樣。
    原本在對卜可平的戰爭之中，李木紫揮舞道德大義旗幟，引領正道人士們做出了許多犧牲，手段剛猛，沒有留多少妥協餘地，而在戰爭的興奮結束後，各種被壓下去的矛盾都爆發了出來。
    所以並不是說李木紫比她的師父高明很多，她的師父在正道領袖的位置上穩坐三十多年，而她連一年都不到就坐不穩了。
    同時，關於靈霄殿掌門其實是個妖精的傳聞也在她的縱容之下有條不紊地傳播開來。
    到了今年晚春之際，終於連幾個最親信的震霄閣導師都坐不住了，找了一個機會，以一種彬彬有禮而又不容敷衍的態度圍住她，問她關於這個妖精的傳聞有什麽說法。
    如果這都是前掌門的謠言所致，那就應該對前掌門加以更嚴厲的製裁。
    李木紫的回答是：“沒錯，我就是妖精。”
    手下的導師們都不敢相信：“難道你真的如同謠言所說，是一隻雞……雞精？”
    李木紫的笑容有些僵硬：“……請叫我母雞，謝謝。”
    有一個手下導師厲聲說：“你混入人類之中，竊據如此高位，是何居心？”
    李木紫微笑說：“你們是人類養大的，我也是人類養大的，我從小就在人類之中長大。至於說母雞是什麽樣的，你們不了解嗎？還需要問我嗎？”
    在下屬們呆滯的目光中，她溫柔地把早有準備的接班人安排都交代清楚，然後當場羽化高飛而去。
    這“羽化”並不說當場登臨仙位，隻不過是現出原形而已。
    全身都是羽毛覆蓋，你就說有沒有羽化吧。
    而一隻蘆花母雞拖著她那肥美的身子，撲棱撲棱飛上高空，在修仙之人的眼裏，那真是比人會飛還要震撼。
    這個傳奇故事，錢飛已經聽到過無數個版本，就連在新大陸也是人盡皆知。
    這次來到五德廟，第一眼見到李木紫，錢飛感受到的衝擊也非同小可。
    發型變了、服飾變了、整個人的氣質大為改變，簡直要認不出來。
    她的頭發高高挽起，是上古時期已婚婦人的發型。見到這個發型，陳夏華才真切地理解到，李木紫真的是死過九個丈夫的資深寡婦。
    肩膀上有金色的披風，裏麵身上穿著鮮紅的長裙，似乎是借用了“紅腹錦雞”的配色，顯現出一種出塵高貴的氣場。
    過去李木紫一直都是一身像是護院武師那樣的短打裝扮，風塵仆仆，即便做到導師、做到掌門位置，也依然如此，為她的領袖身份贏得了不少信任。下屬總是喜歡一個與自己同甘共苦的領袖的。
    現在看起來，那並不是她真心喜歡的打扮，隻是為了作為靈霄殿精英成員的身份而一直堅持而已。
    現在這個鮮豔華麗打扮或許是她喜歡的，但也可能是為了成為新的神明而采用的？
    在她的左手托著一枚雞蛋，位置大約在腰間高度，右手覆蓋在雞蛋上。
    與錢飛他們寒暄的時候，她一邊像個女神一般地端莊微笑，一邊用一雙玉手在雞蛋上下輕輕地盤著。
    錢飛他們的視線時不時地就會不由自主被那隻雞蛋吸引。
    李木紫端莊微笑說：“你們大概想問，這隻雞蛋是不是我親生的吧？”
    錢飛和陳夏華當場就流汗了，連忙擺手，說不敢有那種唐突的想法。
    李木紫耐心地解釋說：“這隻是普通母雞下的蛋，我幫著孵一孵而已。幾天孵出一個，就會換一個。”
    然後她的視線轉向了陳夏華的腹部，又看一眼錢飛。
    陳夏華暗叫不妙。
    李木紫關心地說：“懷上了麽？”
    陳夏華紅著臉擺手說：“沒有，我們現在還不想要孩子。”
    李木紫湊近過來，給人的壓力就像經典的、生過孩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不妨先要一個吧。生孩子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嫌太早。”
    然後她說的話就遠遠超越七大姑八大姨了：“如果懷不上，不妨來信仰我。等我升仙之後，‘送子’的職司我會努力攬起來。”
    不愧是李木紫。
    像淨草在招募信徒的時候，總是逃不脫一種厚著臉皮推銷的感覺，而李木紫則是以堂堂之勢，完美地把自己嵌入在人類文明的傳統文化之中，就像雞窩總是出現在每一戶人家的院裏一樣。
    在生孩子這個領域，她確實權威不容辯駁，別說是人類，就連所有其它的禽類，在下蛋這件事上也無法與母雞相比。
    目前李木紫自號為五德仙子，取的是“雞為五德之禽”的傳統概念，正在有條不紊地傳播關於自己的信仰。
    這對於曆朝曆代的修仙之人來說，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因為在這個階段，她還不是真正的人仙，無法以仙力去回應信徒們的祭拜。
    不過當前也是個信仰缺失的時代，人仙的隕落給了新晉者一些機會去填補空缺。
    李木紫的基本盤在舊大陸，其實不僅是她，就連淨草、馮瑾的主要新增信徒也是在舊大陸，畢竟移民到新大陸的人口總量還是太少了。
    李木紫主要通過的方式就是細致地管理信徒們的組織，提供信徒之間的互助。
    如果有人苦悶失落，想要尋求母性的溫柔，五德仙子會寬容地接納。
    如果是非人的存在想成為世俗統治者，人類會很反感，但作為崇拜的對象，人類反而沒有那麽大忌諱。母雞雖然聽起來不那麽強大，但勝在親近無害。
    “現在信徒已經超過五千萬了，大家都會努力去接引更多的人。”李木紫滿麵春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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