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飛他們思考的時候，黃大仙的法身卻用纖纖素手搓動一大團火焰，揉細拉長，輕輕撫摸，把火焰抹去之後，露出的是一艘纏滿了根須的“戰艦”，由陶瓷與鋼鐵拚接而成，戰艦上有一門黑沉沉的主炮。
    她輕輕用指尖掐住兩片燃氣輪機葉片，塞進戰艦的引擎裏，就像拚裝模型那樣。
    陳夏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輕聲自語說：“那葉片的曲線好漂亮，熱效率一定比我見過的所有設計都要高，那方程是什麽？”
    黃大仙笑說：“有戰艦，有炮，有根須加固，有和戰甲上相似的燃氣輪機，當然還有很多很多的影響器元。我已經從你們身上學了許多，學到的東西都用到了這個玩意兒裏麵。你們來和它打一場吧，我現在研究地脈，還需要一些啟發。”
    常別離急切地說：“那個玩意兒是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很可能出逃的道路就在背麵。”
    她和李木紫一起努力轉身，因為她們兩個的法身都處於重傷殘破的狀態，所以轉身很吃力。
    但才剛轉過去，黃大仙的高大形象一閃，像是瞬移一般，擋在了去路上。
    這樣黃大仙的法身在前，那個搓出來的充滿縫合風格的“戰艦”在後，形成了夾攻。
    李木紫與常別離都能看出來，那個縫合的“根須戰艦”確實體現了自己功法中的一些精華部分，比剛才分別單挑的時候還要強大。
    黃大仙學習得太快了。
    即便現在這次能夠勉強存活，己方肯定也是非死即殘，而黃大仙會不會迅速地拿出下一個迭代的更強版本呢？
    而且，這種“瞬移”也說明她對這個地脈奇觀的研究已經相當深入，能夠充分地調動地脈奇觀之中的力量為她所用，她漸漸地超越一個妖仙的原有境界，不再那麽依賴凡人信徒們的信仰了。
    陳夏華焦急地望著錢飛：“錢總，該怎麽辦？”
    錢飛卻沒有注視眼前身後的威脅，反而在低頭沉思：“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敵方“根須戰艦”開炮了，李木紫與常別離隻能勉強躲開、難以找到機會反擊。
    錢飛自顧自地說：“原來司馬吞蛟就是這樣邀請人仙前來新大陸的。好幾個人仙，包括兵仙，都願意來參詳地脈奇觀，設法晉升到更高的境界。”
    李木紫說：“他們都隕落了，因為沒有黃大仙這樣的智力，無法參詳透徹。”
    錢飛說：“可是難道兵仙就是那麽傻的嗎？”
    雖然他們說話聲音很低，但是黃大仙顯然還是聽到了。此刻在這地脈奇觀之中，仿佛無所不在地彌漫著黃大仙的威能。她笑說：“你難道是想說……”但後半句聽不懂了。
    錢飛他們驚異地回頭望去，隻見黃大仙的法身還在開口說話，但是說出的是無法理解的混濁發音。
    黃大仙的表情也變得驚恐。她的法身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燃燒，四麵八方的火焰朝著她匯聚。
    那艘新搓出來的“根須戰艦”一頭栽進了火焰中。
    黃大仙手舞足蹈，仿佛溺了水。她的法身漸漸解體，並不像是被燒毀，而像是分割成了與背景火焰溪流一樣的許多條紋路。
    她不停地發出混濁低沉的嗓音，越來越不似有理性的聲音。最後能被聽懂的三個字是：“救…………救我……”
    但當她徹底與地脈奇觀融為一體的時候，地脈奇觀本身反而變得安寧下來，火焰之間不再狂野錯亂地衝撞，而隻是在許多“溪流”紋路之中安靜地燃燒。
    所有的火焰溪流紋路也形成了有規律韻致的形狀，像是精美的工藝品一般，籠罩著錢飛他們。
    地脈奇觀並不關注錢飛他們，而隻是自顧自地形成肅穆優雅的模樣。
    安靜了好久，李木紫才大著膽子開口：“原來此前隕落的人仙們，就是這樣隕落的。”
    錢飛說：“當他們逐漸理解地脈的時候，地脈也在逐漸理解他們。相互徹底理解的結果就是消化，地脈把他們消化掉了。”
    這讓他回想起了此前在黃金洲的白堊古城奇觀之中，暗香舍掌門樓玄菲曾經一度控製了整個奇觀，並且洋洋得意說自己達到了很高的境界。不過她的“理解力”可比不上人仙、妖仙，恐怕裏真正理解還很遠，所以傻乎乎地平安跑出來了。
    另外，現在看到的這個地脈奇觀充滿活力，也不像黃金洲的那個奇觀那樣一片死寂。
    常別離皺眉說：“可是司馬吞蛟一定是經曆了這一切又活下來的，他為什麽能活下來？”
    錢飛苦笑說：“我真希望你能夠恢複記憶，然後告訴我們為什麽。”
    常別離：“……好吧。”
    在黃大仙法身原本所在的地方，滾落了許多碎石，一直滾落到地脈奇觀的深邃底部。
    錢飛他們雖然全身疼痛、疲勞得快要站不穩了，但還是忍不住飛了下去，撿起那些碎石查看。
    果然，那些是影響器元。
    那些石塊都是軟的、疏鬆的，表麵粗糙，表現出或紅、或黃的多種色澤，看起來像是氧化物礦石。
    有鐵鏽、有錫石、有氧化鋁礦石，各種成分的都有。
    看起來黃大仙是以氧元素入道的，精通千變萬化的各種氧化反應，而且與現在人類使用的水係宗門修行路線完全不同，是一種人類想象不出的修行機製。
    或許，在她年輕的歲月，曾是一個氧氣濃度高於現世的地質時期。
    這些氧化物礦石就是她曾經法身的一部分，都是影響器元，數量隻不過三五十塊而已。一看就不像寶石，如果不是眼睜睜看著她隕落去找，很容易錯過。
    這恐怕隻是她體內影響器元的一小部分，九牛一毛，絕大部分則是被地脈奇觀吸收了，融為一體。
    陳夏華的興奮感壓住了疲勞，對地脈奇觀的好幾個部分做了檢測，果然，地脈奇觀之中的影響器元無處不在，相互勾連。
    擊敗黃大仙之後，錢飛他們終於有機會來觀察一個能夠吸引人仙的地脈奇觀了。新大陸的秘密在他們麵前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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