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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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裏那汪清澈見底的太液池旁。
    新任翰林院修撰劉玄朗正與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對弈。
    男子搖了搖頭,“朕是個臭棋簍子,呂小子倒還能和你下一下,要不下回你讓朕三個子?”
    劉玄朗笑了笑,“皇上總有些出其不意的無理手,倘若讓三子,臣必輸無疑。”
    而今的大觀國主李景豫開懷大笑,“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學會拍馬屁了,這些烏七八糟的官場習氣,學的太快了吧。”
    劉玄朗搖頭,“全是臣的肺腑之言。”
    一隻神駿的青色遊隼突然從宮外飛來,盤旋了幾周,輕輕落在李景豫的手臂上。
    遊隼的腳上係著一張紙條。
    李景豫展開紙條,看了兩眼,拋給對麵的那個年輕人,又將棋盤擺好,笑著說道。
    “再來一局。”
    第一手,落子天元。
    李景豫看向眉頭微皺的劉玄朗,說道,“對於這件事,你怎麽評價?“
    劉玄朗不卑不亢,落下一子,“有功也有過。”
    李景豫摸了摸下巴,“哦?此話怎講?”
    “有功在於,南疆在京都布局的暗子已經清除了大半,那些陳年舊事,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過失則在於,即便這些南疆死士都死了,對於目前的局勢也沒有太大的改觀,隻能算是敲打與試探罷了,那真正的執子之人,經此一役,隻會更謹慎,此為其一。”
    “第二則是那兩個散修的突然入局,使得這件事有了變數,山上與山下,終究是兩個世界,不能等閑視之,若非周衍入局,極有可能淪為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境地,盡管結局依舊不會變,可伏牛軍,可能要多死好幾個人。”
    李景豫又落一子,“你可知周衍為何會突然入局?”
    劉玄朗凝視棋盤,答道:“是因為那名叫沈聽的少年,現在想來,如此隱秘的消息,尋常市井少年怎能得知?”
    劉玄朗執子落於棋盤,“陛下真是神機妙算。”
    李景豫搖了搖頭,“這件事,和朕可沒多大關係。”
    劉玄朗問道:“恭王爺才是這盤棋裏最重要的一環?”
    李景豫笑著敲了敲桌子,“朕的這個弟弟,雖然有些癡肥,又貪財好色,但最好的便是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而且一肚子壞......鬼主意,小時候,偶爾和小皇叔出宮,都是他幫著忙出謀劃策。”
    恭王府裏的胖子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有些惆悵,對著麵前特製牢籠裏的鄭元說道:“老仙師,你可別罵我了,在這裏住上一些時日,我自然會放你走的。”
    棋盤之前,李景豫又問道:“你可知道,朕在在這場棋局之中最得意的是哪一手?”
    劉玄朗搖頭。
    “那本《撼龍經》,是真跡,而不是拓本。”
    “就當是朕送他的第一件禮物了。”
    劉玄朗恍然大悟,由衷稱讚道:“果真是好大一記無理手啊。”
    棋盤之上,一條大龍已經七零八落。
    李景豫數了數目數,突然咳了兩聲,說道:“旗鼓相當,旗鼓相當,朕心情大好,不下了。”
    ……
    夢境之中,有身形頎長的男子乘雲而來。
    男子突然停了下來,輕輕咦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你這麽早便來了。”
    男子搖了搖頭,望向遠方,天邊出現數百名禦劍而來的練氣士,黑壓壓如同蝗群一般。
    地平線之上,無數凶猛異獸疾奔而來,聲如雷鳴,揚起滾滾煙塵。
    男子哈哈大笑,衣袂揚起,好生暢快。
    “我有一劍,來劈出個朗朗乾坤。”
    一道白芒閃過,天地重歸寂靜。
    那些禦劍而來的練氣士,紛紛從劍上跌落,飄搖似雨絲。
    山上之人,盡落山下。
    那些凶猛咆哮的異獸屍體,此刻堆積成山,巨大的身軀橫亙於荒野之上,仿佛蜿蜒連綿的嶺脈。
    男子吐出一口金紅色的鮮血,神色萎靡了許多。
    雲海之中有一條千丈金龍探出頭,打探著動靜。
    “小泥鰍,別看了,我還沒死呢。”
    金龍僵硬地扭過頭,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對著兩根龍角,又是一劍揮出。
    金龍千丈身軀立刻縮小,變成一條泥鰍狀的東西,瘋狂向遠方逃竄。
    男子搖了搖頭,並未追擊,又看向周衍。
    “你看好了。”
    “我還有一劍,要劈出個太平盛世。”
    ……
    周衍睜眼時,正躺在自家的小屋裏。
    還好,不是在孫老的醫館,要不然自己欠的錢,啥時候能還清。
    他鬆了一口氣,看向身旁,正巧看到一張圓臉。
    周衍嚇得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你怎麽在這兒。”
    “我醒了就來這兒看你了啊,結果你一直沒醒,這都好幾天了,我還以為你要出了啥事。”沈聽說道,“聽說,我暈了之後,你把那個陰陽怪氣的家夥也打暈了啊,厲害的厲害的。”
    沈聽嘿嘿一笑,“你猜怎麽著,東西找到了,就在你救的那人身上,京都不良帥聽了這事兒,親自來找了我,說我是個好苗子,養好了傷之後直接去當差。”
    沈聽拍了拍周衍的肩膀,“你沈哥,可要發達了,不過放心,以後肯定還會請你吃鹵煮。”
    周衍啞然失笑。
    周衍問道:“是誰帶著你來這兒的。”
    沈聽嘴裏發出嘖嘖聲,“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公子哥兒,氣度那叫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對了,他還叫我轉告你一句話,我沒聽太懂,好像說什麽想救人,藥瓶裏的粉末就夠了,沒見過你這麽糟蹋東西的。”
    周衍如遭雷擊。
    沈聽說道:“既然你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話說那白眉毛老頭可真厲害,我來的時候你還挺淒慘的,沒想到他三針兩針的,很快就把你醫好了。”
    周衍有些緊張,“什麽白眉毛老頭?”
    沈聽疑惑問道:“你不知道?我聽他說你好像還欠著他的錢,他說要醫藥費,我就把十兩金子都給他了。”
    周衍捂住心口,這身上是不痛了,心好痛。
    沈聽燦爛笑道:“不礙事,以後肯定有大錢賺,不差這幾兩金子。”
    ……
    一個月後。
    京都城的一處街道。
    蘇先生回來了,說外麵有一家餛飩鋪子開了張,生意火爆的很,隊伍排成了長龍。
    周衍聞風而動,跑了過去,剛剛坐定,抬頭卻望見個熟悉麵孔。
    張水根。
    兩兩皆是一愣。
    男人身後包著餛飩的女子見狀走了過來,有些緊張,“怎麽了?”
    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少年。
    男人坐了下來,擺了擺手,示意妻子離開。
    “師父以前說我什麽都不成器,就燒飯不錯,所以開了家餛飩鋪子,不去做那泥瓦匠了。”
    這些天,周衍已經這件事的脈絡理的七七八八。
    世間事,千般萬般。
    張水根撓了撓腦袋,“謝謝。”
    剛說完他又有些懊惱,師父一直說自己嘴笨,不會說話,此時不是應該說實在難以報答大恩大德,來生一定做牛做馬嗎?
    周衍擺了擺手笑道:“真謝謝就請我吃碗餛飩吧。”
    張水根咧嘴一笑。
    餛飩上來了,香菜浮在上麵,青綠喜人,周衍加了勺辣油,紅色又在湯中泛開,鮮香麻辣,讓人食指大動。
    周衍嚐了一口,豎起大拇指,想起來,一切事都是由一碗麵開始,現在又以一碗餛飩收了官,不免有些恍然。
    牆角邊,有個老乞丐捧著一碗餛飩,吃的胡子上都是淋漓的湯湯水水。
    老乞丐看向這人來人往的街道,滿足地摸了摸肚子,伸了個懶腰,發出了一聲長歎。
    人間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