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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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伯?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前幾天我還和熙商量要找個時間,我們兩家人聚聚呢。”淩兮不客氣地向丸子“進攻”,一口下去,丸子已經成了半月模樣。這牙確實不太平整啊。望著丸子上那錯落有致的牙印,淩兮暗忖。
    “唉!你的良伯伯已經作古了。”謹之微歎口氣,傷感地說道。
    “什麽?”淩兮聞言一愣,放下手中的湯匙:“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前段時間。這不是趕上你和拾華這事,我們也就沒顧得上同你們說這事。”毓知說道。
    淩兮頓覺有塊棉花卡在喉嚨處,既無法吐出,亦無法下咽,心髒一陣刺痛,口腔裏亦彌漫著不可言明的苦澀,眼眶已是微紅。記憶的大門一下便被打開了。
    在淩兮心裏,良伯,是一個笑口常開的人,似乎對他而言,從無煩惱之事。偶爾也會童心未泯,弄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謹之之外,會親昵地喊淩兮為兮丫頭的人。
    在淩兮很小的時候,謹之還在學校任教,每周四晚上都雷打不動地開教師會。有一回,毓知出差,謹之實在不放心把淩兮一個人丟在家裏,就把她帶著去開教師會了。
    待開完教師會,淩兮已睡了n覺,有些迷糊—你知道的,孩子對教師會這種無聊的事物總是沒多大興趣。
    開會的禮堂和教室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夜幕降臨時,長廊上昏黃的路燈頗給人溫暖。
    走到禮堂門口,謹之猛想還要去辦公室拿教材備課,就叮囑淩兮在原地等他,不要亂跑,就返回辦公室取教具。過了五分鍾的光景,淩兮的手被簽起,淩兮也沒細看就跟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晃著手臂和來人說起話來:“爸爸,我剛才夢見彩虹了呢~”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再去看電影啊?”
    牽著淩兮的人並未像平時那樣有所回應,又走了三兩步,淩兮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猛地抬頭看了看牽著她的手往前走的人—那哪裏是謹之,分明是良伯呐!
    淩兮緊張之餘亦鬆了口氣:“良伯,我爸爸呢?”
    “我不是你爸爸嗎?這一路上你可都喊了好幾聲爸爸呢。”良伯好笑地逗著淩兮。
    “嘿嘿,才不是呢。”淩兮明白良伯是和她開玩笑,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可是,兮丫頭,你要記得,以後得看清楚哦,好在今天是我牽著你,要是陌生人,你爸爸可得急瘋了哇。”良伯斂去笑容,認真地叮囑著淩兮,接著又指了指謹之出現的方向:“呐,你爸爸在那呢,我們找他去。”
    這麽多年過去,淩兮還記得那晚被路燈拉長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淩兮上高中的時候,c市下了場大雨,迅速聚集的雨水很快淹沒了地勢偏低的教室,操場亦成汪洋,食堂裏擠滿了沒法回家的學生,停泊在校門口的衝鋒舟上亦有給學生送飯的家長。
    淩兮比較幸運,因為她就讀的學校正是良伯執教的學校,在洪水尚未退去的那一周裏,淩兮就暫住在良伯家,那是淩兮第一次知道怎麽用鐵飯盒蒸飯,也是第一次看見良伯在廚房裏磨刀霍霍向洋蔥。
    洪水退去後,淩兮回到班級,課桌裏都沾染了褐色淤泥,拿起濕答答的書本,隨處可見淡綠色的黴點,翻動書本,潮濕的氣味直嗆鼻腔。
    到了假期,良伯就會和謹之相約弈棋。地點麽,有時約在良伯家,有時約在謹之家,更多時候則是走半。所謂走半,就是兩人相約在良伯和謹之家的中點相遇,而後再往良伯,或是謹之家走。一到弈棋之時,“叫吃”之聲便不絕於耳,廝殺到淩晨亦是常事。
    “這事真是太突然了,之前見到良伯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尚好啊?”熙頗感惋惜。
    “世事難料啊!”謹之歎氣道。
    “誰說不是呢!前陣子,我老家的鄰居關門的時候,被硬生生地壓在厚重的銅門之下,當場殞命。”熙說道。
    “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毓書這個人沒什麽壞心眼,等淩兮那邊的錢到位之後,你們很應當坐下來好好聊聊,把話說開,可以和解就和解了吧,這是別人多麽羨慕的姐妹情誼啊,你說呢?”謹之看向毓知,話鋒一轉。隻見毓知隻抿了抿嘴,似有觸動。
    這時,謹之的手機不斷傳出短信聲,謹之低頭一看,不耐的情緒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