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許多人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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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什麽機會?給你一個傷害我的機會?”趙英林拚命掙脫,卻發現自己眼前這個瘦的要命的男孩居然能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
    真是可怕。
    “我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但我就是要讓你給我這個機會。”江子傑小聲說,這感覺像是在哀求,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傲嬌。
    “你別做夢了。”趙英林態度越是強硬,江子傑就抱她越緊:“放開!我報警了!”
    “你要是有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現在江子傑整個人貼在趙英林身上,趙英林後麵是斑駁的磚牆,她根本無法逃脫。
    “你現在變得越來越流氓了,江子傑!”
    確實流氓,並且十分難纏。
    “我想天天都能見到你,但怕你會煩,所以每周四,我都來見你,好麽?”
    “你先放開我。”
    “你先答應我。”
    “無恥。”
    “下周四見。”
    江子傑慢慢放開了趙英林,趙英林覺得自己臉發燙,她原本想狠狠揍上江子傑一頓,可該出手時沒出手。
    “我們可以加微信麽?”
    “不行。”
    “哦。”
    自這天之後,趙英林無奈地想,自己真的要和這個壞男人繼續糾纏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原本也不是她期望的。許多年前,她曾渴望他誠摯的道歉,卻未聽到回音,如今時過境遷,當她不願意再回憶過去的時候,這個壞男人又來攪和。
    真是頭疼得很。
    周五上午,趙英林破天荒地起晚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差點耗盡了元氣,第二天早上醒來後覺得渾身沒勁兒,疲憊的不行。
    踩著點兒到診室後,又是片刻不得閑的忙碌,開藥的、看病的,一個接著一個。
    江子傑也在工作,他除了下班早一點,並沒比大醫院清閑多少。
    中午吃飯時,同門微信群裏又開始熱鬧起來,徐陽女兒的滿月宴訂在12月23日中午,農曆十一月十七,是個好日子。
    “冬至的餃子管不管?”因為前一天是冬至,趙英林在群裏問徐陽。
    “管夠。”趙英林從這兩個字裏看見了徐陽溢出屏幕的笑容。
    有了孩子,氣質都變了。
    趙英林看了看日曆,下周日……正好是江子傑休息那天?
    “悲哀啊!”趙英林內心咆哮著。
    既然躲也躲不過,那就這樣吧……
    果然,趙英林下了班就收到了江子傑的短信:你給大師兄閨女準備了什麽?
    “怎麽,你也想要?”趙英林又開始不好好說話了。
    “我還沒來得急準備,陪我去挑一個。”
    “憑什麽?”
    “憑你眼光好啊。”
    真會聊天。
    “我考慮一下。”
    “下周一,我找你去。”
    “不覺得自己很貪得無厭嗎?”這大概是男人的套路吧。
    “沒覺著。”
    “真不要臉。”趙英林在心裏呸了他一萬次。
    這幾天,母親去了廣西旅遊,打電話給趙英林說潿洲島美得不行,趙英林問母親:“樂不思京了?”母親表示有這種想法。
    英林的工作,很難抽出大塊的時間來陪家人,能跟她說知心話的人除了石巍薇,還真列不出個張三李四王五來。
    趙英林是一個很會把握分寸的人。小的時候就和同學維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工作後,周圍的同事多是已婚,她會保持一種禮貌又不刻板的態度同身邊人交往,這是她的習慣,也是必須要遵循的軌跡。
    她喜歡把自己束縛在條條框框中,並不是一個過於向往自由的人,她習慣循規蹈矩,也喜歡日複一日,不愛交際,不喜應酬,這種旁人來來枯燥乏味的生活,她樂在其中。
    可能,她本身也是個枯燥的人吧。
    晚上聽著音樂入睡,明天是周六,今晚踏踏實實睡個好覺。
    夢中的趙英林走進了一座小城市,車輪一軋就揚起沙塵的土路,二層小樓上一排排的太陽能熱水器,常年被風沙吹得皮膚粗糙的人們,與其說城市,倒不如用小鄉村更貼切。
    陽光是熾烈的,曬得她有點睜不開眼,她走進郵局,郵遞員給她翻出一張泛黃的明信片:隻要是你堅持的事情,我都會陪著你。
    像是父親的字,遒勁有力。他給母親拍的那些照片,每張後麵都有一兩句簡單的話。
    母親穿著泳衣在海邊戲水,父親在照片後麵寫:“看,笑得多開心!”
    母親到頤和園去賞荷,父親寫下:“人比花美。”
    母親生下英林,父親給這一對母女合影,寫下:“我的愛人和愛人。”
    ……
    一張一張泛黃的相片在腦海中翻過,英林合上相冊,問父親:“爸,您為什麽,不再多陪陪媽媽。”
    父親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笑容。或許很多事情根本沒有答案,就像英林跪在床邊抓著他的手哭喊。
    爸,別走。
    父親還是沒給英林任何回應。
    手中的明信片,字的間架結構慢慢散開,紙片也在褪色,最後化到和空氣中的灰塵一般微小。
    可是那幾個字卻印在趙英林心中了。
    我會陪著你。
    趙英林在黑夜中流著淚驚醒,據說夢到故去的人,如果他沒有笑著和你說話,說明他過得還不錯。
    第二天晚上,她在路邊給父親燒了很多紙錢,這一晚,父親沒有再出現。
    學醫這麽多年,幫助無數的患者恢複健康,卻沒能讓死神把父親送出門。
    三年了,本以為最緩不過勁兒的會是母親,誰承想自己成了“憶中人”。
    周一,趙英林興致不高,早上起來也沒有認真梳妝打扮,洗漱過後紮了個馬尾就出門了。科室例會的時候一直在愣神,主任批評她態度不端正。
    她很想懟幾句,可礙於上下級的關係,還是忍住了。
    參加工作以後,趙英林才慢慢學會了忍。
    “不會忍,就會吃虧。”這是父親的金句。最開始她覺得這句話前後矛盾,後來她漸漸悟出來幾分道理。
    今天,來開藥的患者更多了,一直忙到快六點才下班,趙英林出了診室看到長椅上裹著單薄外套的江子傑,問他:
    “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