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過一個女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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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把手中的繩子往邊上一丟,邊靠近邊開始解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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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到了嗎?盯準這個位置,用力地往下紮,隻要紮中了,神仙都救不了。”
    一下又一下,柳欣妍的手不停地起落,周遭是濃鬱的血腥氣息,令人作嘔,卻又出奇地讓她安心。
    神仙也救不了,救不了。
    臉上被噴濺到的血跡隨著淚水一道留下,形成了一道道紅色的痕跡。多稀奇,怕見血的她,也學會了殺人了。
    “夫人,是我。”
    感覺到有人靠近,柳欣妍揮舞著手中的‘凶器’朝那人紮去,卻反被人製住了手腕,然後……她聽到了熟悉的男聲。
    “林楓?”
    “是屬下,屬下來遲了。”
    柳欣妍想要笑,但試了幾次,都沒法笑出來,反而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沒關係的,遲到總比不到好。
    “帶我去見他。”
    “夫人,請恕屬下失禮。”被林楓攔腰抱起來的時候,柳欣妍感覺到了溫暖,眼睛卻止不住地想要闔上。想見他,但是好累啊。
    “夫人?”林楓一直以為,柳欣妍身上全是那個男子的血,直到他的褲子和鞋子漸漸被血水打濕的時候,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夫人雖然殺了那人,但也受了重傷。如果不是重傷的話,是不會有這樣多的血的,就好像渾身的血都會在片刻之內流光一般。
    聽到林楓叫她,柳欣妍掙紮著睜開了眼,她的臉上已然沒有了血色,臉色和唇色都是慘白慘白的,林楓隻聽她輕輕地問道,“到家了嗎?”
    “尚未。夫人您傷到哪裏了?屬下先去找個大夫給您治傷。”
    柳欣妍的手一直搭在刀絞一般的腹部,捅第一下的時候,她沒有經驗,被突然噴出的血嚇了一跳,小腹被他狠狠踢了一腳,很疼很疼……
    “別告訴他。”比起從未得到,得到之後再失去更加痛苦。他從前已經過得那麽不好,孩子的事,就不說了吧。
    成親三年,卻連個喜信都沒有,所有人都以為柳欣妍是懷不上孩子的。是以林楓愣怔了半響,也沒有能明白柳欣妍說的是什麽意思。
    直到大夫搖著頭道,“腹部受到重創,孩子沒了,失血太多,那位夫人隻怕也……”林楓才知道,夫人讓他瞞著大人的究竟是什麽。
    “大夫說,夫人熬不過今晚。”說這話的時候,林楓的眼睛是紅的。
    “去領罰。”
    “是!”因為去救夫人,不是大人的吩咐,是他的自作主張,他總以為,大人待夫人是不同的,待一個人好一天兩天是可以裝出來的,但是三年,怎麽能都是虛情假意呢?
    往前走了兩步,林楓的步子頓住,轉過了身,“夫人不讓說,但屬下覺得,大人您應當知曉,夫人此前,有了身孕。”
    即便自入錦衣衛之後,便該視人命為草芥,但林楓此刻就是覺得難受,難受得不得了。他們的不作為,葬送的是兩條人命。本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柳欣妍是在半夜裏醒來的,隻覺嘴裏有些泛苦。她第一眼瞧見的,是坐在窗邊的唐敬言。在她睜眼的一瞬間,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處。
    周圍沒有血腥味,屋子裏頭很亮堂,柳欣妍有些懷疑,她這又是入了夢了,隻這一次的場景,她記不得是什麽時候發生過的了。
    “夫君?”如那十天之內無數次入夢一般,柳欣妍喚著他。
    “我在。”
    和前幾次夢中不同的是,他們倆的聲音都有些沙啞,比平時難聽多了。
    “我剛喝了藥嗎?”嘴裏那麽苦澀的,舌頭都苦得沒感
    覺了。
    “嗯。”林楓說過,大夫給用了藥,讓她能多熬幾個時辰。
    “那你怎麽也不給我喂蜜餞?”吃了藥之後,就該吃個蜜餞甜甜嘴的。
    “我忘了。”
    “你心裏頭沒我!”本來從來是調笑的話,這次說出來,竟難免帶了眼淚。眼淚落得太快,柳欣妍覺得丟人,伸手擦了擦,然後……她看到了左手的四根手指,記憶和疼痛都如潮水一般朝她湧來,幾乎將她溺斃。
    “夫君。”
    “嗯。”
    “我想你了,雖然每天做夢都能夢見你,但還是很想很想。”她隻說她想他,卻不敢多問一句,“你是不是也想我?”
    就怕問了之後,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也怕問了一個問題之後,她忍不住一直憋著的更多問題。
    比如‘這十天你都不在京城嗎?’、‘你什麽時候知道我被人抓了的?’、“你是今天才找到我的嗎?”、“你看到我的那截斷指的時候難受嗎?”、“為什麽林楓去了,你沒有去呢?”
    “夫君,你再送我一個鐲子吧,能當凶器使的那一種,那一個……髒了,我扔了。”
    “好。”
    “這一回,別做得太細,傷口太小了,得戳好多下,手很累的。”
    “好。”
    “敬言,抱抱我好嗎?我有點冷。”
    唐敬言點了點頭,托著她的背,讓她靠坐了起來,將她半擁入懷中。
    “好暖和,暖得……”她好困,“奇怪,明明才剛醒過來,怎麽又那麽困了。”
    “困了就睡吧。”唐敬言輕撫她的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你陪著我睡嗎?”
    “嗯。”
    柳欣妍閉上了眼睛,幾息之後,她又睜開了眼睛,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唐敬言的臉,“夫君,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
    “說過。”
    “你長得那麽好看,就該多笑笑啊,不然多浪費啊。”唐敬言沒有笑,柳欣妍笑了出來,很溫婉的,作為一個合格的官夫人該有的那種笑臉,她練了好久,好多時候練得太多了,臉都僵了,久久緩不過來,但隻要是為了他的,再累她也甘之如飴。
    “接……是接不上了,讓個繡工好的繡女幫我縫上去吧,針腳別太明顯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完完整整地來,也想完完整整地走。
    “好。”
    死亡,和出生大約差不多,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出生的時候,吸入人間的第一口氣,死亡的時候,吐出人間的最後一口氣。
    她,大約是死而不甘,所以神魂不散。
    唐敬言守著她的棺槨,‘她’守著他,這樣的一輩子,其實也挺不錯。
    “唐同知,節哀!”
    這個人,她是認識的,徐指揮使手下,有兩個同知,一個是唐敬言,一個便是他。
    “節哀?”唐敬言嗤笑了一聲,好像聽了一個極大的笑話,然後他淡淡道,“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死就死了吧,不然我唐家隻怕就要絕後了。”
    趙同知被唐敬言這涼薄的話噎了一下,所謂的‘節哀’二字本也不是他的真心話。
    他不過是聽說唐敬言不吃不喝地守著她夫人的棺木三天三夜,以為他這是人活著的時候不知珍惜,人死透了之後才後悔不迭,故意說來想要戳他的心窩子的。
    這會兒看來,傳言果然是不可盡信的,隻怕這小子依舊是死性不改,準備借著他夫人的喪事憋什麽壞呢!這麽一想,吃過很多次悶虧的趙同知頓時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