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舊址，封神大戰會場！
    薑國準備了十多年的盛典，正在緊鑼密鼓籌備中。
    與此同時，洛邑那邊天子也在籌辦一場盛大的典禮。
    “孤脫胎換骨，大周也該新年新氣象。”
    “召集天下諸侯前來朝拜！”
    “不從者，削爵治罪！”
    古人雖然沒有過生日吹蠟燭的習慣，但古人會過壽。
    天子重獲新生，這不得好好慶祝一下？
    慶生，諸侯們不得意思意思？
    這可是斂財的好機會。
    可這次，天子想法更多，野心更大。
    他要借“天神”的力量，樹立自己的權威，圍繞“為民請命”打造一套全新的社會體係。
    天子冊封的不再是封土建國的權力，而是壽命、長生。
    “沒有人能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沒有人！”
    “孤掌握了‘為天下人請命’的力量，必然得到全天下人的效忠。”
    “孤，將成為有史以來，權力最大、地位最高的天子！”
    想到這裏，天子野心膨脹。
    以往，他也有很多宏圖大誌。
    可大周太弱了，王室太弱了。
    他接手的大周已經“王令不出京畿”。
    明哲保身下，所有的宏圖大誌都隻能掩埋心中。
    這些遠大的誌向並沒有消失，而是化作一顆種子，在心底積攢了五十年的力量。
    現在，它一朝勃發。
    “青玄，這麽慶祝是不是太單調了？”
    “全天下的諸侯就算來了，又如何信任孤呢？”
    “孤說受到上天眷顧，能為他們‘請命’，他們若是不信……”
    “不如，你給孤準備一些一眼看上去就讓人信服的事物？”
    聽到這話，青玄的白眼直接一個後空翻。
    信物？
    九鼎就很合適啊。
    但是這個蠢貨天子，非得自作聰明，想在中間玩平衡。
    結果，玩砸了吧。
    九鼎一個不剩。
    天子哈哈一笑，“那不是孤！”
    那是以前的天子，而非當下的天子，這筆賬確實不能算到他頭上。
    青玄無奈說道：“我倒是可以施展神通，拘來姬氏列祖列宗的靈識、意念。有他們幫你站台，肯定能讓天下諸侯納頭便拜。”
    什麽？
    天子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拘靈遣將？
    直接把姬氏列祖列宗的靈識、意念拘來？
    天子並未懷疑青玄能否做到。
    他想的卻是——天神有這種能力，今天能用在姬氏列祖列宗身上，明天就能用在自己身上，甚至其他公卿大臣身上。
    這也算是一個隱含的威脅。
    如果有半點反心，活著的時候不舒坦就罷了，死了也不得消停。
    天子問道：“這個手段，是何原理？”
    青玄指了指宗廟方向。
    “你們姬氏列祖列宗不都在那麽？”
    這……
    天子啞口無言。
    還真是這個道理，宗廟裏供奉著列祖列宗以及少數功臣的牌位。
    每年香火祭祀不斷。
    列祖列宗肯定有一絲意念在其中。
    將其拘來不就是了。
    天子笑著說道：“的確該請列祖列宗出來，看一眼他們打下的大好河山了。”
    “請出來，全都請出來！”
    “孤要讓他們看到，大周浴火重生的時刻！”
    青玄笑了笑，心中暗道：放心吧，這將會是永生難忘的盛典。
    天神行動很快。
    天子諭令走出洛邑的瞬間，幾十座巨大的雕塑拔地而起。
    從文王開始，一直到前代天子。
    所有享受王室香火祭祀的對象，都被青玄施展神通招引過來。
    當然，也有幾個例外的情況。
    “咦……穆天子竟然找不到……”
    “不可能，穆天子的氣息竟然消失得如此徹底？”
    “轉世了嗎？竟然能舍棄王室的香火祭祀，穆天子果然不凡。”
    人死為鬼。
    天子不是常人，死後也不是凡鬼。
    他們剛出生就在修築自己的陵寢。
    陵寢中吃喝用度應有盡有，陪葬的男女老幼雞鴨貓狗，完全就是一座地下城市。
    死後依舊不影響奢靡的享受。
    甚至比活著的時候更舒服。
    還有國家祭祀，相當於每年都有一筆“巨額退休金”。
    這種生活，不比轉世更有吸引力嗎？
    絕大多數天子都無法拒絕這種誘惑，選擇滯留人間。
    也正是它們這些鬼物的存在，無形中分薄了大周的氣運，導致大周的負累越來越重，一年不如一年。
    即便如此，姬氏的列祖列宗依舊選擇滯留人間，吮吸大周的氣運。
    生前，他們或許是人，但他們是人上人。
    所以，他們不會與普通人共情。
    死後，他們或許是鬼，但它們是宮中鬼。
    所以，它們才不會管家國天下。
    可青玄怎麽也沒想到，穆天子能拒絕這一切誘惑。
    “無妨，隨便找個靈體充當一下就是。”
    於是，在新搭建的祭壇周圍，數十個丈高的人像圍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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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的臣子們一眼看過去，文王、武王，以及其他天子一溜排開。
    原本以為是尋常雕像，可是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們才明白。
    那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有生命，有意識的那種。
    “先王？”
    “先王，是您嗎？”
    文王、武王雖然名氣大，但是年代太久遠了。
    現在這些臣子根本不認識他們。
    反倒是排行最末的前代天子，很多老臣還記得他。
    “見過天子！”
    “臣拜見王上！”
    臣子們跪了一地。
    這時候，雕像中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起來吧！”
    臣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聲音……
    怎麽說呢？
    的確有點像，但不多。
    而且他們從前代天子聲音中聽出了重重的怒氣。
    “王上，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王上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王上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前代天子心中惱火。
    它也不知道啊。
    這幾十年來，一直在地下陵寢中安眠……
    哦不對，也稱不上安眠。
    每天還是習慣性上朝，聽下麵的臣子們匯報陵寢中的情況。
    如果有塌方、漏水，就托夢給上麵的人，讓他們過來修繕。
    清點每年收到的祭品。
    如果來了興致，就讓陵寢中的美姬唱唱跳跳，再做一些有利於心靈健康的活動。
    雖然見不得太陽，可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哪想到，突然間就被拘了。
    這是要幹什麽？
    難道不打算祭祀列祖列宗了？
    祭祀的供品削減一半也行。
    有條件你就說嘛，不是不能談。
    這時候，天子帶著青玄為首的天神們來到祭祀現場。
    “孤受命於天，奉天承運！”
    “列祖列宗泉下有知，紛紛還陽，為孤恭賀！”
    “父親大人，可是如此？”
    前代天子氣得鼻子都冒煙了。
    混賬東西，你還有臉說。
    老子當初傳位給你了嗎？
    你個賊子！
    然而，感受到兒子身上強大的氣息，以及青玄等人瞳孔中的熠熠神光。
    前代天子迅速做出明智的選擇。
    “不錯，不錯，確實如此！”
    “我兒……確實雄才大略！”
    “為父……心中快慰啊……”
    天子哈哈大笑，心中舒爽極了。
    想當初自己不被看好，根本無緣天子之位。
    父親即便到咽氣那一天，也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
    而現在……
    他竟然誇獎自己了！
    如果不是雕塑的雙腿沒有劈開，如果不是雕塑的脊梁過於堅硬。
    恐怕還能看到卑躬屈膝的畫麵吧。
    可惜……可惜……
    太遲了。
    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天子收起笑，目光重新變得冰冷。
    他明白，這就是權勢，這就是力量。
    這就是天神帶給自己的榮耀、恩賜。
    天子走向下一個雕塑，向其拱手行禮。
    “見過祖父！”
    雕塑連忙說：“起來，過來，讓祖父好好看看你……”
    有道是隔代親。
    上上一代天子與現任天子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相反，他在位的時候還給過現任天子不少賞賜。
    雖然他未必記得有這麽一個孫子，但那微薄的賞賜，是現任天子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溫暖。
    一人一靈念叨了幾分鍾，天子繼續向前走。
    “見過曾祖……”
    “見過高祖……”
    “見過天祖……”
    “見過烈祖……”
    一個接一個的拜過去。
    雕像們也紛紛回應。
    它們都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周圍的臣子們逐漸彎下腰，低下頭。
    揣在袖子裏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掌心中滿是汗水。
    本以為是尋常雕塑。
    卻沒想到，裏麵是姬氏列祖列宗。
    從前代天子，到文王、武王，一應俱全。
    嘶……
    天神的力量也太霸道了。
    連死人都不放過啊。
    天子想到的事，大臣們也都想得到。
    如果自己生前不盡忠報國，死後豈不是要被天神拿捏？
    已經有小心思，並且在積極聯絡薑國的大臣們也都迅速決斷。
    去薑國，不一定能獲得“免死金牌”。
    但是去了薑國，自己肯定會成為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旦自己嘎了，就要被天神拘魂。
    死人複活很難，但是把活人弄死很簡單。
    刺客又不貴。
    如果像姬氏列祖列宗一樣被封印在雕塑中，那就生不如死了。
    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他們聽過一種慘無人道的酷刑。
    砍掉人的雙手、雙腳。
    割掉人的舌頭，刺瞎人的眼睛，捅破人的耳朵。
    然後把人棍放入壇子裏。
    等壇子裏積滿排泄物，生滿蠅蛆。
    無數蟲子在身體周圍擠來擠去。
    那種酸麻腫脹酥癢，無法用語言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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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沒了視覺、聽覺，不能說話，又不能移動。
    就算再痛苦，也無法表達出來。
    這個人每一秒鍾都是生不如死。
    想到這裏，眾人再看一眼姬氏列祖列宗的雕像。
    這個更狠啊。
    人彘好歹還有個軀幹，這些雕塑連軀幹都沒了。
    一縷殘魂也不得安息。
    要是天子心中狠一點，姬氏的列祖列宗就遭老罪了。
    天子一直在留意周圍的氣氛。
    發現大臣們都一副心事重重，汗流浹背的模樣，他立刻意識到不對。
    “咳咳……列祖列宗這是泉下有知，來恭賀孤的！”
    “孤要振興姬氏，振興大周，開啟前所未有的盛世！”
    “列祖列宗，一定會保佑孤！”
    “眾卿，也一定會輔佐孤，對吧？”
    眾人齊刷刷跪倒下去。
    “我等，願為王上肝腦塗地！”
    天子雙手抬起，示意大家起身。
    “孤在此，以列祖列宗的名義起誓，與眾卿推心置腹，生死永不相負！”
    “眾卿效忠孤，孤必為眾卿請命！”
    “孤與眾卿，一起享受長生，一起享受榮華！”
    聽到這話，眾臣子怎麽想暫且不知，但姬氏列祖列宗那叫一個原地爆炸。
    什麽？
    天神如此慷慨了，連長生都賞賜下來了？
    臥槽！
    我們當初千求百求，天神始終不鬆口。
    現在怎麽了？
    長生都變大白菜了，不光天子能長生，底下這些人也能長生？
    早知如此，我們還當什麽鬼物啊？
    姬氏列祖列宗心中共同的想法就是：你這不孝子孫，先給我們“請命”啊！
    不過表麵上，他們還得保持莊嚴、肅穆。
    盡職盡責的完成任務。
    眾臣子原本並不怎麽看好天子。
    可現在……
    天神為了扶持天子是真下血本啊。
    連姬氏列祖列宗都請出來了。
    這是什麽意思？
    表示隻要跟著天神混，就能不死不滅？
    也對！
    之前跟著天神混的曆代天子，無論他們賢明還是昏聵，至少死後都享受香火祭祀。
    死後的日子一點也不比生前差。
    自己如果能鐵了心跟隨天子，跟隨天神，以後的好處還能少了？
    至於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天子都指著列祖列宗發誓了，肯定不會假！
    在某人指著洛水發誓之前，華夏人還是很看重誓言約束力的。
    更何況，天子是當著真·列祖列宗發誓，更有天神在旁邊見證。
    這肯定不會假！
    當即有投機的臣子跪倒下去。
    “臣，願為王上效死！”
    “臣，願為王上粉身碎骨！”
    “大王待臣如手足，臣視大王如心腹！”
    “臣嘴笨，大王想砍誰，盡管吩咐臣！”
    現場一片混亂。
    可天子心中樂開了花。
    眾臣子終究還是忠誠自己的。
    那些背棄孤的臣子，你走著瞧，孤會讓你明白，你究竟錯過了什麽！
    想到李耳，天子就怒氣上湧。
    自己與他推心置腹，他竟然在關鍵時刻背棄自己。
    可恨！
    可恥！
    一定要讓他明白，今後的自己，他高攀不起！
    想到這兒，天子轉身問身邊的心腹。
    “諸侯們來了多少？都有誰？安置得如何了？”
    心腹久久不敢回話。
    “嗯？”天子聲音轉冷，目光淩厲。
    心腹哆嗦著跪倒下去，“啟稟王上……一家……一家……”
    “才來了一家？誰？晉侯嗎？”
    “不……一家……也沒有……”
    現場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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