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落入池塘，漣漪蕩漾，隨即折返回來。
    一滴水落入中原世界，漣漪蕩漾，卻沒有折返回來。
    因為，五湖四海都回蕩著“何為人？始為人”的呐喊。
    天南地北都響徹著“我為你加冕”的豪言壯語。
    這就是天道意誌的力量。
    一瞬間開啟民智。
    一瞬間聯通人心。
    萬物生靈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聯係在一起。
    同呼吸、共命運。
    同氣連枝、休戚與共。
    這一滴水，更是順著數百個泥人傳回它們的世界。
    眾多土著生靈昂起頭，直勾勾看向虛空。
    那裏分明沒有任何事物，但它們仿佛能感受到——在遙遠虛空的彼岸，有什麽東西在萌生、勃發、綻放。
    它們不由自主抬起手，為那個新生的事物祝福。
    祭壇上，龍陽與大黃四目相對。
    “國相，你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大黃一邊承受著四麵八方湧現的能量，一邊低頭思考。
    熟悉嗎？
    確實熟悉。
    小時候每天都聽土地公講人皇的故事。
    但土地公從來都是以卑微的高度，遙遠的視角去歌頌人皇，讚美人皇。
    像這種身處其中的故事，一個都沒有。
    但要說陌生，大黃又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好像……真的經曆過這種場景。
    具體什麽時間、什麽地點經曆的，大黃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在夢中？”
    龍陽點了點頭，“是的，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好像真的經曆過這種場景。”
    “無盡的光！無盡的火！無盡的虛空！”
    “我努力照亮前方，努力尋找前行的方向，可是……那條路太漫長了。”
    “我不斷前行，不斷前行，然而無論我走多遠，依舊是無垠的黑暗虛空。”
    “以前，我以為那是夢！但現在，我覺得……那應該是真實經曆……”
    聽到這話，大黃看向周圍。
    無盡的光！
    無盡的火！
    周圍一片澄澈、明亮。
    會場之外，還有更多的光，更多的火。
    這一切，都以自己為中心。
    自己不用探索，那些光會主動找上自己。
    “君上……夢是反的！”
    龍陽瞳孔一縮。
    好像……真是這樣。
    夢是反的！
    夢中，自己不斷的奔走，不斷的尋找，不敢有一刹那的停歇。
    最終卻一無所得。
    現在，自己站在祭壇上，接受諸子百家的祝福，接受諸天萬界的歡呼。
    一切，都反了過來。
    這一次，自己似乎成功了。
    自己沒有抵達彼岸，自己沒有找到終點。
    因為……自己原本就在彼岸，原本就在終點。
    龍陽緩緩抬頭，“黃相，我明白了！”
    “君上明白了什麽？”
    “何為人？始為人！”龍陽自信滿滿的說道。
    大黃一臉無語。
    這句話現在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了好吧，你就不能說點其他的嗎？
    龍陽哈哈一笑，“何為彼岸？為什麽一定要到達彼岸？”
    “彼岸的人看我們，不也是彼岸嗎？”
    “我們苦苦追尋了一輩子，卻不知彼岸就是我們出發的地方。”
    “所以——何為彼岸？始為彼岸！”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也無意。
    但唐雪見聽到了，轟然心動。
    因為龍陽說的太對了，天神就是這樣。
    天神的祖先想要“走出去”，想要尋找更廣闊的天地。
    可是在外麵兜兜轉轉億萬年才發現，還是家鄉好。
    可他們想要回到原初世界時才發現，自己受到了天道意誌的排斥。
    不僅如此，原初世界還誕生了眾多生靈。
    這些生靈取代了天神的位置，成為世界的主角。
    唐雪見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更分不清龍陽那番話，究竟是虛幻的感悟，還是真實的描白。
    無論哪一種，都說明飛蓬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雖然過程曲折了一點。
    但是，他終究先一步抵達終點。
    想到這裏，唐雪見深吸一口氣，仰望上方。
    透過碧空蒼穹，仿佛能看到億萬磷光。
    同族們為了“尋回火種”付出太多太多，可他們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飛蓬先一步抵達，先一步找到。
    羽化大道是殺不死的，強行鎮壓，隻會讓羽化大道在其他地方落地生根。
    另一邊，龍陽和大黃身上的光芒逐漸暗淡。
    不是光源變弱了，而是光芒快速收斂，實質化。
    兩個人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人們麵前。
    但他倆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像……
    就像……
    嶽川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個詞語。
    真實、虛幻！
    真實，是因為他倆比其他人的色彩更豐富、更充分，萬眾之中第一眼會看到他倆。
    也就是俗稱的“顯眼包”。
    虛幻，是因為他倆的存在感太強了，完全融入天地、風雲、草木，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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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共長天一色那種感覺。
    或許，這就是“人皇”。
    不需要巍峨的高冠，不需要華麗的服飾，更不需要金黃色的大翅膀，燈帶一樣的圓環。
    他們就靜靜的站在那裏，便已經絕世獨立。
    一切光芒的交匯點，一切聲音的集散地。
    一舉一動，哪怕一個眼神都牽動億萬生靈。
    從嶽川的視角，能看到更多。
    之前，萬物眾生的因果線、命運線都是錯綜複雜的。
    每個區域的生靈，幾乎不與外界相交。
    世界也是同理。
    直到嶽川推出“夢入仙機”才把諸多世界的命運線緊密相連。
    但……夢入仙機的連接點是仙家，是有緣人。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因果、命運，需要抽絲剝繭，層層轉接。
    即便嶽川，能直接影響到的也就是仙家成員的有緣人。
    而這些人，隻是億萬生靈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小撮。
    還有眾多生靈，在嶽川掌控之外。
    現在，人皇成了一切的中心、焦點。
    每個世界、每個區域、每個生靈，全都與人皇直接相連。
    人皇能直接影響到每一個生靈。
    主持封神大戰的老子驚呆了。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這就是人皇的風采嗎？”
    “不需要任何力量，就能引動日月之光，天地之力。”
    “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抬土為山，削峰為坪！”
    “真正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深吸一口氣，老子大聲說道：“人皇——立！封神大戰——始！”
    嗡！
    洪鍾響亮，回蕩四方。
    天降雲霞，地湧金蓮。
    所有的鮮花都在一瞬間盛開，芳香彌漫，陶醉萬人。
    眾多參賽者進入場地，開始比賽，或者準備比賽。
    有歌唱，有跳舞，有蹦蹦跳跳。
    眾多世界的精英帶著使命，帶著信念，在賽場中拚搏。
    有天上飛的，有地上跑的，還有水裏遊的。
    多項比賽同時進行。
    人們看得眼花繚亂。
    太精彩了，真的太精彩了。
    “為什麽同時進行啊，不能一個一個來嗎？”
    “廢話，參賽的選手太多了，一個一個來得到什麽時候了。”
    “就是，參賽者不光我們薑國百姓，還有九州內外的百姓，甚至異界生靈。”
    “這還是第一年，今後的比賽，異界生靈隻會更多。”
    “快看，跑步到了衝刺階段了。”
    “那人跑得也不快啊，參賽者就這水平嗎？”
    “蠢貨，參賽者是按照修為進行分組的，那些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嘶……”
    這種跑步帶風的速度，對於修行者來說平平無奇。
    但那是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
    數百個世界遴選出來的最強者，強中選強、優中選優。
    就這還能一騎絕塵。
    此人的天賦，實在太恐怖了。
    一時間觀眾席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與其他所有類型的比賽不同，跑步是最簡單、最直接的。
    勝負一目了然，不會出現黑哨和誤判。
    在人皇的見證下，在諸神的矚目下，也不會有人亂搞。
    第一個獲得“免死金牌”的人出現。
    老子大聲念誦起來：“恭喜來自南北世界、北方蕭國的選手——劉長春！他獲得百步短跑第一名，也是本次封神大戰第一個金牌！”
    “恭喜他！恭喜蕭國！恭喜南北世界！”
    龍陽和大黃也同時起立，鼓掌致賀。
    老子、孔黑子、小墨、長卿等百家聖賢也都鼓掌祝賀。
    無論如何，這是封神大戰的第一個冠軍盟，第一塊金牌。
    龍葵、唐雪見、南郭離、白家老太太也跟著祝賀。
    全場起立！
    掌聲雷動。
    看到這一幕，蕭國的成員差點原地 燃燒。
    激動！
    無比的激動！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世界獲得了第一個冠軍。
    再看四周其他項目的比賽。
    兵刃格鬥項目還沒穿好甲胄護具。
    棋類比賽剛剛撩著衣擺坐下。
    眾人不禁感歎。
    不愧是人族與生俱來的天賦啊。
    跑確實太簡單了，太迅速了，太直接了。
    遇到危險，跑是最果斷、最明智，也最有效的。
    因為其他任何辦法和策略都過於冗長、繁瑣。
    感慨過後，蕭國成員一起看向隔壁五鬥米聯盟的成員。
    雖無言，卻勝過千萬語。
    後者全都牙關緊咬，雙拳緊握。
    他們知道，自己失去了先機。
    無論今後取得多少成績，曆史都會記載——北國劉長春乃冠軍第一人。
    這哪裏是一塊免死金牌，這分明是國之氣運！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們——要拿到十倍的冠軍！”
    “是！”
    比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觀眾席上的人們極目遠眺，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是受製於距離等原因，某些細節根本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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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步跳高這種倒還沒什麽，但棋類那邊，什麽都看不到。
    這時候，一個泥人身上光芒閃爍。
    一塊巨大的光幕浮現出來，光芒中浮現的正是棋盤，以及對弈的雙方棋手。
    泥人世界的意誌悠悠說道：“沒啥，我就是喜歡分享好東西。”
    其他世界意誌紛紛點頭。
    泥人世界的意誌瘋狂給大家分享泥人，把這種生靈吹到天上了。
    自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嘿，果然好用。
    “沒錯，有好東西就是得分享一下，這個人耍槍真好看。”
    “這個女人真漂亮，給大家分享一下。”
    “這個男的長得太抽象了——那個詞是抽象嗎？”
    這些世界意誌雖然戰鬥力低下，有點風吹草動就呼喚嶽川求保護。
    但整活方麵，絕對杠杠的。
    就像這個大屏幕轉播。
    原理嶽川也知道，水係法術中有一個水鏡術，又或者鏡花水月。
    遵循“月印萬川，處處皆圓”的道理，哪怕相隔遙遠的距離，依然能看到相同的畫麵。
    但是……
    嶽川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提前準備了一大批望遠鏡。
    土地廟有金屬冶煉，有玻璃製作，鼓搗出高倍數的望遠鏡手到擒來。
    灰家可是提前加班加點，準備了大量的貨物。
    這是賺黑心錢嗎？
    不！
    這是傳播科技，激發人們對格物的興趣。
    多麽好的舞台，多麽好的機會啊。
    可是，被泥人世界的意誌破壞了。
    嶽川有點無語了。
    這一波，血虧啊！
    場中的觀眾們也發現了接連亮起的大屏幕。
    一時間，驚歎聲充斥場館。
    “這是什麽神奇的法術，厲害，真實太厲害了！”
    “身臨其境，就像麵對麵啊。”
    “這一招妙手，真是妙手啊，此人棋力不俗。”
    “哥……你怎麽流鼻血了？”
    揣著百寶袋，進來兜售望遠鏡的小商小販驚呆了。
    搶生意就算了，你這是掀桌啊。
    “賣千裏眼，賣千裏眼了！”
    “城隍認證，質量保障，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五個大錢，隻要五個大錢。”
    “高人加持法術的千裏眼！”
    “五十大錢，隻要五十大錢！”
    小商小販硬著頭皮推銷。
    甭管成不成，自己總得把台詞說完。
    本以為沒人需要，卻不料，人們試過之後紛紛搶購。
    “給我來一個！”
    “我要十個！”
    “我全要了！”
    巨型泥人的“轉播”雖然有趣，但這些家夥頻繁切換場景。
    一會兒看這個，一會兒看那個。
    跟著它們的視角，越看越煩躁。
    嘿！
    泥人們突然不看比賽，而是看起了觀眾席。
    千裏眼的畫麵浮現在光屏上。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千裏眼，然後瘋狂打聽。
    消息越來越多，人們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還是買個千裏鏡，自己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想看誰就看誰。
    尤其是那個加持法術的高級千裏鏡。
    加持的不是一般法術，效果更好，堪稱法器。
    這種東西，要是在其他世界，人們肯定搶得打破頭。
    現在隻要五十個薑圓。
    要是不買一麻袋捎回去，以後午夜夢回都得抽自己兩巴掌。
    貨郎以及小商小販們紛紛跑到胡一這裏。
    “賣爆了！”
    “補貨，補貨。”
    “大掌櫃的，還有什麽貨？”
    胡一經過了最初的緊張，很快便恢複稷下大掌櫃的風範。
    “記住，咱們是為了推廣天朝上國的科技成果、文化底蘊，而不是為了單純的賺錢。”
    “隻要把產品宣傳出去，把渠道打開，還愁賺不到錢嗎？”
    “能夠聯通諸天萬界的，除了人皇，便是金錢！”
    “我們要用這些巧奪天工的小商品，建立起人族命運共同體的基石！”
    一個貨郎焦急的說：“大掌櫃，道理我們都懂，趕緊三二一上鏈接吧。”
    “是啊是啊大掌櫃，快點說接下來賣什麽吧。”
    胡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先上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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