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廟外，重樓正在悉心指點胡三、胡四。
    他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由來、使命。
    蠱道化身，傳承蠱道。
    這倆小姑娘修行的蠱道，正是重樓的傳人。
    以往重樓對胡三、胡四，純粹是看著順眼，心情好賞顆糖吃。
    更多還是看在嶽川的臉麵上，否則以魔尊的性格，看一眼都算多。
    現在……
    重樓那叫一個掏心掏肺，傾囊相授。
    自己剛剛領悟、還沒暖熱的蠱道知識，一股腦傳給她倆。
    “魔尊前輩，有沒有能讓饅頭更白的蠱？”
    “有沒有讓糖更甜的蠱？”
    “能讓清水變成肉味的蠱也行。”
    “雞吃了多下蛋的蠱有嗎？”
    “豬吃了多長肉也行。”
    聽到這話，嶽川咳了咳，眼神中滿是告誡的意味。
    兩個小丫頭片子，好東西不學，就鼓搗這些科技與狠活。
    增白劑、甜蜜素、三花蛋奶，這都什麽玩意。
    感受到嶽川情緒中的不滿，兩隻小狐狸縮了縮脖子。
    重樓卻腦袋一抬，“叔父為何要製止她們對大道的追求？叔父是質疑她們，還是質疑我的道？”
    嶽川無奈，行吧行吧，你們隨意。
    拍了拍腿上的灰塵，嶽川背著手回到土地廟。
    重樓繼續說道：“這有何難，我教你們幾個蠱，你們千萬不要讓叔父知道了……”
    小狐狸眼珠子瞪得溜圓，一個賽一個的點頭。
    小廟中，嶽川聽了一會兒就不聽了。
    因為事情太多了。
    不斷有來自諸天萬界的呼喚。
    嶽川不得不一心多用，梳理各世界的信息。
    與之相應，來自諸天萬界的功德、氣運也滔滔不絕。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眾多世界時間流速不同，原本緩慢而細微的變化，在嶽川眼中都變得快速起來。
    某些世界日升月落的一天，在嶽川感知中可能就是星辰閃爍了那麽一下。
    大黃花了十多年才完成的事，諸天萬界中其他黃家成員完成得更快、更好。
    陸續有黃家成員得到該世界天道意誌的認可、加持。
    在氣運之下褪去獸身，修成人形，成為人皇。
    隻是他們“人皇”的含金量沒有大黃那麽高罷了。
    感受著諸天萬界的變化，感受著眾多世界反饋回來的力量，嶽川嘴角勾起。
    人道已經在這些世界中落地生根、開枝散葉。
    人族命運共同體已經初具雛形。
    嶽川對諸世界的感知和掌控也越發強大。
    在冥冥的虛空中，功德、氣運、香火不斷流動、傳導，匯聚。
    剛開始還若有若無，斷斷續續。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這些能量越發磅礴、真實。
    每一個刹那都有無數星星點點的能量落在嶽川身上，融入嶽川體內。
    感受著這一切，嶽川心中明悟。
    如果……將這一切都看做“炁”，將其運動的軌跡當做“經絡”。
    那麽，自己所處的位置不就是“氣海”、“丹田”了嗎？
    不，不是自己，而是中原世界。
    如果這種聯係繼續加強，這個整體的聯係越發密切，諸天萬界最終匯聚為一體時。
    是不是會蛻變成一個新的生命？
    嶽川不知道……
    但他明白，這種趨勢無可逆轉。
    破壞這種“融合”趨勢的，就是在與大道對抗，唯一的下場就是粉身碎骨。
    破壞這種“融合”，更是與諸天萬界所有“人族”作對，唯一的下場就是眾叛親離。
    嶽川無奈歎息。
    人道，是他一手打造的。
    人族命運共同體，是他一手促成的。
    就像拿著搖把“吭吭嗤嗤”發動起了拖拉機。
    這時候，再想製止它，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打斷骨頭。
    很有年代感的東西
    “不想了，既然無法改變，就好好享受。”
    “而且，除了這個方向，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嶽川看向前方。
    兩隻小狐狸正在跟著重樓學習蠱道。
    其他仙家在周圍明目張膽偷聽。
    越過眾仙家看向更遠方。
    視線跨越虛空，看向不知名的幽邃。
    嶽川想起了在北海之眼的經曆。
    世界之外，還有諸多世界。
    世界之間軌道交匯時，可以從其他世界掠奪資源。
    其他世界的生靈也會在這個間隙嚐試跳躍。
    仿佛古時候兩船交匯的接舷戰、跳幫戰。
    嶽川想到了那個滿是巨人屍骸的世界。
    之前一直在疑惑，這究竟是什麽世界，又是什麽生靈。
    屍骸中的本源之力那般強大，卻為何集體死亡。
    現在，嶽川明白了。
    那是大道的屍骸。
    是某個失敗的大道屍骸。
    身死道消。
    嶽川不知道那些巨人的道是什麽，更不知道他們輸給了誰，勝利者現在怎麽樣了……
    但嶽川明白，自己的“人道”也有這麽一天。
    大道爭鋒，不勝則亡。
    人道失敗，與人道相關的一切，都將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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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川不知道這一天什麽時候到來，更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
    重樓的蠱道？
    明顯不是。
    因為人族與巫族關係特殊，雙方本就是一體。
    而且，人族生活和生產過程中，到處是蠱道的身影。
    吃的饅頭，喝的酒水，穿的衣物等，都離不開蠱道支撐。
    天神的道，如芒在背，也是自己一直以來時刻警惕的對象。
    可現在，嶽川逐漸沒了之前那種仰望的目光，卑微的姿態。
    天神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強大。
    充其量就是誕生的時間早一點，發展的時間長一點。
    可是億萬年時間，才發展到這種程度，跟自己一比簡直弱爆了。
    這感覺……
    就像華夏與醜國。
    華夏一窮二白的時候都沒怕過醜國，武裝到牙齒之後更不可能怕。
    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現在強大了，就應該有成為列強的自覺。
    蜻蜓王的道……
    不，它已經完成了和道的切割，屬於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類型。
    蜻蜓王沒有道的野心，也不會成為自己的競爭者。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女媧了。
    這個連蜻蜓王都著重提醒的存在。
    嶽川現在仔細回想和女媧相關的一切，卻發現，一無所知。
    除了“女媧”這個名字，幾乎就隻剩下造人、補天了。
    一個亙古存在，卻沒有什麽事跡。
    一個沒有事跡的神，卻頑強的流傳到了今日。
    嶽川不敢毫無保留的信任女媧。
    因為背叛的後果太慘烈了。
    慘烈到自己無法承受。
    嶽川唯一能信任的，就隻有自己，以及自己的道。
    人道必須是諸天萬界中的唯一、至強。
    其他任何道，都隻能成為人道的附庸，為人族服務，否則就是身死道消。
    想到這兒，嶽川打起十二分精神，回饋諸天萬界的仙家弟子。
    事無大小，有求必應。
    事無巨細，有問必答。
    與此同時，嶽川還在忙碌的接納新世界。
    之前加入人族命運共同體的世界，全都高速發展，快速繁榮起來。
    世界中一片繁華。
    現在，什麽都不用管，自身的發展速度，竟然是以前累死累活時候的萬倍。
    早知如此，以前幹什麽去了。
    所以，這些世界的意誌逢人便誇，極力推廣“我們有位同伴，名叫土地公，他可厲害了……”
    如果之前說“諸天萬界”隻是一個虛數。
    現在，這就是實數了。
    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一萬大關。
    嶽川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多世界，問題就是源源不斷。
    “土地公在嗎？求保護，給我神箭。”
    “土地公給我泥人。”
    “土地公給我仙家。”
    嶽川這裏已經有了成熟的開拓流程，每個世界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物。
    當然，嶽川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難怪上輩子時，自己累死累活都掙不到幾個錢，而有的人整天吃吃喝喝，卻有花不完的錢。”
    “當人成功到一定程度，錢是會主動找上門的。”
    “做神也一樣。”
    山中無甲子，土地廟裏也一樣。
    日升月落，春去秋來。
    第一萬個世界找上門，終於達成“諸天萬界”成就時，薑國傳來消息。
    薑國的儲君誕生了。
    收到這個消息，沉溺於工作中的嶽川猛然醒過來。
    “這麽快？”
    下一秒，嶽川就出現在薑國城隍廟。
    數月不見，薑國已經是另一派景象。
    城池上方氣運如華蓋。
    濃烈的氣運凝聚成型，更是勾勒出祥雲、仙鶴、壽桃、靈鹿等圖案。
    還有鈴鐺、鍾磬、馬車、山石、波濤等花紋、圖飾。
    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理，也沒有人去研究。
    因為好不容易研究清楚，天上的氣運又濃烈到一個嶄新的高度，圖案又有新變化。
    類似的事情經曆多了，薑國百姓的心態也開始出現變化。
    他們不再沉溺於過往，不再沉溺於現在。
    而是期待明天。
    不一樣的明天。
    就像薑國新誕生的儲君。
    放在過去，誰能想到這一天呢？
    “我覺得，儲君的名字肯定會取王後一個字，比如龍雪，或者龍見。”
    “瞎扯，我覺得應該叫龍唐某某。”
    “聽說王後來自蜀地，會不會叫龍蜀？”
    “大王生平最愛大寶劍，會不會叫龍劍？”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儲君究竟是男，還是女？”
    現場一片死寂。
    大家隻知道王後生了個孩子——就連這個消息都是道聽途說，官方還沒明確公布。
    至於“儲君”這個說法，也是大家一廂情願。
    天下人都更喜歡男孩。
    薑國需要一個男孩繼承一切，繼承薑國在諸天萬界的地位。
    “你們真是無聊，大王是修行強者，是人皇，又受到城隍大人賜福，長生不死，還需要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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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拍腦門。
    自己真是傻了。
    “那咋了？”
    “就是，我們慶祝慶祝怎麽了？”
    “你不為人皇高興嗎？”
    “口說無憑，點催更為證！”
    嶽川在薑國轉悠，一邊觀察城中的變化，一邊偷聽人們的交談。
    也不算偷聽，以嶽川的實力，可以清楚聽到任何位置，任何人發出的任何聲音。
    甚至包括他們的心聲。
    他可以聽到甲在嘀咕乙，也可以聽到乙在蛐蛐丙，更可以感受到丙心中在咒罵甲。
    人際關係就是這麽奇妙。
    但是，以更高層次的視角，將所有人際關係一覽無遺，更加奇妙。
    “這就是重樓說的——另一種方式生，另一種方式活嗎？果然奇妙啊……”
    嶽川繼續走著。
    一邊走，一邊思考。
    身化萬物的盤古還活著嗎？
    答案是肯定的。
    萬物都是盤古，每一個都是。
    人是依靠五感六識接觸外界，了解外界。
    盤古肯定是用更高級、更奇妙的方式吧。
    每一個生靈都是盤古的感知渠道。
    就像每一個信徒都是自己感知的延伸。
    自己將意念集中到某個信徒身上，就能獲得他的視野，感到他的心念。
    所以……
    盤古依舊活著，活在萬物之中。
    “也許，我應該適應這種‘活著’的狀態，而不是選擇像人一樣。”
    說這話時，嶽川已經來到稷下飯莊。
    “師父，您很久沒來了，今天想吃點什麽？”
    “三妹和四妹又鑽研出許多新美食，師父要不要嚐嚐？”
    “啊不對，三妹四妹鑽研出新美食肯定第一時間獻給師父了。”
    嶽川擺了擺手，“這次還真沒。”
    數月來，嶽川一直在閉關狀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梳理諸天萬界。
    土地廟裏雖然每天都有新鮮的供品，但嶽川從來都沒碰過。
    嶽川有點懊悔。
    胡三、胡四把供品撤掉時一定很傷心吧。
    精心製作的食物，自己卻碰都沒碰。
    “隨便來點吧，對了，你坐，陪我說會兒話。”
    隨即，嶽川來到靠窗的桌子。
    雖然說了要像盤古一樣，成為特殊的存在，用特殊的方式感知世界。
    可嶽川還是改變不了人的習慣。
    他意念一動就能看到整個薑國，卻還是喜歡靠在窗戶邊啜茶水，欣賞窗外的熙熙攘攘。
    嶽川放下杯子，輕聲說道：“薑國……有了儲君。你知道嗎？”
    胡一嘴角勾起，“自然是知道的，是個男孩，很可愛。”
    嶽川沉默了幾秒鍾。
    最開始時，自己是想撮合胡一的。
    後來唐雪見出現，就沒再提這茬。
    也不知道胡一心中有沒有什麽想法。
    “你……可有喜歡的人？”
    你點催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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