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芒在嶽川指尖綻放。
    光芒扭曲蜿蜒，勾繪出一個類似雪花的複雜圖案。
    隨即，圖案邊緣向外延伸，繼續勾繪出新的雪花圖案。
    每個圖案都一模一樣，可以不斷重複、延伸，組合成更大的圖案。
    這個道理就像，四四方方的地板，可以不斷重複的拚，不斷延伸，直至鋪滿整個地表。
    類似的還有六邊形蜂窩，可以不斷延伸，不斷疊加。
    天神的封印陣法也是這個原理。
    隻是基礎的陣法圖案更加複雜。
    遠不是四方形、六邊形這種線條簡單的單調圖案。
    而是複雜的陣法。
    原本一維的線，勾勒出二維的平麵。
    嶽川掌心上的圖案不斷延伸，很快就像糊燈籠一樣，變成一個碗狀的半球。
    半球繼續向上延伸，很快就成了圓球。
    二維的平麵又圈出三維的空間。
    圓球頂端還有一個孔。
    大孔變成小孔，小孔快速縮小，隻差最後一筆。
    雪花狀的圖案繼續延伸，小孔附近的所有雪花都延伸出一個“觸角”。
    所有觸角交匯，又勾勒出一個雪花狀的圖案。
    這個雪花狀圖案與其他雪花大小一致、圖案相同。
    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先後。
    無論上下左右，全都一模一樣。
    那玄妙的瞬間，令胡二瞪大眼睛。
    這……
    這怎麽可能。
    不可思議的一幕，真實發生在眼前。
    這得多麽精妙的計算和掌控。
    “天衣無縫，真正的天衣無縫啊！這陣法也太奇妙了。”
    “師父，我明白了，這就是一滴水落入大海，完美交融，不分彼此。”
    “無論再多的水，大海都能容納、融合。”
    “這才是真正的陣法之道啊！”
    更讓胡二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最後一筆完成，光球異變，一個單獨的空間形成。
    別人或許感覺不到，但胡二浸淫空間之道幾十年，對空間變化非常敏感。
    嶽川手掌這個腦袋大小的光球，足以容納一個腦袋……
    咦，不對啊。
    “師父，這裏麵的空間也沒有多大啊。”
    “還有，他上麵沒有開合的入口，想存取物品該怎麽辦？”
    嶽川托著圓球上下顛了顛。
    “胡二，你想過一個問題嗎——我們的腸胃，究竟是體內、還是體外？”
    “當然是體內！”
    胡二毫不猶豫的回答。
    說過之後又覺得太魯莽了。
    師父會問這種簡單的問題嗎？這種類似“一加一等於幾”的問題，還需要問自己嗎？
    答案肯定不符合常理。
    胡二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不對。
    “是體外。”
    嶽川點了點頭，“沒錯，食物從我們口中進入胃裏，再進入腸道，直至排出，它始終在我們體外。”
    “這個陣法也一樣，何為內，何為外？”
    “我們之前對空間陣法的理解，就是像壓縮氣體一樣，將空間壓縮、固化。”
    “但是天神告訴我們，內外是相對的，而且是可以互相轉換的。”
    說話間，嶽川手中的陣法開始發動。
    一道道奇特的波紋蕩漾開來。
    每個基礎陣法單元都在散發能量。
    這些能量碰撞到一起，就像波紋一樣返回。
    不斷碰撞、不斷返回、再次碰撞……
    光球開始模糊。
    一種天地反轉、陰陽顛倒的扭曲感傳來。
    光球就像一個旋渦、黑洞，仿佛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吞進去。
    胡二連忙運轉功力穩住身形。
    此時的他就像是狂風中的苗條少女，隨時都有有可能飛上天。
    “哈哈，別怕，沒你想的那麽恐怖。”
    嶽川停止了陣法運轉，隨即將陣法形成的光球拋給胡二。
    後者一番檢查，發現光球中的空間更大了。
    足以容納一座山丘。
    同樣的空間，如果讓胡二製作，必須動用五行之龍，而且花費大量的資源。
    “師父，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嶽川哈哈一笑，“這才哪到哪，隻要投入的法力無限龐大，其中的空間也可以無限增長。”
    胡二想到嶽川之前說的話，天神使用這個陣法，可以將一方世界封印。
    再想到這個空間法陣是無數雪花狀的基礎陣法單元無限疊加而成。
    就像大海是無數個水滴匯聚而成。
    理論上，這個空間法陣真的無限龐大。
    “師父，維持這個陣法，需要法力嗎？”
    “當然！雖然維持的消耗不多，但是陣法單元數量增加，消耗也隨之提升。如果沒有法力維持，陣法會不斷縮水，最終變成這樣。”
    嶽川抬手晃了晃圓珠。
    天神布下陣法之後，基本就沒有維持過了。
    世界會隨著煉化不斷縮小，陣法也隨之縮小。
    二者的速度達到一種奇妙平衡，不維護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胡二仔細感受了一下。
    雖然需要法力維護，但消耗並不算大，比起陣法產生的功效，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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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我會認真學習這個空間之道的。”
    嶽川“嗯”了一聲。
    “其實這個空間之道更加簡單，都是同樣的陣法單元組合匯聚而成，隻要掌握最基礎的陣法單元就行了。”
    “剩下的，無非是保持所有陣法單元統一，以及匯聚成陣時的最後一筆的掌握。”
    “繪製一個陣法難，繪製成千上萬個陣法更難，想讓它們首尾相連，完美如一，難上加難。”
    “這是另外幾種陣法的基礎單元，你拿去琢磨吧。”
    “師父，我明白了！”胡二伸手接過圖稿，仔細翻看。
    這些陣法單元並不簡單。
    我們通常覺得雪花是六角形，實際上雪花的紋理、脈絡有著成千上萬的線條。
    這些陣法單元比雪花更複雜、多變。
    因為它們不光要有空間效果，還有其他。
    比如防禦。
    再比如抽取靈氣，以及其他形式的能量。
    有的圖稿上，各種不同功用的陣法單元組合到一起，融合成新的陣法單元。
    但也有陣法單元彼此獨立，最終通過 巧妙的排布，環環相扣，形成統一的陣法。
    胡二仔細比對八個圖稿，想要尋找其中的脈絡。
    那精神頭和熱乎勁，遠超第一次收到情書一筆一劃研究的男孩子。
    嶽川說道：“你看這個，榨取能量的陣法單元，它的原理很簡單。”
    隨即，嶽川說起散熱裝置。
    早期，為了對抗北方的嚴寒，土地廟修過暖棚。
    後來還搞了鍋爐，以及暖氣片。
    胡二仔細看陣法的紋路，猛然發現，這和暖氣片高度相似。
    “師父，這個陣法是從封印內部抽取靈氣，輸往外界。如果反過來，是不是就成了抽取外界的靈氣，注入內部？”
    嶽川滿意點頭。
    胡二果然聰明，不但一點就通，還舉一反三。
    “沒錯，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匯聚天地靈氣，人為製造一些特殊的場所。”
    “比如農田、藥田、菜園、果園等。”
    “還有就是住所、修煉場。”
    胡二扭頭看向土地廟外麵。
    大片大片的區域，都能布置這種陣法。
    既是封印，又是結界。
    不但有防禦功效，還能源源不斷匯聚靈氣。
    “師父，這真是一念神魔啊，同樣的陣法，明明可以更好的造福蒼生，天神卻拿來屠戮萬靈。哎……”
    嶽川沒有附和什麽。
    “胡二，你變得更像人了，卻也學會了人的臭毛病。”
    “啊？”
    胡二立刻正襟危坐，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態度。
    “胡二，不要把道理掛在嘴邊，也不要指責對手道德低下、素質敗壞。”
    “人最喜歡批評別人，因為批評別人能貶低對方，顯得自己很正確、高大。”
    “或者通過批評某個個體，引來更多人支持自己的觀點，與自己一起批評。”
    “批評別人，希望別人良心發現？如果那個人沒良心呢？”
    “什麽禮儀道德，都是天神灌輸周天子的，周天子將這一套發揚光大，深入人心。”
    “但是，天神不崇禮，不崇德，他們隻認可實力！”
    胡二心中凜然。
    “師父，您說的沒錯，法術沒有正邪，也沒有對錯，隻要掌握強大的法術，更熟練的施展法術就行了。”
    “活人才能評判是非黑白，死人隻能變成珠子！”
    說這話時，胡二目光落在嶽川指尖上。
    變成珠子啊！
    一方世界成千上萬億的生靈，最後隻剩下這麽一點點。
    管你什麽十惡不赦還是十世善人，在滅世麵前一律平等。
    人族的道德觀念，在瘟疫疾病、天災人禍麵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更別說滅世。
    “師父，天神已經掌握了封印世界、煉化世界的方法，我們就是奮起直追，也追不上他們吧？”
    嶽川點頭。
    勤奮確實有用。
    但是在天神龐大的積攢和底蘊麵前，勤奮毫無意義。
    十年寒窗，大致也就相當於別人三代經商，可如果是三千代、三萬代呢？
    天神，那是上億年的積累。
    自己滿打滿算也就十多年，這得多麽勤奮才能追的上？
    “跑直線誰都會，彎道快才是真的快！我們要另辟蹊徑，開辟一條新的賽道。”
    胡二好奇，“師父？什麽賽道？”
    嶽川目光看向天空。
    “天神的優勢，是時間長，我們無法在時間上建立起優勢，就隻能依靠數量。”
    “一塊地種了十年，和十塊地種了一年，收獲的糧食是相等的。你明白了吧？”
    胡二立刻明白，師父是要讓諸天萬界一同發力。
    可是，怎麽才能做到呢？
    可以無限重複的幾何圖形
    嶽川點了點八張圖稿。
    “這裏麵的陣法，都有一個功能——榨取能量、輸送能量。”
    “這個能量可以是物質能量，也可以是精神能量，以及其他一切能量。”
    “一方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抽取、榨幹，隻剩下這些化解不開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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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二越聽越寒顫。
    “師父，難道我們也要走征戰殺伐的路？諸天萬界一同征戰？超越天神？”
    正在講解的嶽川卡殼了。
    他以為胡二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小子不是一向很聰明嗎？
    不是經常天馬行空，蹦出一些自己都預料不到的點子嗎？
    今天怎麽了？
    “是這樣……”嶽川解釋道：“天神可以結網，我們也可以！”
    “不過我們的網比較特殊，它不是為了壓榨、抽取某個世界的能量，而是為了更好的連接諸天萬界。”
    “簡單說，就是把一方世界中的所有人都連接在一起，可以互相交換信息、能量、物質。”
    “在這個世界內，達成萬物互聯、萬靈互聯。”
    “然後再把諸天萬界一起連接起來，達成真正的人族命運共同體。”
    “這八顆珠子為我們帶來的最大提升，並不是空間法術，而是這個能量的轉化、傳遞。”
    “你……算了……你理解不了……”
    這一刻，嶽川終於明白，不是胡二不聰明，而是“萬物互聯”太超前了。
    上輩子的自己，也沒有見識過真正的“萬物互聯”。
    所謂“互聯網”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而且，就算互聯網的願望，也僅僅是信息層麵。
    嶽川從這八顆珠子中，看到了能量的互聯、物質的互聯，靈魂的互聯。
    天神能夠通過陣法將一個世界轉化為能量狀態，徹底榨取。
    自己反過來，不是也能將這種特殊的能量還原回物質、能量？
    想法一旦產生，就會快速萌芽。
    經曆和經驗，讓嶽川隻需要知道開始和結束，至於中間的過程，會瞬間腦補完畢。
    就算有什麽瑕疵和缺漏，還可以讓胡二去完成。
    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嶽川負責想象，胡二負責實現。
    “師父……這……這……這……”
    胡二震驚得無以複加。
    剛才見到天神的封印陣法時，胡二感覺，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更震撼的事物了。
    現在，他覺得話說早了。
    都沒有看見，隻是聽嶽川說一說，他就有了千百倍於之前的震驚、震撼。
    “師父，這個方案，完全可行啊！”
    “我們手上這些圖稿完全夠用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轉化、轉變。”
    “我們胡家不行，還得找灰家的兄弟的一起。”
    “不不，我們中原世界的胡家和灰家都不夠，我們需要更多幫手。”
    “師父，諸天萬界那些兄弟們的後代，都可以召集回來了。”
    中原世界一天，其他世界一年，甚至更久。
    仙家早已在諸天萬界落地開花。
    “等等，師父，天神的封印陣法是針對單個世界的，如果要連接諸天萬界，我們還需要一種特殊的‘線’，這個‘線’在天神的珠子裏沒有出現過！”
    嶽川嗬嗬一笑，“巧了，為師還真會這個！關鍵是，天神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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