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光，無邊無際。
    置身其中，身體被光芒侵染、銷蝕，幾乎感覺不到其存在。
    就連精神意念也被光芒充斥，一片光明。
    龍陽忍不住抬頭，追溯無量光明的源頭。
    這時候，光芒微微晃動，三道模糊的身影顯現出來。
    他們一直在無量光之中，隻是身體早已和光芒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此時動了一下，身體與光芒契合度下降，顯現出模糊的暗影輪廓。
    “女媧掌控了一片神秘的空間，名為寂滅。我族也同樣掌握了一片空間，名為無量。”
    “無量光，就是從這片空間中散發出去的。”
    “這，也是我族的根本。”
    龍陽心中劇震。
    這是我能聽的嗎？
    三位祖神一上來就拋出這種重大秘密？
    夕瑤比龍陽更加震驚。
    她一直以為，神樹才是自己這一族的根本。
    再抬頭，看向空中那明亮的光源，夕瑤心神搖曳。
    “請問祖神，這是太陽嗎？”
    夕瑤忍不住說道。
    因為無量光看起來跟太陽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太陽除了明亮還有熾熱，無量光卻隻是光明，沒有任何溫度。
    三個祖神沒說話，而是同時轉向龍陽。
    “我們隻見過無量光，卻沒見過太陽。”
    “你是族中目前唯一去過太陽，並且成功返回的人。”
    “你在那裏，看到了什麽？”
    龍陽迅速分析出話語中隱含的信息。
    三位祖神隻是見過無量光，沒有進入過無量光世界。
    之前跟嶽先生聊過“寂滅之地”，那裏是一方世界，像中原世界、諸天萬界一樣的世界。
    自己未必是族中唯一去過太陽的人，在自己之前和自己之後還有其他人去過。
    但自己是唯一去過並且回來的。
    無論活著回來、死著回來，又或者轉世重生回來，自己都是唯一一個。
    龍陽忍不住想到之前夕瑤的話。
    自己究竟該如實回答，還是胡謅一通？
    之前，龍陽一直覺得陰謀詭計挺簡單的，不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可是現在龍陽才發現，陰謀詭計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在極致的力量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窗戶紙。
    “我不知道。”
    三位祖神並沒有意外和驚訝。
    他們點點頭，示意龍陽繼續說。
    等待了億萬年，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和耐心。
    龍陽如實說道：“我前世記憶也就剛剛蘇醒，而且隻覺醒了很少一部分，至於太陽相關的記憶，我一無所知。”
    之前，龍陽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前世。
    但是聽了嶽川講述的“本能”和“意識”後，龍陽也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誰。
    成婚之後，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後，龍陽腦海中偶爾會閃現出陌生的畫麵。
    一開始龍陽也沒當回事，還以為自己修煉出了問題。
    可是閉關靜修，斬滅心中雜念，這種現象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演越烈。
    閃現的畫麵逐漸聯係和拚接起來，成為一段記憶。
    龍陽向唐雪見和嶽川請教，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過去。
    祖神歎息一聲。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輪回的，但你前世一定把太陽相關的記憶留存了下來。”
    龍陽不解，“祖神為何如此篤定？”
    “因為……你的名字叫——陽！”
    如果尋常人看這件事，肯定會覺得是巧合，瞎貓碰個死耗子。
    可是到了龍陽這種層次才會明白，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所有的概率都是注定。
    自己為什麽叫“陽”？
    自己為什麽會以“我是薑國的太陽”自比？
    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前一世定下的。
    這個“陽”究竟蘊含著什麽秘密？
    自己在太陽裏到底看見了什麽？
    三個祖神似乎彼此對視，隨即點頭。
    夕瑤能感覺到他們那種如釋重負的神情，之後的語言中也充滿了興奮。
    “飛蓬，你無需多慮，慢慢回憶便是。”
    “這段記憶隻是藏起來了，並非遺失，我們相信你遲早能尋回。”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靜氣，不要被瑣事影響思慮。”
    三個祖神對龍陽百般嗬護，頗有一種照顧月子婆的小心翼翼。
    龍陽忍不住說道：“我領了第四天天主的職位，還要坐鎮開拓世界，我……”
    祖神抬手，製止了龍陽。
    “第四天主，隻是為了給你安排一個職位，一個配得上你身份的職位，並不是要給你加擔子。”
    “開拓世界是給族中做貢獻，尋回前世記憶又何嚐不是？前者什麽人都可以做，後者非你不可。”
    “我們掌控的世界不計其數，第四天世界，皮毛草芥罷了。”
    龍陽遲疑了一下，“我這樣怠慢，天皇那邊不會生氣吧？”
    聽到這茶裏茶氣的話，夕瑤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兩輩子加一起，都沒聽到龍陽這般說話。
    夕瑤忍不住懷疑，這家夥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第一戰將嗎？
    你的寧折不屈呢？你的錚錚傲骨呢？
    三個祖神並沒有發現異常。
    一來，他們跟飛蓬不熟，根本不知道平日裏說話的語氣。
    二來，飛蓬剛從下界回來，懾於天皇威名，畏懼實屬正常。
    不過這也讓三個祖神心中不滿。
    “哼！我們行事，他也敢置喙？”
    “看來我們潛修的這些年，天皇權柄日重啊。”
    “你盡管率性而為，就是把他那淩霄寶殿砸了，也有我們給你擔著。”
    什麽天皇，什麽三十三天，什麽煉化世界？
    不過是下麵的子孫後裔覓食。
    血肉也好，資源也罷，都是為了進食，為了生存。
    再怎麽高大上，也影響不到三個祖神。
    對於祖神來說，就是三十三天都毀了，也能從頭再來。
    太陽的秘密不同，錯過這次，又不知得多麽漫長的歲月。
    這是祖神唯一關心的，其中有生死攸關的重大利益。
    明白了祖神的態度，龍陽瞬間精神一振。
    不錯，不錯啊！
    這次天界之行果然來對了。
    “祖神放心，我一定努力修行，爭取早日回憶起前世的秘密。”
    然而，三個祖神緊張起來。
    “我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修行什麽，你好好靜養就是，放鬆身體，放鬆心情。”
    “千萬不要緊張，順其自然就行。”
    等待了億萬年，也不差這一會兒。
    至於修行什麽的，你想要功力，直接說啊，我們送你。
    三個祖神來到龍陽身邊，抬手就要給他灌輸功力。
    “咦？”
    “不對……”
    “這是……怎麽回事？”
    三人嗓門拔高，聲音尖銳，甚至發出破音。
    “你們快看！”
    三個祖神分別捉住龍陽的左手和右手，另一個直接手掌蓋在龍陽腦門。
    突然生出的變故讓龍陽雙目圓睜。
    生死置於人手的感覺很不好。
    他本能想要抗拒，卻駭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種無形物質的力量壓製、禁錮。
    別說反抗，現在眨眨眼的力氣都沒有。
    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回事？
    剛才還好好地，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很快，三個祖神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想想自己前一秒還說的好好地，有什麽事跟自己說，有自己罩著，什麽都不用擔心。
    還說讓人家好好玩，好好放鬆。
    結果下一秒就來這一手。
    “咳咳……飛蓬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是有重大發現。”
    此時，三個祖神不再隱藏身形，而是出現在龍陽麵前。
    三個老者。
    古老、滄桑撲麵而來。
    長發披肩、長眉垂地，臉上的褶子層層疊疊。
    身上每一根毛發，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厚重的氣息。
    知道三個祖神很老，卻沒想到能老成這樣。
    可是龍陽心中警惕。
    祖神的力量和手段，遠遠超出自己想象。
    略微出手，就能瞬間製服自己。
    於是，龍陽不斷揉著手腕，揉完左邊揉右邊。
    三個祖神對視一眼，最終由中間那位發話。
    “飛蓬，你這具身體，是在人間使用的身軀？”
    龍陽心中暗道：來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沒錯，就是我在人間使用的身軀。”
    雖然不是那具使用了三十多年的身軀，但也用了三十多天。
    三個祖神根本沒在意這種細節。
    三十年和三十天，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眨眼。
    他們在意的是這具身體的存在。
    人間怎麽會出現這種完美的身軀？
    為什麽這具身軀讓自己感到熟悉？
    無比的熟悉。
    三個老頭變態似的，再次抓著龍陽的胳膊，手掌溫柔的摩挲著龍陽手背。
    一邊摸，一邊閉著眼睛仔細感受。
    那場麵看得夕瑤渾身雞皮疙瘩。
    不是？
    我還沒這樣摸過呢，你們三個什麽意思啊？
    難道三位祖神有那個方麵的愛好？
    夕瑤默默向後退了一步，看龍陽的目光帶上一絲絲嫌棄。
    髒了！
    不要了！
    龍陽心中又急又氣，你們三個，什麽意思？
    還有嶽先生，他到底搞得什麽？
    這具身體到底怎麽回事？
    “妙！”
    “妙哇！”
    “這具身體真是太美妙了！”
    “好想進一步探索。”
    “是啊……”
    “喂！你們到底幹什麽？”龍陽怒了。
    這一次，三個祖神沒有使用力量禁錮，龍陽雙臂一抬掙脫束縛，隨即向後躍出幾步，惡狠狠看向三人。
    三個祖神尷尬。
    就像做錯事的小孩。
    “你這具身體進化的太完美了。”
    “沒錯，比族中所有的後裔都完美。”
    “不但方向正確，細節也無可挑剔。”
    “族中又可以開始新一輪進化了。”
    天神就是這樣。
    不斷吞噬，不斷進化。
    不斷修行，不斷提升。
    而且，個體的進化提升，可以被整體共享。
    在天神一族中，進化方向就跟教科書似的，你盡管去學，盡管去做。
    你能進化到哪個層次，就能享受到哪個層次的待遇。
    天神高層不會“壟斷知識”，也沒有“階層固化”。
    飛蓬就是以血肉本源出身，一步步進化，成為第一戰將，隻差一步就是天主。
    但，天神的進化到此為止了。
    天主基本就是極限，無法更進一步。
    而且，天主自身的存在有偶然性，是機緣巧合，或者資源堆砌的結果。
    這種進化並不具備普遍性，其他後裔無法模仿，也無法借鑒。
    飛蓬不同。
    他前世就是照本宣科，一步步進化上來的。
    還獨創羽化之道，將自己的成長經驗無私分享。
    羽化之道對天神無效，是針對異族的。
    但飛蓬現在的身軀，是天神的對症良方。
    如果能將這具身軀的奧秘發掘出來，天神的進化之路將會更加快捷、高效，而且可以進化到更高程度。
    這一刻，三個祖神天人交戰。
    到底是發掘這具身體的秘密，還是讓他回想起太陽的記憶？
    最終，三個祖神欲望戰勝理智。
    “飛蓬，我們剛才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為你傳輸一些功力。”
    “沒錯，剛才隻是在檢查你的根骨，摸骨你知道的吧？”
    “男孩子出門在外，必須學會自保。”
    說完，三個祖神再次拿起龍陽的雙手，摁住他的額頭。
    強烈的光芒在祖神身上亮起，比無量光更明亮一分。
    隨即，這三道光芒如流水，潺潺而動，涓涓而行，如絲如縷的灌入龍陽體內。
    這……
    這股力量……
    好強大！
    龍陽不缺戰鬥經驗，也不缺戰鬥技巧，更別說對戰鬥的直覺和感悟。
    他一身技藝磨煉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但他缺少功力。
    哪怕每一天都在修行，又諸多奇遇，積攢下深厚的功力。
    但中原世界太小了。
    淺水養不出巨鯨。
    哪怕將小池塘吞幹，也比不上滄海中的一次吐納。
    之前通過係統上身宿主，借宿主的身體戰鬥時，這種感受越發明顯。
    自己明明有龐大到堪稱海量的經驗技巧，但受製於宿主的身體素質，無法發揮出來。
    哪怕自己每一招都能四兩撥千斤，可如果敵人有一千零一斤的力量呢？
    四兩，把龍陽限製得死死地。
    三個祖神灌輸功力，算是補上了龍陽最後一塊短板。
    或許是剛才的變態表現太丟人，三個祖神不計成本灌輸，想為自己挽回一點形象。
    四兩、四斤、四百斤、四千斤、四萬斤……
    龍陽快速提升。
    他終於有了與大道領悟匹配的力量。
    如果完全掌握這份力量，龍陽將會是三十三天天主的第一人。
    他不再是天界第一戰將，而是——天界第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