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龍陽飛升天界，是為了臥底，卻也不完全是臥底。
    隻要他不聯絡中原世界，不向中原世界傳遞天神的重大消息，就不是臥底。
    當然，如果嶽川憑自己的聰明才智，綜合各種線索分析出來了某些秘密，那就是嶽川自己的本事了。
    嶽川和龍陽之間隻有默契，全無利益。
    第四天世界，一片混亂。
    混亂多年，隱隱中生出了秩序。
    各種獲得“神恩”、“神賜”的生靈逐漸穩定了自己的族群，維持了一定數量，繁衍成單獨的物種。
    除此之外，第四天世界還衍生出一種全新的進化之路。
    野外生靈依靠本能的修煉提升，再加上對其他生靈的吞噬，積累生命能量，達到臨界點後蛻變。
    被人族飼養的生靈，除了修行提升，還可以通過煉金術，提升自身生命能量，完成蛻變。
    前者更具有隨機性，吞噬什麽樣的生靈，獲得什麽樣的能量，完全隨機、不可控製。
    後者不同，就像數學公式一樣，變化方向、程度都是固定的、可控的。
    經過長期的摸索和實踐，第四天世界發展出自己獨有的修行之路——“序列”。
    傳統的物種進化，都是從一個種子開始，不斷分叉，形成分支。
    一眼望過去，就像一棵大樹，每個生靈和原始物種之間都有清晰的進化路徑。
    序列的進化方式不同。
    各物種之間沒有明確的聯係，甚至都不是同一個物種。
    第四天世界出現了太多太多“神跡”，幾乎所有物種都受到神的影響。
    進化的關鍵因素也不是時光，而是外力和外物的幹預。
    這就使得第四天世界的進化之路成為一條條單獨的道路，一棵棵單獨的樹。
    每個物種都有多少不一的進化方向，不同的方向進化幅度不同，進化後獲得的提升也有差異。
    低等級序列成功率高，需要的材料和能量相對更少。
    高等級序列反之。
    第四天世界也出現了一種特殊的資源——進化材料。
    比如世界樹的葉子、樹皮、樹枝、露水等。
    再比如神之羽翼、神之血晶、神之心等。
    還有特殊的兵器碎片、鎧甲碎片之類。
    更是催生出一種特殊的職業——進化師。
    一切，都要從某隻特殊的鱷龜開始說起。
    正是那次禁忌試驗，打開了光榮進化的大門。
    在此之後的很長時間裏，光榮進化都是一片混沌，充滿了失敗和未知。
    同樣的物種，同樣的材料，同樣的配方，卻可能出現多種結果。
    之後，人們逐漸分析，慢慢了解了天時、地利、人和之類的因素。
    成功率開始穩定，雖然依舊不高，但總算有了希望。
    再然後，出現了一種名為“羽化”的神賜力量。
    通過羽化力量，可以大幅提升進化的成功率，對羽化的能力掌握越高，進化的成功率也就越大，進化效果也越好。
    龍陽每天的日常就成了觀察世界，篩選有緣人，向他們灌輸羽化的力量。
    這些“羽化師”就像行走的練級工具，不斷煉製各種生命，積攢進化經驗。
    羽化師的試驗品可以有很多，成千上萬。
    但羽化師最後的傑作，一定是自己。
    沒錯，前麵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自身的進化積攢經驗和材料。
    中低級材料，可以通過戰鬥，從其他人手中獲取。
    或者幫其他人煉製生命體，獲取報酬。
    但是高級材料，以及特殊材料，隻能通過神獲得。
    向不同的神明獻祭，獲得神的恩賜。
    沒有人知道這些獻祭儀式是怎麽來的，更不知道這些獻祭儀式背後的神是誰。
    他們隻知道，這是上古流傳的儀式。
    而且隨著對上古遺跡的發掘、探索，越來越多的未知浮現出來，人們掌握了更多的儀式、材料、進化方向。
    今天，進化曆100年，第一個羽化者即將誕生。
    曆史上第一個進化師，成功進化出機械龍龜，開啟光榮進化時代。
    也是當今之世最強進化師，受神恩最重的人族——光天羽！
    活了一百多年，光天羽的壽元即將枯竭。
    而他也積攢了足夠的資源和經驗，可以嚐試最後的衝擊。
    如果成功，他將是進化史上的第一人。
    無論成功失敗，都將被曆史銘記。
    這種盛大的儀式，第四天世界所有進化師都被吸引來。
    他們渴望見證這曆史性的一幕。
    渴望從中汲取經驗，為自己的將來做準備。
    儀式開始前，隆重祭祀神明。
    身在天外的龍陽立刻生出感應。
    “哦？這麽快就有人向我求道了？”
    對於普通生靈而言，羽化是生命的最終衝刺。
    而對龍陽來說，這隻是修行的第一步——賜予入門功法。
    羽化功法的門檻並不高，隻要開啟靈智就能修行。
    但是，道不輕傳、法不賤賣，第四天世界的生靈想要獲得自己的功法，必須曆經層層考驗。
    “這個光天羽還不錯，還受到過嶽先生的青睞。”
    “既然是第一個向我求道的人，不成功說不過去。”
    “嗯……我來助他一臂之力。”
    羽化儀式中，祭壇上陣法煌煌，一道道散發著融金光芒的線條飄離地麵，在空中彌散蕩漾。
    陣法周圍十二個獻祭位，分別擺放著十二種不同的進化材料。
    光天羽全身皮膚也用特殊調製的顏料繪製出特殊紋身，手腕、腳踝、額頭等處，還佩戴有能量充盈的飾品。
    “咕嘟！咕嘟！”
    一瓶瓶藥水服下，光天羽體內能量澎湃，氣息暴漲。
    前來觀禮的人們紛紛咒罵。
    陣法他們能看到，紋身他們能看到。
    但是服用的藥水是什麽？
    配方？劑量？順序？
    還有，光天羽怎麽用一種奇怪的姿勢盤膝坐在地上？
    他嘴巴裏念誦的是什麽經文？
    眾人還想著學點東西，誰知道，越看越迷糊。
    “光天羽這狗東西，都死到臨頭了還藏著掖著，哼！”
    “這種心胸狹隘的人，一定不會得到神眷，羽化必然失敗。”
    “該死的光天羽，該不會是想賣課吧？”
    宇宙的盡頭是賣課。
    這一點在進化之路上尤為明顯。
    其他方式的修行，你不學，最多就是少個法術，少個技巧，無傷大雅。
    經驗多了，自己悟也能悟出來。
    就算悟不全，也不會死。
    但進化之路不一樣，就算照搬公式，天時地利不對一樣會失敗。
    進化材料得經過特殊方式加工，添加的順序和時機有一丁點錯誤也會導致失敗。
    一旦失敗，材料就沒了，煉製的戰寵生命體沒了。
    要知道，戰寵幾乎是全身修為的一半，甚至一大半。
    一隻好的戰寵，不但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還是打家劫舍的本錢。
    一寵傳三代，人走寵還在，也不是不可能。
    失敗的代價太高了，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
    如果是進化曆元年前後，神魔大戰爆發，遍地神之骸骨，各種進化材料都論斤稱，論堆賣。
    那時候材料不值錢，大家能夠盡情嚐試，失敗也不疼不癢。
    可是後麵，神魔大戰結束，神之骸骨都撿取殆盡，各種稀有材料都被囤積起來，價格水漲船高。
    煉製戰寵，進化戰寵的代價也就高到普通人無法承受的高度。
    進化序列的價值隨之升高。
    尤其是某些私人的，未公開的秘密序列，堪稱無價，即便有錢都買不到。
    “該死的光天羽，他要是死了，羽化序列的秘密就徹底消失了，這是全世界的損失啊，混蛋！”
    “就是，為了賣課掙一點兒錢，不顧全人族的未來，他真是該死啊！”
    “這種卑鄙小人，怎麽能獲得神的恩賜？”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們幾個嘴上說著羽化序列的秘密，請問你們，這個序列是誰發現的？又是怎麽發現的？”
    “明明是光天羽前輩用自己畢生的經驗去總結，用自己的生命去嚐試，是付出了畢生心血的結果。”
    “怎麽到你們嘴裏，就成了你們的東西？你們是不是西八一族的餘孽？見什麽好東西就想往自己窩裏劃拉？”
    一群人被懟得啞口無言。
    越來越多的人點頭，表示讚同。
    進化序列，哪一個不是無數次失敗，用類似窮舉法找出的正確答案。
    每一條都是前人無數心血、智慧的結晶，更是無數財富堆砌出來的結果。
    前人將其公開，造福天下，而公開序列最多的，就是光天羽。
    “哼！別說光天羽前輩沒有賣課，就算前輩真的賣課，那也物有所值！”
    “就是，前輩賣課，至少是貨真價實的，我們親眼看見結果的，不像某些人，這邊抄一點，那邊挪一點，就敢說是自己的成果。”
    “前輩已經把煉金陣法、煉金材料、煉金紋路都擺在大家眼前了，有能耐自己猜魔藥配方就是。”
    “真要大膽，可以舍棄魔藥，純喝水。”
    光天羽聽不到眾人的議論。
    因為進化儀式外圍設置有防禦陣法，隔絕內外一切，避免有人打擾和搗亂。
    陣法周圍還有光天羽的戰寵守護。
    這可是從進化曆元年就存在，一直進化到今日的“史前生物”。
    尤其那隻從鱷龜進化過來的機械龍龜，簡直就是神獸。
    冰冷的鐵灰色眸子掃過來，所有議論戛然而止，對光天羽不滿的人更是低下頭，不敢與龍龜對視。
    隨即，機械龍龜將目光轉回陣法內，關切的看著主人。
    開始了！
    機械龍龜仰頭向天。
    它感受到了那種微妙而奇特的存在。
    仿佛……有什麽特殊的力量關注此地。
    機械龍龜低吼一聲，製止了同伴戰寵們的警惕、戒備。
    來的是眷顧主人的神明，之前感受到了很多次。
    這位神明到了，主人必定能成功吧。
    與那些愚蠢的世人不一樣，機械龍龜明白，進化儀式的成敗根本不是煉金公式、進化材料決定的。
    而是神之意誌！
    神讓你成功，根本不會失敗。
    神讓你失敗，根本不可能成功。
    這一點，機械龍龜深有體會。
    它第一次進化，就是已經瀕臨失敗，被神明硬生生拉了回來。
    之後的每一次，也都如此。
    能存活到現在，依靠的並不是天賦和努力，而是神的恩賜。
    隻是，機械龍龜並不知道，那位神明究竟是誰，長什麽樣。
    熾烈的光輝從煉金陣法裏噴湧出來，光天羽的身體被頃刻淹沒。
    湧動的光芒中，隱約能看到人形輪廓。
    輪廓很快消失，隻剩下一條淡淡的人形線條。
    線條也轉瞬即逝，化作白茫茫的光明力量。
    龍陽和嶽川都關注著這裏。
    但兩人都默契的沒有交流。
    龍陽向光芒中投入羽化大道的力量，幫助光天羽穩定根基和本源。
    嶽川則通過係統力量，對汽化的生命體重組、排列。
    光天羽一生中服用過諸多魔藥，身體中積攢了大量毒素，以及不利於身心健康的物質。
    現在，嶽川將這些東西一一剔除，隻留下最本源、最純粹的生命能量。
    雖然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但嶽川駕輕就熟。
    眼下這場景，分明就是“脫胎換蠱”重生，是“天命玄鳥，降而生薑”。
    隻是地點從薑國換到第四天世界。
    就在兩人傾力配合時，又一道力量從虛空降下。
    煉金陣法中，純粹的金色光芒多出一抹血色。
    嶽川很快就發現了這股力量的來源。
    重樓？你來幹什麽？
    叔父，有一股力量在關注著你們。
    感受到重樓的精神意念，嶽川瞬間明白過來。
    很快，血色光芒增強，煉金陣法收到衝擊，開始搖晃和震顫。
    觀禮的第四天世界土著生靈也都緊張起來。
    “不好！天外邪魔！”
    “沒想到，天外邪魔在羽化時也會出現。”
    “可惡的天外邪魔，就是因為它，陪伴我兩年半的烈焰隼進化失敗了，可恨啊！”
    “呃……我的嘯風狼進化時也被天外邪魔侵襲，可是因禍得福，進化成功而且魔化，實力更強了。”
    天外邪魔的標誌就是血光，那種特殊的色澤，看一眼就不會忘記。
    誰也沒想到，光天羽進化儀式時，天外邪魔也敢出現。
    這可是諸神注視之下啊，天外邪魔不怕的嗎？
    這一刻，第四天世界所有土著生靈都默默調高了對“天外邪魔”的評級。
    看樣子，這個邪魔並不畏懼神明。
    如果可以的話……魔化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