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在下界生靈看來無比神聖的至高追求，對於龍陽來說，隻是隨口一句話。
    隨意程度，就像每日批閱公文的“已閱”，甚至省略一下，隻有一個“閱”。
    動動筆，甚至動動手，就能決定一個修行者的命運。
    這就是高等世界對低等世界的碾壓，高等種族對低等種族的統治力。
    光天羽進化成功，羽化蛻變，成為超越桎梏的生命。
    天空打開一道光之門戶，強大的吸引力牽引著光天羽，吸引其向上。
    光天羽也心生感應，明白自己最多還有一天時間。
    一天之後，門戶關閉，自己將永遠困在這方世界不得超脫。
    來不及多做準備，光天羽直接揮手撤去身邊的防禦陣法，將幾隻戰寵召喚到身邊。
    “我成功了，馬上就要飛升，去往更高層世界。”
    “我不知道上方世界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去了那邊之後會什麽樣。”
    “你們可以選擇留下來，我會給你們找一個好的歸宿。”
    “或者，還你們自由。”
    幾隻戰寵神情各異。
    它們雖然是戰寵沒錯，但出身不同，來曆各異。
    最早的戰寵機械龍龜是光天羽從一隻普通龜獸進化來的。
    可以說是出身寒微，血脈低賤。
    其他戰寵都是後來收服，或者與光天羽簽訂契約。
    光天羽幫戰寵進化，後者為其效力一定的年數。
    現在光天羽飛升成功，要離開這方世界，而不是它們食言。
    於是，當場有兩隻戰寵取消契約，化作光芒消失不見。
    還有一隻戰寵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光天羽從人群中點了一個朋友，將戰寵托付。
    最終，隻剩下機械龍龜不離不棄。
    看到這一幕，光天羽歎息，其他觀眾也都唏噓不已。
    多麽好的機會啊，飛升上界，它們竟然不珍惜。
    但是轉念一想……
    上界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
    但毋庸置疑，上界的生靈肯定比下界更強。
    戰寵們在下界已經是巔峰的存在，到了上界重新成為小嘍囉。
    光天羽肯定會繼續進化新生命，而不是對老的戰寵繼續投資。
    戰寵們坐冷板凳到還沒什麽，如果被煉化成進化材料，為新戰寵當資糧，就虧大發了。
    光天羽又處理了一下身上的資源、材料，以及主持進化儀式的心得、筆記。
    身邊的親朋好友都受益良多。
    做完這些，光天羽看了一眼身邊眾人。
    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此時都一臉渴望的看著自己。
    有形的財富沒法分享，那就分享一點無形的財富吧。
    “大家都知道我的故事，甚至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大家都耳熟能詳。”
    一句話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光天羽的傳說太多了。
    幾乎每一年都能傳出幾十個事。
    剛開始光天羽還出來辟謠，沒想到造謠者和傳謠者更加興奮，謠言不減反增。
    頗有種“魯迅說”、“魯迅說過”的意思。
    後麵光天羽就不管不問，眼不見心不煩了。
    今天，光天羽突然通透起來。
    飛升到上界之後，自己肯定是最低級的小嘍囉。
    想要靠自己奮鬥出人頭地，不知得多少年。
    如果有一些可靠的幫手就好了。
    上麵的人大概率是瞧不起自己，偏偏自己也不爭氣，隻能靠老家的鄉親們幫忙了。
    這一刻，無論之前有什麽恩怨、過節和衝突，全都不重要了。
    “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雖不死，卻也即將飛升。心中對故土有萬千不舍，卻也無可奈何。”
    “百年前，我突發奇想，開啟進化之道，通過煉金術改造生命，蛻變本源。”
    “百年後的今日，我再次通過煉金儀式改造自身，蛻變自身，達成羽化。”
    “我隻想告訴大家，時代變了！”
    “以前，我們的世界沒有神明，但是百年前那場大戰，一切都改變了。”
    “我們的世界有了神眷，有了神之血脈，更有了神的恩賜。”
    “生命進化的本質，不在於吃了什麽，也不在於學了什麽，而是認識了什麽樣的神明，得到了多少神眷。”
    “也許，這些話很喪氣，但事實如此——我們現在所處於的階段，或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極限。”
    “也許，曆史上曾經有其他生靈，達到了我們如今的高度，乃至我如今的高度。”
    “我今日的羽化，不過是雨季來臨，雨水順著幹涸的河床流淌。”
    “不是我開辟出了一條新道路，而是我們重新疏浚了前人的足跡。”
    “我們的世界有太多曆史，有太多秘密。”
    “我們的世界有太多神明，得其一，便足以羽化飛升。”
    一番話，說得眾人目瞪口呆。
    光天羽先是貶低了一下人族，說人族無論如何修行、提升，也隻是一小步。
    隨即又說，此方世界有諸多神明，隨便找到一個，就是一大步。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有，那些神明在哪裏？
    無數年了，為什麽從沒聽說過，也沒見過？
    光天羽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然而，不等眾人追問，光天羽拱手向眾人行了個禮。
    “我！為諸君探路。”
    說完仰頭向天。
    天空中立刻有光芒落下，形成光柱，罩在光天羽身邊。
    機械龍龜低吼。
    光天羽連忙揮手，將其收入契約。
    光芒越發強烈，光天羽的身體逐漸拉長，宛如夜間照在牆上的影子。
    下一瞬，仿佛有風吹來，燈熄滅，影子也沒了。
    不是消失，而是融入黑暗，看不見了。
    但，那盞燈曾經存在過。
    哪怕熄滅，它的身影依舊烙在很多人的視網膜上。
    眨眼睛的時候，隱隱約約還是能看到那一抹光亮。
    許多人腦海中生出明悟，種種不屬於自己的思想、感悟，在心間潺潺流淌。
    嘶……
    “這是什麽？”
    “龍之序列的奧秘？我怎麽會這種東西？難道是光天羽的饋贈？”
    “羽之序列，從執音到猛禽的進化奧秘，足足跨越三個階層，這是我追求多年的奧秘啊。”
    “我也悟了鱗甲序列的奧秘，從第一階到第四階，一共五個進化方向。”
    “我也悟了，可是我領悟的東西，不太有用啊。”
    人力無法感知的層次中，嶽川對第四天世界意誌好言相勸。
    “看，那個礙眼的家夥給你送走了，怎麽樣？”
    “剩下這些人，你給他們灌輸了心得感悟，在他們心靈中烙下了屬於你的印記。”
    “我這裏還有很多生命進化的資料，你拿去就是。”
    “什麽貴重不貴重的，能用上就行。”
    嶽川在女媧那裏得了很多創造生命、演化生命的信息。
    這些信息都是無數世界毀滅後，沉積在寂滅之地的殘痕。
    在女媧看來，這些都是失敗的世界、失敗的種族。
    它們身上沒有什麽可取之處。
    嶽川知道，女媧曾經從這些資料、信息中抽取一部分，創造特殊的生命、種族。
    隻可惜，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哪怕給這些種族最好的資源，還提供了諸多神器。
    這些種族依舊不是天神的對手。
    現在，嶽川重複女媧當年的做法。
    但他沒有像女媧那樣創造一個單獨的種族，而是將所有生命信息掰開了、揉碎了，灌輸給第四天世界的土著生靈。
    就像係統空間裏那上千個殘缺的神器。
    嶽川和世界意誌一起灌輸的生命信息數以萬計，甚至數以十萬記。
    生命印記碎片就像種子，充滿了澎湃的生長力，落在土壤中就能抽枝發芽。
    第四天世界，是一片特殊的土壤。
    一片受到各種能量侵蝕的土地。
    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
    誰也不知道這片土地上的生命最後會長成什麽樣。
    第四天世界意誌又向生靈灌輸了一會兒，這才平靜下來。
    “尊敬的朋友，感謝您對我的幫助，如果沒有您，我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第四天世界意誌滿是感激。
    想當初，三十多個天主一同進攻，世界意誌差點沒嚇死。
    還好聽嶽川的話，放棄一切抵抗，躺平擺爛。
    這一招出奇好使，三十多個天主竟然內訌，當著自己的麵大戰一場。
    然後自己活了。
    前所未有的好。
    “尊敬的朋友，接下來，我該怎麽做？還是繼續擺爛躺平嗎？”
    吃到躺平的福利，世界意誌也不想傻乎乎奮鬥了。
    嶽川嗬嗬一笑，“之前折磨你數十萬年的天主已經隕落，新上任的天主我有一絲絲了解。”
    什麽？
    世界意誌一驚。
    自己最親愛的朋友，竟然了解天神？
    而且是很機密的那種。
    前第四天主的死訊是秘密，新第四天主的上任更是秘密。
    如果不是嶽川說出來，世界意誌都不知道對麵換人了。
    嶽川緩緩說道：“對麵的第四天主確實姓龍，他與之前的天主不同，他不那麽物質，也不在乎財富、資源。”
    說這話時，嶽川都有點臉紅。
    該死的良知啊。
    龍陽這個時時刻刻都把“錢”掛在嘴邊的人，飛升之後竟然轉性了。
    時至今日都沒抽取第四天世界的本源、氣運。
    第四天世界意誌心中緊繃的弦頓時鬆弛下來。
    隻要不壓榨自己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好商量。
    “他想要什麽？”
    “信徒！”嶽川無比篤定的說道：“就像剛才的羽化儀式那樣，給他多送幾個羽化者就行了。”
    嶽川知道龍陽想要什麽。
    一個是完善羽化大道，追求更高、更快、更強。
    一個是班底和羽翼。
    其他天主麾下都有數以億計的天兵天將，龍陽幾乎是光杆司令。
    前世飛蓬留下的那些羽化生靈終究隔了一層，隔了上千年，用起來不順手，也不放心。
    龍陽更想自己從零開始培養。
    反正有羽化大道在，潛力不是問題，自己手把手教導，實力也能快速提升。
    關鍵是人才！
    世界意誌權衡了一下。
    自己被抽取本源、能量、氣運的話，每時每刻都在流失，哪怕自己竭力相抗，還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現在……
    自己的世界繁榮昌盛，人才輩出，底蘊之雄厚遠超過去。
    世界中的生靈追求突破和提升，肯定會想方設法羽化飛升。
    自己強壓著的話，必然招來仇恨，那些生靈轉身就投靠天神，跟自己對著幹。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他們送走，免得留下隱患。
    世界意誌說道：“我聽過一個故事，池塘裏的魚非但不恨垂釣的人，反而無比感激。”
    “每當垂釣的人出現，這些魚兒都會找幾個老弱病殘掛到鉤上，並稱其為祭品。”
    “人族也一樣，都會崇拜神明，並且將自己的同族當做祭品獻給神。”
    嶽川嘴角勾起。
    這個故事他也聽過，甚至很長時間以來，嶽川都是享受祭品的一方。
    對生靈而言，祭品不值錢。
    對神明來說也一樣，很多事都是揮揮手、灑灑水。
    雙方用自己富餘的資源換取稀缺資源，這是雙贏。
    嶽川安撫道：“你明白這個道理我就放心了。接下來，你除了培養羽化飛升者，也要摸索羽化之道，根據這個道塑造你的世界。”
    “什麽意思？”世界意誌有些不解。
    嶽川講解道：“生命的進化和蛻變就像蓋房子，一層接一層，不但有層次，還有順序，萬物同根同源。”
    “但進化之道不一樣，萬物既不同根，也不同源，很多生命都是憑空出現。”
    “就像大樹身上附著的藤蔓、苔蘚，潛藏的蛀蟲等。”
    “如果大樹能融合其他事物，會產生什麽特殊的變化？”
    “就算不能徹底融合，隻要掌控其他事物，是不是也能生出諸多變化？”
    世界意誌沉默許久。
    它不斷思考，若有所悟，卻還是隔著一層窗戶紙，不太明白。
    嶽川繼續說道：“一棵樹上生了蟲子，蟲子肯定要啃食樹木的枝葉，對吧？”
    “如果樹上有另一種美味可口的蟲子，其他蟲子會不會改換口味？”
    “一旦這些可口的蟲子被吃光，其他蟲子還會繼續啃食枝葉。”
    “但是，如果可口的蟲子源源不斷出現，根本吃不完呢？樹木的枝葉是不是就保全了？”
    世界意誌恍然大悟。
    它第一個想到百年前的神魔大戰。
    三十多個天主在自己家門口火並，隕落億萬。
    自己也白撿一波資源。
    “朋友，你說得對，如果一直有新蟲子出現，樹上的蟲子就會一直戰鬥，永遠停不下來。”
    “而我——就是這棵樹對吧？我光是吸收蟲子的糞便，就能過得很滋潤。 ”
    嶽川無語了幾秒鍾。
    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高估了第四天世界意誌的智商。
    跟它講什麽大道理啊，直接下命令就完事了。
    “嗯，好好培養羽化飛升者吧，其他的事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