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字數:7479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瘋心 !
    30.
    武文殊全身赤裸,他僅僅有條牛仔褲。
    剛才沒找到內褲,他沒穿,就這麽拉鏈大敞……最糟糕的是抱著他的這個人,不知是晨勃還是又起性了,即便牛仔褲這樣僵厚的料子,周唯也能感覺到那裏明顯有什麽東西頂著……
    尷尬,特別尷尬。
    從武文殊身上下來時,周唯簡直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裏放,恨不得有個地縫生出來讓他鑽走,或是有個什麽法咒把自己變沒了……
    而對於武喆本人,遠沒有武文殊手機裏那兩個蒼白的漢字‘小武’來得舒服,雖然每次‘小武’的來電也沒讓周唯多舒服,至少比現在強百倍。
    他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他們的愛恨情仇他不懂,過往的情感軌跡他無從得知,但僅僅從武喆眼裏折射出來的震驚,茫然,甚至注視武文殊時那種難過和悵然,周唯都能深深感到這兩個人之間匪淺的關係。
    有什麽在心頭上紮了一下,刺痛。
    周唯低下頭。
    武文殊走過去,揀起武喆滑落在腳邊的鑰匙,他沒說話,放在櫃台上。
    周唯不想再待下去,埋頭快步離開,卻被武文殊攔在門口,他抓了把他的頭發:“去洗澡,你頭發上全是精`液……”
    周唯猛地抬頭看他,驚得合不攏嘴,他不明白當著武喆幹嘛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不知哪來的,一種小三被原配當場抓包的羞恥心瞬間滋生爆棚,周唯極不淡定且反應過激地狠勁推了武文殊一把……
    對方訝異,卻也沒怎樣,半軟不硬地說:“別鬧了,二樓也有浴室,去洗洗,你不能這麽出門。”
    沒再執拗,周唯飛快從武喆身邊側身而出,光腳下樓。
    兩人肩膀相擦時,一種審視探尋,充滿敵意的目光投過來,周唯明顯感到那裏麵還有更多的東西……
    人走後,武文殊穿上內褲和睡袍。
    武喆當然注意到他叔的胯下雄風,據他了解,這種狀態說明昨晚兩個人一定搞得酣暢淋漓,他叔是越滿足越興奮,起性從不會三分鍾硬度。
    神思遊走時,武文殊的煙已經抽上。
    “你來幹什麽?”他問。
    武喆沒答,反問:“這人誰啊?”
    “一個大夫。”
    “大夫?”武喆狐疑:“怎麽認識的?叫什麽名字。”
    “周唯。”
    “哪兒的人?”
    “你戶口調查啊……”武文殊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白煙。
    對方忽然加重語氣:“廢他媽什麽話!說!”
    “怎麽說話呢!別沒大沒小!”武文殊提高音調:“我的事輪不上你管!”
    “是啊……我哪有這資格,你一向不都想怎樣就怎樣,”拿過櫃台上的鑰匙,把其中兩個卸下來扔在床上:“梅苑的鑰匙我還了,省得打擾你,以後咱倆井水不犯河水,盡量少來往……”
    “說得都是什麽渾話!你到底來幹什麽?!”武文殊突然神色一變:“難道是薑明晗?他怎麽了?”
    “真能找理由!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很好,特別好,我們兩個很幸福……”武喆轉身邁步卻突然停下,他回頭,眼眶紅潤潮濕:“我來完全是因為你!!都多長時間了!你接過我一個電話嗎?!我怕……我怕你想不開,我怕你有事!!”
    “我能有什麽事。”武文殊吸了口煙,表情平淡,淺淺皺眉。
    “是啊,好著呢……我他.媽.逼.看見了,過得真他媽太棒了,”武喆咬牙,委屈氣惱:“算我白操心,媽.了.個.逼.的。”
    武文殊沒接話,也不知說什麽。
    很久,他問:“薑明晗恢複得怎麽樣了?”
    “很不錯,除了腿,一切正常。”
    “你們的事總該有個結果,他媽知道了嗎?”
    “不知道,我顧不上。”
    武文殊把煙滅了:“我可以幫你,畢竟都是長輩,溝通起來好一些……”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操哪門子心啊。”武喆不耐煩地打斷他。
    又是沉默,寂靜,一言不發。
    哢嚓一聲,火機搓響,火苗跳竄,武文殊又點起一顆煙。
    武喆知道他叔天生話少,性格內斂,像個悶葫蘆,越是心裏難受煙抽得越凶,話越少,甚至到後來一個字也不會說。
    以前說急了,他會逗他,撓他癢癢,非叫他發出聲音不可,甚至有次還誇張地抱上去咬他的臉,親他的嘴……
    武喆的視線有些模糊,他搓了把臉,語氣緩和很多:“叔,西山的事秦凱全部料理好了,韓婷婷和李長遠的屍體,還有那幫狗雜種都移送到公安局,整件事被秦凱做手腳壓下來,口供證據,案件卷宗上都不會出現咱們的名字,不會牽連到中泰……一切蓋棺定論,已經歸檔了,”他忽然想起些什麽:“對了,你的車找回來了,上麵的兩千萬……”
    “我不要,充公吧。”
    武喆愣住:“為什麽?這兩千萬是你的!”
    “聽不懂我的話啊?!”武文殊突然喊起來:“少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也不想再提!”他煩躁地把手裏的打火機使勁扔向樓梯口,“咣”地一聲發出脆響。
    響過之後一片沉寂。
    很久,武喆開口,聲音幹澀:“叔,從西山回來我就老做夢,做你的夢,一直沒斷過,夢裏……”他說不下去,伸手拿櫃上的煙,被武文殊先下手:“你別抽,身上煙味太大,讓薑明晗聞出來不好。”
    武喆苦笑:“你這人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心思細密得可怕……”他跨前一步,貼近他,動情地凝視:“我懂你了解你才更擔心你,在夢裏……你都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全是自殺……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曾經為了我……自殺過?”
    武文殊瞪大眼睛,眼底一片驚愕,隨後慌亂地閃躲武喆咄咄逼人的目光:“你想多了,我以前是,現在不會。”
    “因為你找到人上床,不在乎了?”說話時,武喆自己都能聽出聲音的極度發顫……
    他無法掩飾內心的情緒,紅著眼眶注視他叔,嘴唇抖動。
    武文殊把煙灰缸拿到窗邊,拉開窗簾,最大限度地打開窗戶,他沒再看武喆,隻是對著外麵一個勁兒吞吐煙霧。
    過了一會兒,他問:“薑明晗知道你來我這嗎?”
    “不……不知道,他在醫院睡著了。”
    武文殊轉過頭,麵對他,眼中升起一層難辨的霧氣:“小喆,無論咱倆以前是什麽關係,做過什麽,都已經過去了,你年紀小,什麽也不想,我卻不知輕重,讓你跟我這兒遭罪,咱們不該開始,是我沒把控住……”
    “所以……你才想到死?!”武喆吼叫,忍著眼淚:“你怎麽想的?!勾`引你的人是我,是他媽我有問題!!”
    “小喆!這事你就別再糾結了!”武文殊掐著鼻梁壓抑什麽,喘了口氣,再說話時語氣平靜很多:“那時候跟你分手,把你送到部隊,我的日子不太好過,想法也極端,要說原因,愧疚自責大於一切……”他露出難得的笑容,注視他:“那都是些過去的蠢事,不提也罷,現在我就覺得我做對了,我早該把你送到部隊,否則你去哪兒認識薑明晗?你們兩個生活圈子,成長環境,身份背景天差地別,沒我,這輩子不會有交集……”
    說著,他走過去,溫柔地抱他,為他抹眼淚:“這個人不錯,在西山我就看出來了,他把你看得比什麽都重,這樣的人,把你交給他我放心。”
    武喆再壓抑不住,眼淚滾落,他緊緊回抱他。
    耳邊響起武文殊熟悉的沉音:“好好跟他過日子,你過得好我比什麽都踏實,真的。”
    眼淚奔湧,嘩嘩地往下流,多得根本來不及擦,武文殊苦笑地抱怨:“煙都不敢讓你抽,你哭成這樣……”想去拿紙巾,卻被武喆抱得更緊,動也沒法動。
    武喆極力克製,平複情緒,他咬牙哽咽:“叔……你要過得好,一定要過得比我好……不然我他媽饒不了我自己……我真受不了……比死還難過……”
    “你放心吧,”武文殊拍他的後背安慰:“行了,別哭了,眼睛又紅又腫,跟兔子似的你怎麽解釋,再說薑明晗身邊需要人,別耽誤太久。”
    用手背擦眼淚,武喆指著那串鑰匙:“鑰匙我還放在這兒,你現在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來梅苑跟回自己家似的。”
    武文殊似有若無地笑笑。
    武喆也笑,轉過身,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武文殊一下子鬆懈下來,露出極為疲憊的神情。
    ……
    …
    臥室的門一直大敞,整個過程和對話周唯隻聽到一個尾巴,由於武喆的突然造訪,讓他完成了所有的目標任務,除去主臥,另外兩個臥室和兩個書房都被他按上監控。
    他最糾結的是武文殊的手機。
    手機一直靜靜地躺在客廳的茶幾上,唾手可得。
    可不知怎的,他什麽都可以下得去手,也確實下手了,唯獨這個手機讓他猶豫到要原地爆炸,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恰恰是這一念之差讓他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裏夜夜難以入眠,追悔莫及,周唯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時哪怕什麽都不做,一枚監聽也不裝,隻要在他手機裏做手腳,他就可以阻止一切,推翻一切,讓一切重新來過……
    武喆出來的時候,周唯正蹲在牆角擺弄手機,頭上的水滴滴答答浸濕毛衣外圈,脖子濕漉漉。
    本來他低著頭,聽到響動,抬頭正好迎上對方的目光……
    四目相交,很快彼此避開。
    看到武喆下樓,周唯收了手機,轉身進入臥室。
    踏進門,他愣住了。
    武文殊斜靠在窗邊,半合雙眼,木然地看著外麵,他的側臉特別陰霾沉重,跟最早在薑明晗病房看見他時一樣,像個沒有魂魄的行屍,除了這次可以抽煙以外……
    煙癮是真他媽大啊。
    煙灰缸裏插得跟小山一樣就不說了,長長短短的煙頭很多都溢出來,散落一地,即便窗戶大開,濃重嗆鼻的白煙也散不出去……
    周唯走過去,好像昨晚的事跟翻篇一樣,他心裏有的隻是對這個人的無限心疼和憐惜。
    “煙還有嗎?我給你再買點。”
    武文殊沒說話。
    “要不,我下樓給你買幾瓶酒,陪你一起喝。”
    還是沒反應。
    周唯低下頭,拿過他的手,對著穴位,在他的虎口又掐又捏……
    武文殊終於將視線移到他身上,皺起眉,甩開他:“你幹什麽。”
    “行,還知道疼,差點以為你植物人了,”周唯又去擺弄他的手:“難受就說,哭罵打人砸東西,怎麽都行,憋著能下蛋啊……”他突然一愣,猛地抬頭:“但是你不能去碰毒品!!這個絕對不行!!”
    武文殊推開他,隻說了一個字,滾。
    周唯像是沒聽明白,兩個大眼睛眨巴眨巴,茫然地看著他。
    武文殊告訴他,要麽脫褲子上床讓他操,要麽滾蛋。
    很長一段時間,周唯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他徹底懵了,傻了,當他完全弄明白武文殊說的這句話時,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他這輩子絕對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比起昨天撅起屁股讓他幹,躺在床上任由他玩弄,這句話的殺傷力簡直可以達到萬點暴擊,超過無限倍。
    他傷心的不是字裏行間的粗魯,對他自尊人格的糟踐,而是這個人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決絕。
    他不讓他靠近,從沒讓他走進,一丁點的機會也不給他……
    對於武文殊,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眼眶腫脹,淚水掉下來的那一刻,周唯趕緊轉身,走到門口,已是滿臉潮氣。
    關上前院的門,周唯走得很幹脆,他哭得太慘,根本不敢回頭。
    二樓,臥室窗邊,看著周唯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武文殊吐出一口長長的白煙……
    ……
    …
    同樣煙不離手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端坐在周唯宿舍的房中,一台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麵前,此刻屏保已經出現,彩色的windows不斷跳躍,李峰摁下回車鍵,電腦彈出密碼窗,因為周唯的電腦是組裏配備的,配置,pcid,包括密碼他都了如指掌,再次輸入,進入。
    他把煙狠勁地在煙缸裏轉了好幾圈,咬緊牙關,又去點擊屏幕上一個軟件的音頻播放器,裏麵還是那些淫靡的聲音,呻吟,聳動,皮肉的拍擊,還有兩個人低沉的喘息……
    啪地一聲李峰合上電腦,他痛苦地將兩手攥拳,支起額頭,陰影下是他極盡憤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