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亂成一鍋粥!常凱申想當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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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市的六月中旬,熱鬧非凡。
包國維躲在自己的書房之中,當起了“宅男”,正式落筆開始創作第一篇短篇小說。
章念月一邊努力讀書,目標是北平大學,跟上包國維的腳步,一邊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女子聯合會的壯大之中。
孔令侃在黃金大劇院裏熱火朝天,開始了他的演藝生涯,也開啟了人生的新“樂子”。
這位公子哥從來都是我行我素,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
文壇那邊。
自從化名“老梅”的作家,在報紙上對迅哥兒開啟了炮轟後,各類莫名其妙的指責便紛至遝來。
因為陳德征的覬覦,他也隻能聽從包國維的建議,搬到了公共租界之中。
可近來,迅哥兒完全不理會“老梅”之類的跳梁小醜,將注意力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的爭論之上。
迅哥兒的日常便是,一邊抱著周海嬰,一邊在紙張上奮筆疾書。
至於到底在爭論什麽?
除了對於核心問題便是一個,張之平所寫出的一篇《醜陋的華夏人》。
“他們是沒有包容的性格自卑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團狗屎,和權勢走得越近,臉上的笑容越多。自傲的時候覺得其他人都是狗屎,不屑一顧;變成了一種人格分裂的奇異動物。”
“‘算了算了’四個字,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強調明哲保身,暴君最喜歡、最欣賞的就是明哲保身的人,所以華夏人就越來越墮落萎縮所以需要一個老師或者是一個兄長,來帶領他走向繁榮。”
這篇文章乍一看,並沒有什麽問題,但實際上在文章之中暗藏玄機。
文章之中,明裏暗裏將曰本比作華夏的兄長,告訴讀者要尊敬兄長,聽從兄長的話。
簡直是倒反天罡!這是所有有識之士,不能夠容忍的。
戰場上的國仇家恨,尚且不能夠得報。
沒有想到反賊竟然打到文壇中來了?
先生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以迅哥兒、林玉堂、沈從文還有徐誌摩為首的進步文人,哪裏看不出這篇文章的狼子野心,紛紛寫文章駁斥,要為華夏人爭一口氣!
迅哥兒說這篇文章,“此文乃古今叛國作最甚!”
林玉堂說這篇文章,“一定程度上反應了這些年以來,文化界某些人對於華夏如今世界地位的偏見。”
沈從文甚至批駁道:“這乃是投降派的言論,與明末投靠滿清的範文程之流是一丘之貉。”
先生們以筆為刀,以紙為鋒刃,在各路報紙上開展了戰鬥,一度進入到白熱化的地步。
事情的演變,已經不是一個張之平的反賊文章,那麽簡單了。
涉及到了長久以來,學界對於今後國家命運的爭論。
多年來的恥辱有目共睹,各地軍閥的混戰,所導致的民生艱難,所有人也都看在眼裏。
可該如何解決呢?
將問題拋給常凱申?誰不知道,自從孫先生走後,常凱申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謙卑隱忍的學生了。
從前的常凱申,甚至還想過追尋布爾什維克的腳步。
但現在的常凱申,已經徹徹底底是一個軍閥,名義上的司令,實際上的土皇帝。
對於洋人乃至於曰本人,從來都是綏靖的態度。
以此衍生而出兩個派別,“同榮派”和“奮鬥派”。
以張之平為首的所謂同榮派,實際上就是投降派。
竟然公然寫文章宣稱,唯有追隨曰本人的腳步,才能實現真正的國家崛起!
“比之西方白人來說,曰本人自古便與我們親近,自唐以來多有交流”
“如今學界的許多學者,也都是留學於東洋,效仿曰本結成兄弟友誼,甚至可以讓先進的曰本人,幫助我們治理國家”
他們還搬出了歲月史書,說什麽效仿前清。
“明末之時,正是由滿清入主中原,才驅逐了如大順一般的叛軍,實現康乾盛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從前完全不敢想象的言論,一瞬間都出現在了報紙之上。
不知有什麽力量推動,讓此類文章鋪滿了幾乎所有版麵。
當然還有鄭孝胥為首的滿清遺老遺少們,如同約定好了一般,在各自報紙上發表相關言論。
“事實可以證明,自我大清隕落以來,這片土地上並沒有變得更好,反倒是因為各個亂臣賊子的狼子野心,變得越發糜爛不堪,黎民百姓居無定所,炎黃土地也即將傾覆如今之際,唯有效仿東洋之國,施行君主立憲製度,尋求他們的幫助,遵從我宣統皇帝之領導,方可實現國之富強。”
“匡扶社稷,已然刻不容緩!”
“欲強國,天下不可一日無君,尋求東洋之國協助,除盡家賊,方可見明日之曙光!”
一時間,各方接連發言,將整個滬市的報刊媒體,變成了一個菜市場。
而原本在這裏,占據了優勢地位,理所當然“販賣”思想的先生們,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襲擊。
前來鳩占鵲巢的,不僅僅有以張之平為首的同榮派,還有滿清遺老遺少為首的同建派。
他們本質上都是殊途同歸,將曰本視作實現這一目標的良藥。
披著合作的名號,實際上為了自身利益而賣國!
來勢洶洶!
雙方鬥爭之下,竟然將整個滬市輿論場打成了一鍋粥。
半路則是殺出一個戴望舒,作為包國維最為忠實的擁躉,他不可能能夠忍下這口氣。
戴望舒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書房,一邊翻閱著包國維往日的作品發言,一邊奮筆疾書,勢要讓這些“投降派”,看一看自己的厲害。
接連發布五六篇文章,戰鬥力不可謂不強悍,並且在學生群體的支持之下,得到了極其快速的傳播。
動員起周邊學校的學生,對於張之平等人的行徑,進行了抗議和駁斥。
在戴望舒的文章之中,將這些人比作了,“吸血的蟲豸”,“炎黃皮下麵是倭國的雜種”。
言辭不可謂不犀利,但就是這種犀利痛快的比喻,讓他獲得了廣大學生群體的擁護。
當然,這種事情自然少不了,胡適之。
但他並非是任何一派,反倒是執筆寫出了另外一個言論。
“我個人認為,完全尋求美利堅國的幫助,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又有學生罵他乃是美利堅的細作,
張之平等人也奇怪,怎麽出來一個攪局的?當即群起而攻之。
一時間,胡適之被罵得狗血淋頭,黯然退場。
本以為,這場論戰會如同從前一般,僅僅是在報紙上的爭論。
可事態的發展,卻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因為,這其中少了一方的動態。
國府呢?
死了嗎?
可要知道,常凱申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專注在北方中原大戰的動態,要不然就再關注一番蘇區的動態。
對於這種論斷,他根本就不在乎。
相反,他對於張之平等人,偏向於曰本的言論,甚至還是支持的。
常凱申在被張學良“教訓”之前,對於曰本從來都是綏靖的態度。
甚至在一年後的事變之後,公然提出了“侈言抗曰者殺無赦”等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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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如今的時間來說。
常凱申能夠幹出這種事情,也是不奇怪的。
於是,沒有國府的掣肘後,張之平和滿清遺老遺少們,變得更加猖獗起來。
僅僅過了一個星期之後。
坊間竟然出現了很多手抄小報,有神秘人走街串巷,對著下層百姓開展了宣傳。
一時間流言四起。
傳言中,諸如迅哥兒、林玉堂這些出國留學過的大師,皆是外國人派來顛覆華夏的,他們根本就不愛國。
經過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似乎想要這些大師,身敗名裂。
徹底占領整個輿論場!
最後甚至連張壽鏞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張壽鏞時年五十五歲,祖先乃是抗清民族英雄張煌言,他自己曾經任職過國府政務次長等職務。
同時,五撒慘案發生之後,張壽鏞也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在抗議活動中受傷的學生群體。
並且為了抗議教會學校聖約翰大學,帶領師生們共同創立了光華大學。
乃是光華大學的創始人,靈魂人物。
他在光華大學的學生大會上,一度失態,發出這樣的怒斥。
“這些混蛋,成日裏隻會在咱們這裏興風作浪,他們當華夏人都是軟蛋麽!”
“就算將老夫抓了去,今日也決不能妥協!”
可沒有武力的支持,一切的抗議都成了徒然。
隨著事情的漸漸惡化,大家猛地想起一個人。
從前嫉惡如仇,一腔熱血,戰鬥力爆表的包秉文,包國維如今去了哪裏?
“聽說,秉文他近日閉關了,說是要寫出一篇短篇小說,與從前完全不同的那種?我倒是有些期待。”
杜月笙愁眉苦臉,可說到包國維的時候,臉上意外地露出了笑容。
“秉文先生是個有才氣的,每次都能夠帶來驚喜。”
郭泗在旁邊拱手說道。
杜月笙歎了一口氣,翻開手邊的報紙,感慨說道。
“如今這世道可不大太平,從前滬市的大師們,竟然被人批駁成了漢奸,簡直是倒反天罡!”
郭泗說道:“這後頭有股子勢力推波助瀾。”
杜月笙沒有回答是不是,轉而詢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指著報紙上的一個名字說道。
“這個鄭孝胥,上次不是讓你教訓他一頓,看起來沒有什麽效果。”
說起鄭孝胥,郭泗立即苦著個臉說道。
“師父,不是我不肯盡力,我帶兄弟們去了好幾次了,可這鄭孝胥是個泥鰍,狡猾的很,被咱們收拾過一次後,便已經離開了滬市,如今不知道去哪裏了。
你不是說過.不能取他的性命。”
“害,愛國無門,愛國無力。”杜月笙少見地歎了一口氣,竟然也有些無力。
郭泗有些疑惑,本不想問,可近來市麵上的事情,他也看不過去,忍不住說道。
“師父,咱們真的不出手麽,這幕後的那些人,咱們很快就能夠揪出來,隨後一網打盡。”
杜月笙瞪眼說道:“揪出來如何,你還能夠拿他們怎樣?”
見自己有些失態了,杜月笙擺擺手,將桌麵上的一封電報,遞給了郭泗。
“本不該給你看的,但是也是個有心的,看了以後就當沒看見,否則腦袋不保。”
“?”
郭泗身子都抖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將那封電報接了過來。,
可看到上麵,常中正的落款之後,他手還是沒有握住,電報飄飄蕩蕩的就要落在地上。
杜月笙眼疾手快,將電報從空中抓住,壓在了書案之上。
隨後說道。
“不是我不想動,實在是金陵那邊的要求。“
“電報裏麵說得很清楚,告誡我不要輕舉亂動,你說我敢動麽?”
郭泗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不由得詢問道。
“可是.為什麽呢?”
“常司令的原話。”杜月笙歎了一口氣。
“萬事盡在吾手,毋須多行,當為黃雀也。”
郭泗的瞳孔縮了縮,腦袋裏麵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麽。
同時,在杜公館的書房之中,兩個人陷入到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杜月笙打破了寧靜,他揮了揮手,對著已經有些失神的郭泗說道。
“我有些累了,你退下吧!”
接連叫了好幾次,郭泗才似乎從睡夢中驚醒一般。
“啊好.”
這種事情,對於郭泗來講,信息量還是有些大了。
最後,杜月笙還不忘記吩咐說道。
“我有一封書信,你去托人帶給秉文。”
無論如何,對於包國維這個賢侄,他是從來沒有忘記的。
與此同時,包國維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麵。
不停地撓著腦袋,桌麵上掉落一根一根的發絲。
顯然,想要寫出一本“名著”,耗費了他無數的精力。
此刻,包國維的身上有些潦草,連衣服也好幾天沒有換了。
“吃飯?我是不是沒有吃飯?”
肚子裏麵咕咕作響,包國維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好久沒有吃飯了。
章念月為什麽沒有給自己送飯?這個小妮子反了天了?
這才想起來,章念月說外麵出了些大事,要去女子聯合會那邊,聲援一下迅哥兒他們。
倒是必要的,少我一個包國維不少。
不出去一個月,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這樣想著,包國維在打字機上麵敲下這樣的內容。
“如果颶風將至,幾天前你便可看到征兆,可岸上的人往往不願去觀察,隻留意眼前這片風平浪靜.風也可是我們的朋友,大海上哪裏有敵人,哪裏便是有敵人,可伱要學會讓颶風帶你航行,而不是讓他掀翻你的船隻。”
“他僅僅是一個在海流中釣魚的老者,至今已經過去了19年,還沒找到正確的方向抓住魚兒。”
“老者不會放棄,因為他的年紀古老而久遠,無數次輝煌無數次失敗”
“老者叫做炎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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