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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向下，最後，厲謹言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爆炸發生之後，趕來的幾個戰友將他和葉沁一起帶回駐地，分別為他們兩個人做了手術。
    厲謹言是腿部中槍，葉沁則是心髒中槍，回天乏術。
    取出子彈以後，雖然沒有了生命危險，但因為脛骨被完全擊穿，受傷嚴重，難以支撐全身重量，厲謹言根本無法站立，更不要說自如行走。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渾渾噩噩，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
    葉沁無父無母，厲謹言又受了重傷，幾個人一合計，還是聯係了葉沁從小生活過的那家孤兒院。沒兩天，院長就帶人來了，將她的屍體帶走，辦了簡單的喪事。
    李狂沙等人嘴上不敢說，但心裏是責怪葉沁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厲謹言也不會貿然行事，不僅受了處分，麵臨著軍事法庭的審判，還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再加上，厲謹言和葉沁隻是談戀愛，兩個人沒有法律上的關係，他們堅決不同意讓厲謹言承受太多義務，更不同意將她視為厲謹言的妻子，所以，大家隻是給了孤兒院院長一筆錢，讓她出麵解決一切事宜。
    等到厲謹言得知消息，葉沁已經下葬了，他瘋了一樣從醫院裏跑出去，搶了李狂沙的車，一路開了兩百多公裏，趕到墓地。
    因為這件事，他徹底站不起來了——誰也不知道厲謹言拖著一條受傷的腿，是怎麽堅持開了四個小時的車，隻為了見葉沁最後一麵。
    “篤篤篤。”
    厲謹言正陷在回憶之中，冷不防被敲門聲嚇了一跳。
    他手一抖，指間還沒來得及點燃的那根香煙掉在了地上。
    收拾了一下心情，厲謹言沉聲道：“請進。”
    來人是徐偉明，懷裏捧著一摞資料，笑眯眯地說道：“謹言啊，我給你找了一些資料，你要是有空，就看看。”
    厲謹言急忙接過來，不停地道謝：“明叔，辛苦你了，我會抓緊時間看的。”
    環視一圈，徐偉明又問道：“還習慣吧？時間有些倉促，你暫時先在這裏辦公，如果不滿意，我再去安排。”
    “這是哪裏的話，明叔，已經很好了，我很滿意，你千萬別再為我操心了。”
    厲謹言生怕他又要去準備什麽，連連叮囑道。
    “那個，謹言，其實我……”徐偉明有些局促不安地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麽，又猶豫不決：“我想知道，你忽然決定來公司上班，是不是因為聽到了一些什麽傳言？”
    “明叔，有話直說吧，我當你是親叔叔，你不用忌憚什麽。”
    厲謹言一臉坦誠地看著徐偉明。
    “那好，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在你回來之前，我聽說你爸想要把公司交給慎行，自己提前退休。說到底，雪繽紛一直都是你們厲家的產業，我就算資曆再老，也隻是一個打工的，不應該多管閑事。但是，公司是我的心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毀掉。之前那幾次罷工，影響很大，我真擔心以慎行的性格，他會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情……”
    徐偉明一邊說著，一邊歎氣，看上去，他是真的在為雪繽紛的未來而感到憂心忡忡。
    “明叔，我明白你的憂慮，慎行還年輕，做事確實比較衝動，但他品性不壞，有你們這些叔叔伯伯們在一旁提攜著，應該不會有事。”
    厲謹言微微一笑，說著寬慰的話。
    “但願如此吧，我也是不希望惹上一身騷，所以才寧可搞研發，不摻和別的事情。”
    徐偉明擺了擺手，走了出去。
    雖然隻是短暫的一席交談，但信息量卻不少，厲謹言在心裏又把徐偉明的話給重新咂了一遍，覺出不少其他的味道來——
    雪繽紛內部的幾大勢力想必已經漸漸明朗起來，否則徐偉明作為功臣之一，又是厲一豪最信任的夥伴，他也不至於躲到技術部來做幕後工作，就是不想晚節不保。
    一旦站錯了隊，恐怕連順利退休都成了奢望。
    翻開手邊的資料，厲謹言平複了一下心情，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會議開始十分鍾以後，厲慎行姍姍來遲，臉色不是很好。
    楚幽藍佯裝沒看見，繼續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仔細地聽著采購部負責人進行月度簡報。
    每次開會，她都是聽得多，說得少，本子上也記得密密麻麻。
    今天下午一共有五個部門的負責人進行簡報，針對本月的業績和問題，集中匯報，集中處理，每個部門有十分鍾的時間，這也是雪繽紛堅持多年的老傳統之一了。
    剛聽了兩個，厲慎行就起身走了出去。
    “沒事，你繼續吧。”
    楚幽藍笑了笑，對正在進行簡報的負責人說道。
    五分鍾以後，厲慎行回來了。
    因為這個月發生了工人罷工事件，各個部門的問題都有所增加，所以，會議時間比以往略長了一些，一直到三點半才結束。
    等其他人都走出會議室，厲慎行的助理艾琳娜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瓶礦泉水，以及一盒藥。
    “厲先生，我買了藥，你快吃吧。”
    她放下藥盒，又去擰瓶蓋。
    誰知道，厲慎行卻露出一臉不配合的表情：“我不吃！”
    他臉上的抓傷還沒好，貼著一塊白色紗布，其實大家都看見了，但沒有一個人敢當麵詢問，那不是找死嘛。
    “不是你剛才讓我去買的嗎？”
    艾琳娜懵了，她剛才急三火四地跑去樓下的藥房，好不容易買了一盒最貴的胃藥，結果厲慎行又不吃了！
    “我現在不想吃。”
    厲慎行一邊暴躁地說著，一邊用眼尾偷偷瞄著楚幽藍。
    她收拾好了東西，起身要走。
    “喂喂喂，你就這麽走了？”
    眼看著楚幽藍抱著東西，推開座椅，真的要走了，厲慎行又急又氣，大聲問道。
    她十分疑惑：“你還有事？剛才開會怎麽不說？”
    他頓時氣得胃疼加頭疼：“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胃疼？”
    楚幽藍笑了：“關我什麽事，是你身嬌肉貴，吃不慣員工餐廳裏的飯唄。吃藥吧，過一會兒就好了，如果能保持心情平和，也好得快一些。”
    她不鹹不淡地說著。
    還真是小題大做，胃疼而已，當初她在宋翊的公司裏忙得吃不上飯，三餐不規律，胃疼起來，可比他現在的情況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