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虐天使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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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頭眼睛微眯,暗暗吃驚,就算輕敏如草淺淺或者婭妲的變身隱形,如果不是蓄意為之也休想瞞過他的耳目。剛剛還為對異能運用有了全新體驗而暗暗自喜的心忽然冷靜了下來,什麽人竟讓他一無所覺!
    私語森林內那高聳入雲的無名山顛上依舊風雪彌漫,千年不變的黑樹黑碑靜靜地依偎在一起,默默無言地俯視著這世界萬物的諸般變化。
    遙遠的天際飄過一小片潔白的浮雲,悠閑地向山顛馭風而來,在這風雪交織的天空中卻顯得分外醒目。荷斯忒飄浮在半空,俯身注視那黑碑黑樹良久,才緩緩收起光潔的天使翅膀,從空中拾步而下,神態瀟灑自如。
    荷斯忒麵上浮現微笑,如在花園漫步般在崖頂上信風飄行,活動範圍籠罩山顛的所有角落,地麵上一切事物無論大小巨細盡收眼底。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荷斯忒輕籲一口氣,轉身向黑樹走去。
    巨大敦實的樹幹下並沒有白雪堆積,岩石沙礫裸露在外。荷斯忒俯身揀起一顆石子,在手中把玩片刻後又隨手丟棄,目光卻忽然被樹幹吸引。荷斯忒走近仔細觀察,那黑黝黝的樹幹上淡淡隱現幾道擦痕,似最近才有人強行刻畫上去一樣。可能是黑樹委實太過堅硬,刻畫的效果非常不明顯,隻留下極淡極淡的幾絲劃印,在積雪的反光下若隱若現,如果不是以天使超常的目力,常人絕不可能輕易發現。
    荷斯忒修長潔白的玉指泛起聖光順著那痕跡輕輕拂拭體會,眼睛緩緩閉合又猛地睜開,瞳孔一縮,嘴角那經年不變的微笑漸漸僵硬,“黑暗氣息……”
    苔絲的身影隨著不斷晃動的木門悄悄出現。她這次並沒有帶上麵紗,聖潔的容顏暴露在睽睽眾目之下,黛眉微微一皺。
    石頭輕籲一口氣,原來是苔絲,怪不得毫無察覺,隻是不明白苔絲為什麽會取下麵紗,難道不怕別人認出來嗎?鴕雞活寶本就琢磨不透它,這家夥一向不怎麽聽他使喚,就由得它去了。反正總會回到身邊,這點不用擔心。
    石頭站了起來,看著環顧四周的苔絲,輕輕揮了揮手,目光隱隱流露愛憐。
    苔絲看見石頭衝她示意,冰霜一樣的神情漸漸平複正常,掛著神殿聖女的標誌性微笑,蓮步輕移款款來到他的旁邊,淡淡地看著石頭。
    “取下麵紗,卻豎起高牆……”石頭不由心裏微痛,忽然也明白苔絲為什麽會取下麵紗,那是在提醒二人再也回複不到以前的時光……
    輕歎一聲,心情也從剛見到苔絲時的喜悅漸漸黯淡下來。“我真傻,見麵又能如何……哎,見一麵也好,當了卻牽掛吧。”石頭放下手中酒杯,端起一杯麥酒送到苔絲麵前,又拿起一杯舉起,看著苔絲。
    苔絲看著石頭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麵前的麥酒,美麗的眼睛不為人知地收縮了一下隨即平複,靜靜地注視著石頭。
    “一切都結束了嗎?那你今晚為什麽還來?來看我在剛回來的時候是否會在這裏等你到來,是否還象以前一樣對你一往情深是嗎?”久久不見苔絲舉杯,石頭默默地想,心情已由最初見到苔絲時的激動喜悅變得疼如刀絞,“相見臻如不見。既然彼此都知道不會有結果,分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你必須繼續做高貴的聖女,我也必須帶小妖精們防天防地防人心。這樣也好,那些小妖精不能有半點閃失,我也不能為了你拿他們和教廷硬碰。愛情……他媽的見鬼去吧!”
    抬手碰了一下她麵前的酒杯,昂頭咕咚咕咚大口灌下,手背拭了拭唇上的酒花,石頭苦笑道:“看來時間確實是治渝一切的好東西,好到這杯麥酒你都不敢碰了,或者是不願意碰,誰知道呢。也罷,見你一麵心願已嚐,好運,再會。”
    放下酒杯,石頭正要起身,忽然聽見苔絲輕輕道:“就這樣走了?”語氣平和,淡然到不帶有一絲人間煙火。
    石頭心裏莫名升騰一股怨憤,“不走又能怎樣?你不是下掉麵紗擺明了身份嗎?難道還要哀求你可憐我,施舍一點點同情?”石頭怔怔地看著苔絲麵前那杯黃潺潺麥酒出神,眼角隱現一抹淡淡哀傷。
    “怎麽不說話?”苔絲清冷的口吻幹淨到沒有任何世俗之氣對著空氣飄出,落在麥酒上綻起一個漣漪。
    心裏一痛,漣漪在石頭的眼中蕩漾開來,隨即散裂粉碎,無聲地順著眼角溶入揪緊的心髒。石頭舔了下幹裂的嘴唇,“真的有愛?舞台上演的那是真愛嗎?不是愛的話為什麽會有無數人歌頌愛,讚美愛,千年流傳?是的話為什麽我的愛卻如此短暫?甚至還沒來得及體會什麽是愛……我的心為什麽這樣難受,堵得發慌?為什麽台上演愛時我遊刃有餘,台下對愛卻魂不守舍?是我把台下當做台上,還是她的生活本來就是舞台……”
    石頭頭疼欲裂,緊咬牙關端起一杯麥酒灌下,喘了口粗氣看著她麵前的麥酒依然一言不發。
    苔絲麵無表情地看著石頭,就象看著一個毫不相關的生命,上翹的嘴角似乎撇上一絲極淡極淡的嘲諷,端莊的嬌顏卻還是那麽聖潔。就那麽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周圍的空氣也似乎凝滯般沒有絲毫波動。
    “你比我會演,因為我的演技隻出現在舞台,而你從做了聖女的那天就開始演出,沒有台上台下之分。”石頭又昂首倒灌了一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本來打算就此做罷的念頭在她絕情的態度刺激下拋到九宵之外,被酒精麻醉後的心裏突湧報複欲望。“苔絲,你真得要這麽虛偽嗎?虛偽到不敢流露一絲真情?我就不信你就這麽絕情,非要看看你到底是願意做我的女人還是那見鬼的光明聖女!”
    荷斯忒的目光順著樹幹逐步上移,昂首在茂密的巨大樹冠內來回巡視。忽然在一碗口粗細的斷裂樹枝處停滯,眉頭微皺,身形輕輕飄起落在其上,盯著那斷裂處全神觀察。
    半響也沒發現什麽問題,荷斯忒微微搖頭正要有所行動,眼睛的餘光發現遠處似乎有不尋常的事物,抬手一招,一支卡在茂密樹枝中的利箭倏然出現在手中。荷斯忒輕輕撫摩箭身,眉頭皺得更緊,目光也越發迷惑:“光明精靈……奇怪,難道是……”
    荷斯忒思索著,目光越來越淩厲。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撚動箭矢,由矮人工匠傾心打造的烏金利箭竟被蹂撚成細細齏粉,順著天使那修長潔白的手指飄灑而落。荷斯忒低頭,輕輕吹散指間粉末,嘴角又掛上那模式化的微笑:“越來越有趣了……”
    潔白的翅膀唰地展開,身體拔起向高高的黑碑頂升騰,又靜靜漂浮在碑石的上空,離那碑頂上的凹陷圖騰紋樣保持三步開外的距離,死死地盯著不放,麵容緊張戒備,那模式化的微笑早已不複再現。
    荷斯忒緩緩閉上眼睛,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深吸了一口氣又睜開雙目,雙臂紮開手心向天懸浮在半空,昂首對著烏雲翻滾的蒼穹默默祈禱:“因神之名,受神之命,荷斯忒請求封印眼前這罪惡的源泉……”
    天空中密布的烏雲象被一根無形大棒攪動般翻滾旋轉起來,形成個巨大的漩渦把周邊的一切向其核心吸引,並迅速吞噬。山顛上飄舞的雪花隨著荷斯忒的祈禱漸漸在漆黑的碑石上空盤旋,慢慢匯聚成一條螺旋狀白色柱體,對著天空中的漩渦中心急劇升騰。兩股反向旋轉的巨大力量瞬間交擊在一起,天空猛地一暗,隨即光明驟放!交擊處翻滾烏雲在這神秘的力量拉扯下四分五裂,翻湧著向四周席卷散開。湛藍色的天空從那圓圓的漩渦中心暴露出來,猶如神靈的聖潔瞳孔俯視大地。白色的皎潔聖力從天空中豁然灌下,金色神聖符號夾雜其中,摧枯拉朽般貫穿那螺旋冰雪柱體投射在漆黑的碑石頂端……
    額前紅痘驟然一亮,象胎兒一樣靜靜安睡的胭脂無聲地睜開眼眸……
    “要我說什麽?”石頭隻覺得腦袋一熱,雙眼血絲密布抬頭看向苔絲,目光充滿挑戰。
    “哦……說說去放逐之地的經曆吧。”似乎在欣賞石頭那痛苦表情的苔絲沒想到他忽然態度一改,瘁不及防下竟微有些慌亂。
    “想了解我的經曆?中啊!可你用什麽身份問我?我又憑什麽非要回答你?”石頭緊盯著苔絲。
    “你……”苔絲迎上石頭的目光冷淡,語氣生硬:“就以我的聖女身份,不夠嗎?”
    “夠,足夠了!您是誰啊?光明聖女!”石頭毫不示弱地用目光回擊苔絲,身體往後斜靠在吧台上,手臂懶洋洋地往上一搭:“可我並不是教會的人!想讓我開口,除非……”
    “除非什麽?”苔絲的視線實質般地在石頭的臉上凝聚,陰冷如刀。
    “老子偏不相信你就這麽絕情!”石頭痛楚難當,心裏強行壓製的怒火猛然升騰,“叫你演!今晚不拆了你的台老子就不算梨園最紅的名角!”
    深吸了一口氣,石頭穩定了下情緒,目光針鋒相對地回迎苔絲:“沒什麽除非。想知道什麽你就問吧,隻是問一個問題,你就得喝一杯麥酒。不然我拒絕回答。”
    靜靜懸垂於腦後的秀發忽地無風波動,苔絲緊逼石頭的陰翳目光漸漸冰寒,微微前傾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威嚴從身體向四周擴散,周圍空氣瞬間凝固,酒吧內所有的人齊齊打了個寒戰。一些開始被苔絲絕美的容顏所迷惑,視線一直在她身上逗留的酒客趕緊低下頭,再也沒了勇氣繼續偷窺。已有不少聰明酒客見勢頭不對,結帳走人。
    唯有石頭好整以暇地坦然迎視,分毫不讓,內心沉痛:“這還是我曾經的苔絲嗎?是什麽讓你變化如此之大……”
    苔絲盯著石頭良久,才緩緩收回目光,落在麵前的麥酒上,眉頭輕顰,抓起麥酒抿了一口。
    “我說的是喝完。”石頭聳了聳肩,看著苔絲就要放下的酒杯,眼角挑釁。
    苔絲手中的酒杯輕顫,抬眼狠狠盯了石頭一下,又慢慢做直身體,輕籲口氣,把那杯麥酒灌入腹中。酒花迅速在胃裏翻騰,密集的小氣泡急劇地上湧。大概是有些時日未曾品嚐麥酒,一時不能適應,嬌嫩的臉蛋上迅速挑上一抹動人嫣紅,驅散開些許冰冷。
    “那麽,您可以問了。”石頭嘴角浮上微笑,捉黠地看著苔絲。
    似乎隻是賭氣石頭的態度,才把麥酒一飲而下,並沒有想到究竟要問他什麽。苔絲聞言一時怔住,半天才輕啟朱唇:“你和我是什麽關係?”
    石頭一愣,覺得苔絲的話有點讓人費解,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我和你是什麽關係,你不知道?”石頭奇怪下反問道。
    苔絲無語,竟第一次回避開石頭的目光,沉默了一下道:“你在這裏等我?”
    “這是第二個問題。”石頭指了指旁邊一打麥酒。
    苔絲銀牙微咬,紅潤的麵頰上隱現聖光,抓起一杯麥酒送到麵前,呼出肺中抑鬱,昂首灌下。
    “答案是我不知道,下意識地到這裏來做個證明。”石頭看著苔絲把空杯重重置於吧台上,嘴角微微上翹。
    “什麽證明?”苔絲緊追不舍。
    石頭玩味地看著苔絲因激動而潮紅的麵孔,無聲地斜睨了那打麥酒一眼。
    “……”苔絲極力控製她的情緒,又灌下一杯麥酒,顫抖著強行壓下胃中翻騰的酒氣,呼吸開始急促,言語沒了開始的冷若冰霜,卻一字一頓地道:“最好不要忘了今晚你要我做的事。”
    石頭無所謂地搖搖頭,報複性地看著苔絲道:“我這人記性一向不好,以前對你做了什麽估計過了今晚都會忘。該記的東西我會想辦法刻在心裏,一些不該記也不能記更不想記的事我會強迫自己忘記。”石頭憤然地昂首灌下一杯,“證明我已經得到:就是看你會不會來。”
    “我來這裏又能證明什麽?”苔絲酒意上湧,粉嫩的脖子開始潮紅,可仍然步步緊逼。
    “撲哧!”石頭竟笑了出來,“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打拳生。這酒量三月不練也下降了不少……”看著苔絲微醺的樣子,石頭不由又是憐惜又是氣憤,“做個會氣會鬧的女人多好,偏要板個臉做那三拳打不出個悶屁的勞什子聖女!”
    “這杯不要你喝了,來這裏證明什麽你自己應該知道,不用問我。”
    苔絲卻賭氣般抓起一杯張口灌下,狠狠地道:“你管不著!我想喝就喝。”胸腔急劇地起伏了幾下,拚命抑製上湧的酒氣,“你以前對我做過什麽?”
    石頭看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心裏浮上一憐惜:“隻有借酒勁才敢回憶我們的過去嗎?才能放下沉重的包袱釋放自己嗎?我滿足你,讓你醉到徹底!”
    “你真得想要聽我述說我們的過去?”石頭輕輕地問,聲音充滿誘惑。
    “對!就是要你把我們的過去親口告訴我一次。”苔絲喘著粗氣幹脆地回答。
    “那好!你一直喝下去,喝多少我說多少,你停,我也停!”看著麵前擺滿的空酒杯,石頭抬手打了個響指:“再上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