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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坐這個位置，就沒有這麽高的眼界……”
    ——摘自教皇阿拉貢。基科語錄。
    婭妲首先反應過來，跺腳聳肩之際數條藤蔓從腳下蜿蜒躥出，幾隻黑鴉盤旋著撲入虛空，人也一扭隱身化豹和雨點點一起閃出艙外順手拉上艙門戒備；草淺淺跟上抬手設了個淡淡的水之靜幕罩住船艙，上前關切得仔細檢查老大的身體有無受傷，眉宇間隱現擔憂之色；櫻桃二話沒說，各種正麵加持一股腦兒丟在石頭身上後，便瞪大眼睛打量那死亡天使的容貌，和眾人暗暗比較了下，小鼻頭微皺；花蕾臉蛋羞紅，指尖頂了個晶紅耀眼的火球照亮艙內，猶豫了下還是蓮步輕移，掏出剛製作好的手帕為石頭輕抹背後冷汗和胸前鮮血，頭兒低垂不敢正視。
    “她裝扮成苔絲的樣子騙我……最後被我發現，殺了她。”石頭喘著粗氣對眾女解釋，盡管‘最後’二字時點含糊，但和天使赤裸相對的事實和下身狼籍一片已經把經過描述得萬分詳細，饒是那厚皮老臉也不由臊紅，神色尷尬。好在眾女的心思均不在其上，沒人對‘戰鬥’過程刨根問底，這才避免難堪。
    “現在怎麽辦？天使被殺，教廷肯定會全力加以調查，要是他們知道她今晚前來找你，那，那就糟糕了……”草淺淺憂心仲仲的一句話，立即把所有的人拉入現實，空氣突然沉重無比。
    石頭雙眼中的血絲逐漸消散，接過花蕾遞來的衣服披上道：“我沒得選擇！她既然扮做苔絲來打探我，就說明已經懷疑苔絲，如果證實聖女與我有染，苔絲必死無疑！我怎麽能放過她？”石頭苦笑了一下，“再說，她肯定也不會放過我這褻瀆天使的惡人！左右是個死，不如先殺了她做墊背，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櫻桃邊幫石頭整理衣服邊愁眉不展地道：“我在聖書上看過，在同一位麵的天使相互之間會有感應，估計那一位天使現在肯定得知她已涅磐……櫻桃很擔心啊，老大，我們現在不能和教廷正麵交鋒，該怎麽辦才好？”
    “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那天使也死了！”石頭對三女疑問的目光搖了搖頭：“別問我怎麽知道，我也不曉得。就在殺死眼前這天使那一刻，就有這個強烈的感應。卻無法得知那個天使是怎麽死的，為什麽會死。隻是清楚地覺察到他死在北方……北方，那裏到底有什麽呢？竟能讓我有如此清晰地感知……”
    花蕾凝望老大麵向北方那黯然神傷的目光，輕啟櫻唇卻欲言又止，目光輕輕凝聚在石頭的背影上，微微一聲歎息。
    石頭收回遠眺的目光，眉頭不展，沉默片響道：“這件事情隻限於我們幾人知道，千萬不可泄露。不是不相信別人，隻是不想他們徒添煩憂。明天一早我就上神殿報道，順便解決靜果果等人的問題。此地不可久留，通知大家做好盡快離開這裏的準備。花花把屍體處理下，草草喊她們二人進來。”
    又一次仰視莊嚴肅穆的神殿，石頭比初臨此地時還要緊張不堪。
    既來之，則安之。
    強迫自己深呼吸數次，緩解下壓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須會來！”石頭咬了咬牙，穩穩邁上那光可見人的台階。神殿內幾位熟悉的身影依舊站在那熟悉的位置向他注視，石頭鼻觀口，口觀心，目不斜視地從容向前，任由各種熟悉的笑容在他的臉上逗留，“看樣子教廷並未得知天使死亡的消息，不然哪還有閑心在這裏陪我弄虛作假，表演親善？不錯，還算敬業，有成角的潛質！”石頭分析道，直到餘光發現最擔心的人也在老位置向他凝望，懸著的一顆心才漸漸放下，暗暗籲了口長氣，覺得那些虛假的微笑竟十分親切，頓時渾身又充滿鬥誌。
    “名譽裁判員石頭見過尊敬的教皇陛下和各位同仁。”石頭站在教皇寶座前的台階下，恭敬施禮道：“三月期滿，石頭如約而返，請尊敬的教皇陛下指示。”
    “看見石頭裁判員如期而至，阿拉貢十分欣慰。前段時間奧塞羅帝國龍騎士邦斯坦丁。德克薩閣下來此晉職，對您可是大為讚賞！您在放逐之地的所作所為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二，想必這段過程艱險萬分……”老教皇斜睨了聖騎士道格拉斯一眼，又接著道：“還請石頭閣下再詳細述職，也好讓我等長長見聞！”阿拉貢。基科微笑注視石頭，語氣和藹。
    “教皇大人過譽，石頭這就一一述說。”聽到老友邦德順利晉職龍騎士完成夢想，石頭十分高興。又得知他不遺餘力的在教皇麵前推崇自己，感動之餘不由暗暗擔憂，怕教廷對自己更添防範之心，一時竟沒領會到教皇的話似乎另有所指。
    石頭略沉吟一下，便把他在放逐之地的一番遭遇娓娓道來，其中當然排除私語森林內的黑樹黑石、亡靈峽穀等和胭脂相關的一切事件。
    大殿內陷入深思，或回味或品審個中滋味。
    自從石頭進入神殿後，苔絲的心神就牢牢係在他的身上，聽到石頭的經曆如此複雜驚險，暗暗為他捏了把汗。卻又不能在言語舉止露出關心模樣，隻好強行控製繁雜的思緒，默默看著他出神。
    聖騎士道格拉斯率先打破沉默，眼中不無譏笑：“尊敬的石頭閣下，您好象忘了一件事情，此去放逐之地重在調查‘魔刃’下落，可顯然從剛才的陳述中沒看見您為此做過什麽。”
    “乖兒，你一撅屁股爺爺就知道會拉什麽屎！早算準你不會這麽輕易便宜爺爺！”石頭心裏臭罵臉上堆笑，“尊敬的道格拉斯騎士，以您那淵博的見識認為要怎麽查才算查呢？挨家挨戶搜人還是坐在傭兵會館等異端自送上門？”
    “可您在放逐之地三個月，為什麽連當地教會大門都不曾邁進？最起碼也應該互相通氣提供線索吧？道格拉斯懷疑您是不是利用這段時間大做傭兵生意，不然也不會借此機會招收傭兵，置教廷任務與不顧！”聖騎士針鋒相對。
    “我的兒，撕破臉皮了嗎？當爺爺還是三月前那樣好唬？我連天使都殺，還在乎你個鳥聖域！嘿，忘了告訴你，爺爺乃戲子出身，最拿手的便是翻臉不認人，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翻臉比翻書還快！”
    石頭把臉上的笑容驀然一收，斜瞥了聖騎士一眼，目光充滿不屑：“道格拉斯閣下，您好象漏了一件事，上次在這裏我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跟教皇大人說好，明打傭兵幌子做暗地調查。要是我和當地教會聯係，那不是昭示天下：異端裁判來啦，大夥小心嗎？您是故意忘了還是不把教皇陛下的話放在心裏？我看您是故意忘了吧？那就不知道您這麽說是什麽居心了！唉！”說完，搖頭歎氣，大有滿腔抱負無處施展，遭受排擠懷才不遇之態。
    教皇眯著雙眼微笑注視台下，並不表態，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
    道格拉斯被石頭裝模做樣的姿態弄得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道：“居心？我哪有什麽故意忘……”
    “噢！噢噢！那就是說您不把教皇的話放在心上？嘖嘖，那石頭就更不明白您的用意了，是什麽原因讓您如此輕視教皇大人的指示呢？石頭實在是好奇，還請聖騎士閣下解惑一二！”石頭打斷道格拉斯話頭，把油往教皇頭上一澆，“你個老滑頭也別裝作事不關己，先把你綁上再說，一個繩子上的螞蚱，我有事你也跑不了！”
    “你！”逞口舌之利道格拉斯如何是這無賴的對手，見石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由雙目一凜，手搭劍柄殺機必現！
    “你什麽你？怎麽？被我說中了？想滅口啊還是無言以對？別忘了這是創世神殿！尊敬的神聖騎士，您動手前可得想清楚了！”石頭好整以暇地嘲諷聖騎士，看這火能燒多大。
    神聖騎士忽然驚醒，自己在他三言兩語地挑唆下不知不覺中落套，猛地想起前幾天當著天使的麵和教皇互相推委，又突然意識到在神殿上殺機流露委實太過不敬，急忙瞟了下教皇那沒有一絲表情波動的上翹嘴角，冷汗順著脊梁滑下，慌忙施禮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您的話我時刻銘記在心，道格拉斯絕無此意！我隻是關心石頭裁判員在放逐之地的任務完成情況，一時間心急忘了曾經做出的暗查約定。還請教皇陛下明查！”
    教皇阿拉貢。基科端坐王位，緩緩撥動皇權戒指，聲色不動地淡淡道：“神聖騎士不必如此。您一向都是嚴格履行神的旨意，這點阿拉貢心裏清楚得很呢！教皇隻是一普通人，說過的話偶爾被人忘卻也很正常，神聖騎士完全不用介意。”
    說完轉頭看向石頭，微笑道：“尊敬的石頭閣下，我看您還是跟神聖騎士解釋下為什麽三月不去教會的原因吧，不然以道格拉斯那直爽的性格肯定會誤解您的意圖。”
    “生薑果然是老的辣！這老家夥即用言語擠兌了鳥騎士，提醒他君臣上下，又幫他解圍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來個兩麵施壓，顯示他不偏不倚，實在是高明！”石頭不由暗暗佩服，朗聲道：“尊敬的教皇陛下，石頭按照約定帶著傭兵前去暗中調查，還未到雷霆之角便在船上計劃好，此次行動關鍵在於個‘暗’字。我在世界之顛受聘出任名譽裁判並不算秘密，隻要有心人微做調查便可曉得在下身份，在這樣的情況下石頭不敢驚動當地教會，怕的就是打草驚蛇！至於做傭兵生意那更是理所應當，本來就是利用這個身份便宜行事。招收傭兵隻是去獸人部落做調查時順便為之，不然我有什麽借口前去呢？”
    說到這裏石頭頓了一頓，道：“還有件事情石頭不得不再次提醒大家，就算沒有上述理由，我也不能和當地分會聯係。因為，石頭先是被幾百冒險者襲擊，後又被兩個聖域刺客追殺！我即要保證小命安穩，又要盡心為教廷辦事，實難以兼顧。畢竟，在下隻是個普通人，要不是有一批得力手下，石頭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站在這裏和大家說話。言至於此，石頭也有個疑問：是誰能掌握我和邦德騎士的行蹤，時機拿捏得分毫不差，對我們步步追殺呢？請原諒石頭愚魯，一直想不到答案，還請各位經驗豐富的前輩們幫忙，從我剛才的陳述中琢磨出點對方的蛛絲馬跡，為石頭指點迷津！”
    石頭故意把心裏的懷疑在大殿內從容不迫地說出，神識緊緊鎖定神殿內每個人，留神觀察他們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用來推測他的猜想是否屬實。
    苔絲深深凝望石頭一眼，神色複雜，朱唇輕綻欲言又止，最終輕歎一聲，美麗析長的睫毛悄悄垂落，對著地麵上石頭的倒影默默無言；站在最下首的老珈爾眉頭輕皺，仔細琢磨石頭的話。忽然似有所悟，斜睨了殿內深處一眼，又作苦苦思索狀閉目一言不發；道格拉斯下意識地回避開石頭緊逼的目光，低頭看向地麵，金色的卷發披灑而下，掩蓋住眼瞼處難以抑製的神經抽動；教皇孤零零地端坐高台，輕輕摩挲皇權戒指上那顆璀璨晶石，莫測高深地瀏覽了台下眾人，嘴角那經年不變的微笑淡淡撇出一縷譏諷，目光穿透神殿緩緩投向遙遠的天際，眼神落寞寂寥。
    大殿內靜悄悄一片沉寂。
    這一切都靜靜地落在石頭的眼中，從他們的表情中已經得到答案。究竟是誰一心要置他於死地瓦解精靈從而達到控製目的；又是誰處心積慮地刺殺邦德、伊玫來消弱最強大的奧塞羅帝國軍方和魔法公會的力量，借以鞏固己方勢力已一目了然。
    推測加以證實，石頭並沒有任何憤怒或者吃驚神色，反而無比平靜。
    就看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