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噬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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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碎的月光嵌入鏤空的窗,在案幾上遺落點點斑駁。窗沿是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質,帶著淡淡的紫檀香,與室內的嫋煙互相媲美。
    從禦臨這個角度看過去,顏若易那雙比桃花還要媚的眸眼在嫋煙的朦朧下,著實勾人心弦,撩人心魄。
    室內的溫度適宜,幽靜美好,伊人側臥,紅塵深深。此情此景不過是禦臨悠悠歲月裏淡淡的一筆,卻會是他永久塵封的念憶。
    禦臨移開了視線,此時,他的眸眼已不再如往常那般波瀾不驚,若細看,他眼底深處竟蟄伏著說不清的情意,簡單而又純粹。
    半響後,顏若易將視線從毒籍上移開,掃了眼那個盒子,仰頭看向禦臨,隨意道:“已處理好?”
    “一切穩妥。”禦臨回道。
    同往常那般一樣的回答,顏若易微微闔了眼,隨手將毒籍放在一旁,半睜雙眼掃了下四周,最後凝眸在他眼前之人的身上,細細打量。
    他清晰看見禦臨那眉目肅然的臉上,那雙冷冽且隱晦的眸中,此刻砌滿了擔憂和凝重。
    這算什麽?
    顏若易的眼角微微挑起,妖嬈媚惑間卻隱著怒意。他那飄逸的墨發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而滑過肌膚如雪般的脖頸,垂落至他腳踝處。
    顏若易邁開步子走向案幾,透過那扇裝滿月色的窗,看向窗外的數片旖旎之景。
    “第一次和南亦相遇便是在那片樹林,那時她已是葵戈的弟子,但她卻隻承認槐汐師叔是她的師父。”顏若易靜靜地回憶著往事,眉目間說不出的懷念,仿若他已回到了那個時候,“她性子好強,絕不輕易服輸。得知我是槐熾的親傳弟子後,非得敗了我才作罷。”
    嗯,還是在臨麵前給她留幾分麵子罷,話說,她那時候還真是不服輸。
    斂去思緒,顏若易轉過身來,看著禦臨的眼睛說道:“以她當時器源殘缺的狀態,勝我本不可能,但她卻做到了,僅用了不到半年時間。”
    “從槐熾那裏得知,槐汐師叔最擅長的是馭音和醫術,而非暗器和毒術。”見禦臨眼中的幽深和沉思,顏若易知曉他聽了進去,便繼續,“但,槐汐師叔卻僅讓南亦錘煉後者。”
    說著,顏若易便拿起案幾上的那個盒子,從中取出了一枚瑰紫色的藥丸。
    看著手中的這枚毒藥,顏若易一邊走近禦臨,一邊回憶:“我繼位的那日,槐熾說我的血液中生來便有魅毒。此毒越是接近弱冠之年,越是爆發得厲害,若不及時根除便隨時會魂滅體亡。”
    這話輕輕淡淡,卻縈繞在禦臨的心間久久不肯消散,狠狠地碾壓在他的心上,痛不知從何而來。
    “此毒,有解。”望著不肯多言的禦臨,顏若易勾唇一笑,緩聲,“槐熾便有過此毒。不過,解毒的法子卻有著苛刻的限製。”
    聽到此處,禦臨這才開口:“有何限製?”
    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生死相交的後背之人,禦臨坦率而又鄭重地承諾,毫不躊躇地說:“你需要我,我便在。”
    “你不需要我,一直在,隻要你回頭。”心中的話,終究沒有脫離出喉嚨。
    誠摯的言語配著一枚毒藥下肚,顏若易吃下藥後,道出了解毒條件:“一至親至愛之人,甘願血祭。”
    聞言,禦臨的心中大駭,他還從沒碰到這種讓他無力的事,可是現在,他確實無法找出一個和顏若易有血緣關係的人。
    若此言當真,他師父的死不僅和南亦有關,還牽涉到了槐熾。
    “你想得不錯,槐汐的死,部分原因是與槐熾有關,而我所知道的,也就如此。”說完,顏若易便重回睡榻,拿起毒籍繼續研究。
    隻需一眼便可知曉對方的想法,多年以來的默契倒還一點兒也沒被時間碾碎絲毫。
    知道禦臨還站在原處,顏若易沒抬頭,仍看著手中晦澀的文字,緩聲:“你也乏了,退下罷。”
    “跪安。”行完禮,禦臨便毫不遲疑地退下。
    禦臨離去很久後,顏若易才放下了手中的毒籍。望著灑入室內的月光,他那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不經意便魅意橫生。
    “臨知曉此事,也好。”
    “南亦也快回教了罷。”
    畢竟,她體內的幽毒快到發作的時候了。
    槐族之人,生而帶毒。男子魅毒,女子幽毒,一母所生,血祭獻之,僅存其一。
    若自幼試嚐百毒,得以存活,卻也活不過而立之年。男子更甚,滿了八周歲後,年齡兩倍增加。
    別人長一歲,他卻長兩歲,如今快和禦臨的年紀不相上下。而立之年僅是轉眼間的事啊!
    煞華教,藥堂。
    “古於,在否?”禦臨來到一片藥園前,朝一位正在采藥的女子詢問。
    這大晚上的,一道聲音突然在這荒僻的地方,還挑在這個時辰響起,愣是把正在拔草的步肆給嚇了一個機靈。
    今日,她本就有些倒黴,不小心把她剛製好的毒和其他傷藥混在了一起,本想讓她師父嚐嚐她藥的厲害,沒想到因為這個迷糊讓某些比她更倒黴的人掉了性命。
    這事兒氣得古於火冒三丈,於是不出意外地,她被他打發到了這地方來當苦力,還不知何時才能讓她再進藥房做藥。
    現在,她還差點被人給嚇得出了魂兒,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哎,她的心裏此時是說不出的煩悶。
    “不在,我師父他老人家正在處理後事。”說完,步肆就發現說錯了,但她也沒那個耐心去解釋,繼續一邊吐槽古於的種種不是,一邊賣力拔草。
    禦臨見這女子的回答,也沒多想,他此次不是衝著古於而來,便道:“他的大弟子可在?”
    一聽這話,步肆那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一下子便鬆開了她手上抓著的雜草,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手中的塵土,隨後在禦臨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藥園。
    看不清眼前這比她高半截的人,步肆笑著回道:“我不就在你眼前嗎?”
    “呃,好,我要你製一種毒。”禦臨稍稍楞了下,接著便說明了來意,“一枚幽血丹。”
    這話讓步肆收起了笑意,眸眼瞬間變得警惕和認真:“什麽,確定要這見血封喉的藥?”
    “見血封喉樹,整個大陸上就我身邊的這一棵了,費用怎麽算?”步肆一聽他要幽雪丹,立馬來了精神,隨後又道,“不過雪蓮籽還未結出來,你得等些時日。”
    “不是這藥。”禦臨聽到這處便明白眼前這人想岔了,便更加細致地說,“這藥引是槐汐的血,我要你做的是幽血丹。”
    槐汐這名字自她本人逝世後,便成了教內的禁忌。聽到這名字,步肆先是一驚,隨後便是疑惑:“這位客人,你是在說笑?別說我連槐汐在哪處都不知道,更別談她還是,哎。”
    話說到一半,步肆就轉過身去,準備繼續拔草,不想再搭理這人。
    “藥材我來準備,你便說能否做成此藥。”禦臨的聲音雖低沉卻十分堅定,他的話是認真的。
    還沒走進藥園,步肆便聽到這染了血的話語,這勾起了她的興趣。
    “哦?既然藥材都不用我出了,又有何可拒絕的呢?”步肆摩挲著她左手食指上的藥戒,說著風輕雲淡的事。
    說完,步肆轉過身,她身後的皎月逐漸露出了嬌顏,清涼的銀輝穿透薄薄的雲層,為步肆打上了一層陰影。
    “明日,午時。”一道淡雅優柔的嗓音響起,透著愉悅之感。
    可別違約哦,不然,就做我的花肥如何?
    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