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菩提南樹醉春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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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沒什麽興致,但也不好掃桂笙的興,陪著她逛完了一整條街。
    “爾玉,你看這個!”桂笙拿起一個發簪,往自己的頭上一插,問道:“好看嗎好看嗎?”
    慕容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一眼,“嗯嗯,挺好看的,換個顏色更好看一點。就那個藍色的,那個更配你。”
    “是嗎?”桂笙半信半疑,又去試那藍色的發簪。小攤上有個銅鏡,她蹲下去照了照,“啊,這個顏色果然好看!”
    小攤的老板要收攤了,想多賣一點,於是對桂笙道:“我看你們姐兩一人一個才好呢!”
    “啊!是呢。”桂笙回頭叫慕容過來看,“爾玉,你來挑一個……這個如何?”
    慕容淡淡掃了兩眼,“不用了,不適合我。”
    桂笙“哼”了一聲,揀了一個淡黃色的發簪插到她頭上,“誰說不合適,我看這黃色正陪你。”
    慕容低頭一看,自己今天正巧穿了一件黃衣。
    先前的爾玉似乎也是真的偏愛黃色,衣櫃裏一半的衣服的都是黃色的。
    慕容去照了照,發現真的挺合適的,於是便同桂笙一起買下來了。
    兩人又往前走,已經沒什麽商販了,便商量著要回去了。路過王二叔家的鋪子,慕容想起許氏所說的話,便進去買了半斤的毛豆。提著出去時,已經望不見桂笙了,她眉頭一皺,正在尋找,便聽一旁有人喊自己。
    “爾玉,你快來啊!”
    原來桂笙在一個角落裏看畫,慕容過去一看,眼前是一個畫攤。稀稀拉拉擺著幾幅畫,無一不是精致至極的,叫人看了就賞心悅目。慕容正想誇,便看見攤主的臉,原來是白天裏挨打的那位。他一身白衣,已經洗去了塵灰,渾身氣質都幹幹淨淨的。
    桂笙起了興致,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慕容,“爾玉你幫我拿一下,我要讓他幫我畫一幅畫!”
    桂笙說風就是雨,當即坐下來叫他畫。
    那人畫的很快,沒一會兒就將桂笙的神態描了出來。慕容在一旁看著,也是不由豔羨,自己也喜歡畫畫,但沒什麽耐心,總是畫一半就扔到一邊去了。看別人畫的時候才覺得這些人是真的厲害,能耐得住性子坐在那裏幾個小時就為畫一幅畫。
    小半個時辰,他就畫好了,將畫遞給桂笙。
    桂笙看了十分喜歡,“啊,真像啊,你真厲害,多少錢?”
    那人並不說話,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兩?”桂笙當即就要掏錢給他。
    他隻拿了三兩,便將其餘的還給桂笙。桂笙一愣,“三兩?我看你畫的比我們這兒其他畫畫兒的畫的好多了,為什麽隻要這麽少的銀子啊?”
    那人低下頭,緩緩地搖頭,似乎是不想說。
    桂笙也不多問,歡天喜地地拿著畫走了。
    慕容回頭去看那人,他仍是坐著一張低矮的凳子,縮在陰暗的角落裏,一身白衣映照著月光像是一片雪白的光影。在夜晚裏平白為黑暗增添了一份色彩。
    慕容停在那裏看著他,那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緩緩將眸子移到她身上。
    桂笙走了一段,見慕容還停在那裏,於是走回來問道:“爾玉?你怎麽了?”
    慕容回過神來,“啊,沒事,走吧。”
    慕容最後又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想著,好奇怪的人……
    ·
    兩人分了手,各自回家去。
    慕容剛到家門口,便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外頭,猜想是爾玉的父親燕強回來了。進去一看,果然看到燕父坐在前院裏。一旁還稀稀拉拉的坐著幾桌客人,他們似乎跟燕父認識,在一起聊了兩句。
    “我這回去進的貨可好了,保證這一批的酒你們愛喝!”燕父哈哈大笑,和他們說道。
    “是嗎?那我可要常來了啊!”
    “得了吧!先把你賒的賬還了再說。”一旁的人調侃道。
    燕父道:“那都沒關係,常來!”
    “我家那婆娘最近管得緊,拿不出錢啊……”
    眾人哄笑:“原來是個怕婆娘的哈哈哈!”
    慕容走進去,揚了揚手裏的毛豆,“爹,我回來了。”
    燕父見她回來這麽晚,正想罵,卻看到她手上拎著的毛豆,立即和顏悅色起來。
    “哎呀,爾玉回來了!坐,有沒有想我啊?”
    “嗯嗯,想啊。”慕容把毛豆遞給燕父,在一旁坐下來。
    許氏看到她頭上的發簪,眼前一亮,“這發簪真好看……你戴著正好。”
    慕容差點忘了這個,往頭上一模,“哦,這個是跟桂笙一起買的。”
    一旁的客人看見爾玉,就一臉慈祥的叫她過去。
    “爾玉真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了,嗬嗬嗬,我這心裏還感覺你才那麽大一點兒呢。”那人喝了酒,臉上紅彤彤的,“從前……我還抱著你上街去呢!”
    他說完就倒在桌上睡著了,周圍的人都站起來調侃:“嘁!老張!這才喝了幾杯啊?”
    燕父也上前來看,“你這怎麽回事啊?老張!啊哈哈哈哈哈,這就倒了?起來啊,我剛回來,可沒空扛你回去!”
    雖是這麽說,但他還是在打烊之前跟幾個人合力將他抬回家去了。
    慕容覺得這兒真的挺好的,像是提前進入了養老生活,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但是!她弟弟還沒找到啊!她都擱這待了快一個月了,都沒找到慕林在哪!可惡!慕容越想越氣,在心中狂罵係統,也不見係統出現。於是她默默問候了係統全家很久才上床睡覺。
    ·
    天氣晴朗!今天客人少,慕容閑的在門檻上坐著吃瓜。
    偶爾有常客來店裏,從慕容身邊走過,笑道:“爾玉啊,今天天兒熱啊——”
    慕容便放下瓜,含糊不清地招呼道:“劉叔裏邊兒請!今天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叫你娘炒兩個小菜,再上點東陽酒。”
    “好勒!”慕容今天人特精神,立即站起來將酒上了,又朝後院裏喊:“娘,隨便炒兩個小菜!”
    許氏應了一聲。
    慕容一轉頭看見燕父扛著幾個酒罐子從外頭進來,立即上去接著,“爹,你怎麽又買這麽多罐子啊?”
    燕父嘿嘿一笑,“我昨晚釀酒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兩個罐子,這不補上嗎!”
    慕容招待完客人,便又坐到門口那裏去吃瓜。桂笙今天跟她娘到城裏去扯布料給她哥做衣裳了,聽說桂笙她哥要娶親了,過兩天說不定有喜酒喝!
    慕容擱這傻笑呢,遠遠看見一個人胳膊下夾著一個畫板,以一種僵硬的姿勢走到一個牆角下坐著。她眯眼細細去看,原來是幾天前的那個畫畫兒的。他上回被打了,不敢再到人多的地方去畫,隻能躲躲藏藏,找些人少的地方畫。生意本就慘淡,這樣一搞,更是慘不忍睹。
    慕容在門檻上坐了幾個時辰,也就隻看到寥寥幾個人找他畫畫兒,他的要價又便宜,估計一天賺的那點錢都不夠吃飯用的……
    她歎氣,覺得這人真是奇怪啊,為什麽要那麽低的價,他的畫明明是比其他人都要好的。
    “爾玉!再上一碗桑落酒!”
    身後有人叫她,她便隻好丟下手裏的西瓜,進去招待。
    等她再出來時,角落裏那人已經倒在地上了。慕容一驚,立即過去看他。那人一襲白衣倒在泥汙中,叫人感到觸目驚心。慕容將他搬到一旁的樹下,搖了他兩下,在他耳邊大喊道:“嘿!你怎麽了!還活著?兄弟在嗎?”
    那人沒有意識,又歪倒在地上,慕容隻好叫他靠在自己身上。正準備繼續搖他,就聽他肚子裏傳來一陣聲響。慕容一愣,蛤?這是餓暈了?
    這就好辦,慕容本想將他拖到店裏去,但無奈沒這力氣,拖到一半就快累到虛脫了。
    她將這人靠在樹上,自己回到店裏去拿了點吃的,回來強行塞到他嘴裏。
    塞到一半他就醒了,見自己靠在一個女孩子的身上便是一驚,立即起身走遠了兩步。
    慕容也不在意,起身將東西遞給他,“速度吃了,你都擱這餓暈了。”
    那人看著他,也不見推脫,伸手接過。
    “好啦,你吃吧,我先走了。”慕容看見又有人進了酒館裏,趕緊衝回去。
    等她再次出來時,那人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在畫架前了。他正在給一個人畫畫,臉上很認真的樣子,並沒有注意到慕容在看他。
    偶然一個低頭,他便從層層光影中看見了那個坐在酒館前吃瓜的女孩子。女孩子正在看他,他頓時有些不自在,不敢再看過去。他想說一聲謝謝,卻又覺得太刻意,太唐突。於是長長久久的沉默下去。一幅畫畫了平日裏近乎兩倍的時間,幸好這位客人脾氣好,不在意,高高興興地拿著畫走了。
    到了晚上,慕容再來看時,那裏已不見人影了。隻是樹上似乎飄拂著什麽東西,在夜裏反射著月光。頭頂上是滿天星光,一些薄雲略過月亮時,便叫大地上的色彩變得斑斕起來。
    她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有人用一條繩子將什麽東西綁在了書上。
    她解下來,緩緩展開,隻見一張秀氣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右下角的地方還寫著兩個工整的字“謝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應該是那人用來答謝她的。她有些想笑,畫上畫的是她坐在門檻上吃瓜的動作,這麽猥瑣的動作竟叫他畫的文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