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雲中誰寄錦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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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還不動手?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怒極的語氣。
    沉靜了片刻,“我從未想過要與他爭搶。”
    “這不是爭搶,那些本就是你的!”
    對方並未回答,她隻好繼續說道:“你會為你的仁慈後悔的!你今日不動手,明日他和太後就要朝你動手!”
    對方仍未應聲,她氣急,似乎摔碎了什麽東西,劈裏啪啦響了片刻。
    “得了!你下不了手,我來!他對我毫無防備,我隻需一點手段便能置他於死地!我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件事上你如此的優柔寡斷!”
    “他是我皇弟,我並無策反之心,你無需這樣。”
    “可那些本就是屬於你的……”
    “夠了,不必多言。”
    他轉身,對著門口的侍衛吩咐道:“琳妃病重,即刻將她護送回娘家。”
    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瘋了一般笑起來,“賀即江!你瞧著吧!看看他是如何對你的!你遲早要敗在他手下!”
    敏玉一下子驚醒,滿身冷汗,四麵的窗戶都大開著,涼風習習,叫他覺得渾身都冷。
    外頭有人在敲門,是爾玉的聲音,“姐!吃飯了!”
    敏玉皺眉,她向來不喜歡這個妹妹,隻冷冷地應了一聲。
    “知道了。”
    慕容在外頭“嘁”了一聲,轉身走了。她與敏玉相處了幾日,便愈發對她不滿。成日裏沒一副好臉,悶在屋子裏,隻有吃飯時才會從屋裏出來。還非得讓人叫,一邊出不來,非得叫你三顧茅廬才行。
    慕容到前院去,許氏沒看到敏玉出來,便問道:“你姐姐怎麽沒下來?”
    “耍脾氣唄!”她怒氣衝衝地往凳子上一坐,抄起筷子想吃,卻被攔住。
    許氏將她的筷子奪下來,放好在她手邊,溫聲道:“等等她。”
    結果等了許久她還是未來,慕容隻好又到後頭去找她。
    “還沒好嗎?”
    敏玉覺得渾身都疼,腦袋裏嗡嗡嗡地響,便開口吩咐道:“你叫她送進我屋裏來……”
    這話說完她便後悔了,著實是有些驕縱的意思。她習慣了在宮中說話的口吻,一時間改不過來。
    她正想改口,卻聽外頭慕容諷刺道:“同是姓燕,你又比我們高貴到哪去?指使旁人就那麽有意思?”
    慕容已來了一段時間了,這燕父許氏對她都是極好的,如今她自然看不慣敏玉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把他們都當下人似的。
    敏玉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之間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中怒極羞極,頓時開口冷笑道:“我既是宮中的娘娘,自然有人可叫一聲賀燕氏,冠了國姓,自是比你們高貴些。”
    慕容也冷笑道:“你這話說的好笑。”
    兩人互相說了幾句傷人的話,便不歡而散。
    許氏知道了,便來勸說慕容:“你又不是不明白,你姐姐可是今非昔比。從前她能同你玩玩鬧鬧,但如今她是宮中出來的人,要是一個沒伺候好,便是要掉腦袋的罪!在宮中眾人都順著她,驕縱些也是有的,我們當然也該讓著她。”
    她聽的煩了,便匆匆應了一聲,到外頭去尋桂笙耍了。
    隔得遠遠的,她又看見角落裏的一襲白衣。
    他並未看過來,隻是盯著腳下那處細看。
    慕容看了半晌,才聽到桂笙在一旁喚道:“爾玉?你近日怎麽了?怎的總是走神?”
    “啊……沒什麽。”她轉身,又同桂笙走遠了。
    ·
    回去時,她便看見敏玉坐在平日裏慕容坐的那個位置上無所事事。而許氏和燕氏都在一旁打掃,她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角落裏發呆,許氏滿頭大汗,見慕容回來便用袖子抹了把汗,招呼道:“回來啦!你到後院去給你姐姐倒杯茶去,她坐了許久,許是累了……”
    慕容氣急了,不顧許氏的話,徑直走到敏玉麵前,質問道:“你怎麽回事?叫爹娘做事,你反倒在這舒舒服服的歇著?!”
    敏玉張口想解釋,卻又想起早上的事情,故意想氣她一氣,便隻略略抬了抬眼皮,語調細軟,慢慢騰騰的說了一番不相關的話,叫慕容不耐煩了,才道:“我金玉之軀,自是碰不得那些個髒東西。”
    其實敏玉先時也是想幫著他們做事的,誰知許氏燕父都是一副客氣過頭了模樣,好像她不是這家的人,倒像是個客人。她隻好坐在此處。
    許氏在一旁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手上的抹布怎麽也碰不到桌上了,仿佛真如敏玉所說,這些都是髒東西……
    慕容諷刺道:“可別是隻敢在這兒才敢耍你那大架子吧?長姐,宮中可寂寞?”
    敏玉不知她是什麽意思,隻皺眉道:“自是不會寂寞……既有皇上作伴,又有靖王爺作陪,怎會寂寞?”
    慕容冷笑一聲:“那也要看是否是神女有了情,襄王卻無了意吧?”
    敏玉似乎聽出些名堂,抬頭去問:“你什麽意思?”
    “我是什麽意思?”慕容佯裝歎息一聲,“長姐自然明白,有人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獻了殷勤又失了許多東西。結果叫人家隻一笑便報答完了,真傻!還看不出人家對她是什麽意思……”
    慕容先前待在宮中,看了許多人,也看了許多事,所以明白了許多道理,也能清楚明白的看出靖王爺絕不是喜歡這琳妃。
    敏玉臉色一下子慘白,咬牙切齒,起身逼近她,“你什麽意思——”
    慕容並不膽怯,抬頭迎上她的目光,勾起唇角:“啊……我忘了,長姐患得患失,可是喜歡對號入座的人……”
    敏玉一下子將她推遠,眯著眼問道:“你是太後的人?”
    慕容並未回答,卻見敏玉暗自在那兒沉了臉,盯著她看,“真是無孔不入!”
    “那也要你夠蠢,才能叫她……”
    敏玉心中已將她滑入到太後的黨營之下,頃刻間便沒了耐性,冷聲對她道:“放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許氏和燕父看清了局勢,頓時白了臉,跪在敏玉麵前。
    “求琳妃娘娘寬恕小女……”
    敏玉“嗬”了一聲,轉身坐回椅子上,揚起下巴,語氣卻漸漸苦澀起來。
    “永遠……永遠都是這樣……”
    她垂下眸子,輕聲問道:“今日若是我冒犯了宮中的娘娘,你們會為我下跪去求情嗎?”
    從前許氏還沒有生下爾玉時,敏玉也是家中獨一份的寵愛。可當爾玉出生以後,家中便不再那樣關心她了。她能感覺到,爾玉是同她不一樣的。而這份感覺,也在一個人的到來之後更加明顯。
    那人牽著她的手,走了很遠。她很害怕,不斷地掙紮,期待著身後的村子裏能有人來救自己。可沒有人應聲,也沒有人來救她。她哭喊著說要回去,可那人卻仰頭望著天,說:“你本就不屬於這裏。”
    她聽得迷茫,抽噎了片刻,才抬頭去問:“你是誰?”
    對方並未回答,牽著她的手上街去。正巧碰上燈會,街上燈明柳暗的。身旁的人陪著她逛街,替她買了新衣裳,料子是她從未見過的精致。她也漸漸不再害怕他。
    她穿了衣裳,被那人送回去。爹娘遠遠地看見了他們回來,便跪在門前,直到聽見他叫他們起身才敢起身。
    她覺得奇怪,嬉笑著上前去,揚起裙邊,問道:“爹娘!你們為什麽要跪著啊?快看看我的新衣裳!是那位哥哥給我買的!可好看啦!”
    爹娘卻仍是低著頭不敢出聲,她覺得奇怪,隻好回頭去問他:“哥哥,我爹娘這是怎麽了?”
    他垂下眸子去看她,輕聲道:“我要走了。”
    她伸手拉著他的袖子,想挽留卻又說不出口,“你下次還會來嗎?”
    “隻要你想。”
    她偷偷高興了半晚上,想起今日白天的事便覺得新奇又好玩。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她看見爹娘的神色都格外怪異,她隱約覺得他們有事情瞞著她,卻也不好細細去問。
    隻有爾玉還跟往常一樣跟她說說笑笑的。
    那時候家貧,飯桌上的菜都是缺鹽少油的,叫人吃不飽也不喜歡吃。她想起白天那個哥哥帶她去吃的那些東西,便更覺得飯桌上這些寡淡。說予爹娘與爾玉聽,爾玉倒是頗有興致,爹娘卻隻一聲不吭的,慢吞吞地吃這桌上的那幾盤菜。
    半夜起床去上茅房時,她聽見爹娘在屋內輕聲說話:“想不到那丫頭竟是那樣的身份,今日那位貴人來時告訴我說她是王府裏定下的未婚妻,我都嚇壞了!”
    裏頭靜了片刻。
    “我就說,先前我老看見外頭有人盯著我們家院子,原是這個原因……”
    “我從前便聽說……皇室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心狠手辣的,保不準我們……”
    “不許說這些話!”
    輕飄飄的話隨著夜色全都飄進小小的敏玉的耳朵裏頭,她震驚了片刻,跌坐在地上。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她緩緩想起往日的一切。家中貧寒,她先前便看見過許氏捂著一塊兒炊餅不讓人瞧見了,摸進爾玉的房裏,掰碎了喂給他。那塊餅雖看著是並不太好吃,但敏玉在外頭看了也隻覺得心寒。那樣一塊炊餅竟也是到不了她嘴裏分毫。
    先時隻道他們是偏心,如今看來,卻是另有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