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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顧抬頭看著籠罩在自身所在懸島的光幕，那光幕阻隔了別人的視線，但是卻阻不住雪花。
    雪花紛紛揚揚，透過光幕落在了地麵，落在了蘇顧發梢，落在了脖頸。
    冰冰涼涼。
    “老十六，你家蘇顧又來了？”蘇顧所在懸島，隻有第一館內部人員與將要上台鬥劍或者死鬥之人。
    懸島中心處凸起一座小山，小山上有泉水淌下。
    小山把懸島隔成兩處山穀，蘇顧在南側。
    山穀裏沒有其他擺置，隻在中心插著一柄長劍，這長劍和第一館二樓那柄豎置長劍一般無二。
    此處除了蘇顧，還有六人。
    三名人帶著麵具，看上去都是男性，兩人穿著比較普通，一人穿著倒是十分精致，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蘇顧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後者一眼，後者帶著靈狐麵具，麵具之下看不清麵容。
    看他穿著，不像是缺錢之人，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才來鬥劍。
    三人都是平靜的盤膝在地，也不看主峰上的戰鬥。
    還有三名男人則是站在懸島邊緣看著主峰上的比鬥，不時點評幾句。
    這三人看上去和陳大人差不多歲數。
    說話的是懸島邊緣三人之一，看到陳大人過來，開口說道，此時臉上看上去有些得意。
    “山虎贏了這一場，你又賺一筆。”陳大人看了一眼這人，隨後看了一眼其餘四座懸島，眼神似乎看穿了光幕，看到了裏麵一部分賭客正在大罵，看到一部分賭客正狂喜。
    “還行還行。我怎麽沒有你這麽好運遇見一個像蘇顧這樣的呢？八場比賽，前五常還好說，後麵三場場場越階戰，偏偏還贏了，你老十六場場血賺。他可給你掙足了麵子。”這中年人看了一眼蘇顧，目光火熱，就像是看到獵物的獵人，讓蘇顧感到十分不自在。
    “行了行了，沒什麽我賺你賺，都是給族內做事。”陳大人擺了擺手。
    蘇顧知道，第一館內有十八名估劍客，所謂估劍客，就是尋找適合鬥劍，同時又願意鬥劍之人。
    對於第一館來說，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上台。
    這人必須有自己特殊之處，如像蘇顧這般，不過芒境，卻可戰祈劍之人。
    又或者是祈劍成功之後，養出一口劍氣之人。
    因為隻有如此，才有賭客願意下注。
    普通人打架終究沒什麽看頭。
    養出一口劍氣之人，已經半隻腳踏上了劍修之路，已經不是普通人。
    而像蘇顧這種練出劍芒的人，隻能說是腳趾碰到了劍修之路門檻。
    蘇顧很向往之後的道路，每當問起講師後來的路如何，風景如何。
    講師隻說，沒有踏上那條路的人，知道了無太多益處，便閉口不言。
    “老十六，接下來死鬥的這二人，似乎都是劍氣化周天，衝開十二竅，即將凝出劍罡之人，也不知道老三從哪裏找來的。願意上台也就罷了，還是死鬥。這種等次的人，雖然在劍修之路上並沒有走出多遠，但是隻要安安穩穩，小富一世可不是大問題。”那中年人直視前方。
    擂台主峰明明離懸島有著數十米的距離，可看上去，一切盡在眼前，主峰之上景象盡收眼底。
    主峰之上一片雪白，一名麵帶山虎麵具之人，緩緩收劍被人引領離去。
    看他身上狼狽，滿身雪花，嘴角還有鮮血溢出，這一勝並不容易。
    另一人同樣狼狽，雪鷹麵具覆蓋住半張臉，看不出喜怒。
    白雪覆蓋的山峰上，那些鮮血極為刺眼，如同雪地裏盛開了寒梅。隻是這梅花，格外紅豔。
    鬥劍不分生死，相對之下，並沒有太多情緒。
    不論輸贏皆有收益，隻是收益大小與輸贏掛鉤。
    隻有那些賭客才會狂喜與憤怒。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隻要足夠的利益，願意賣命的人不難找。難的是利益不夠。而且，走上劍修之路上的人，誰不願意看看更遠的風景？”陳大人緩緩開口。
    “也是”，中年人點點頭，“我不跟你多說了，山虎已經下場，我先帶他離開了。”
    那人轉身走向插著的長劍，很快便消失在了此處山穀。
    “走吧。”剩下站在懸島邊緣中的一人突然開口說道，轉身朝著著長劍走去，路過陳大人身邊時，微微點頭。
    陳大人點頭還禮。
    盤膝在地三人之中，那名身著精致衣物的男人睜開了眼睛，山穀裏起了狂風，積雪被吹起，流淌下的泉水似乎停滯了片刻。
    他起身，在沉默中跟著離去。
    蘇顧右手指節有些發白，在那人睜眼一瞬間，似乎有一洪荒巨獸張開血盆大口鋪麵而來，一雙無形的巨手似乎握住了心髒，令人窒息，如芒在背。
    沉默中想起了陳大人和先前那名估劍客的交談。
    劍氣周天.......十二竅......
    這就是真正的劍修麽？
    蘇顧揉了揉自己的臉，他沒有戴麵具。
    一人多劍芒，戴麵具也隱藏不了自己的身份。
    別的城池不知道，靈雀城，這種一人多劍芒的特征蘇顧唯一。
    蘇顧看向主峰，主峰之上緩緩走上了兩人，其中一人正是先前那麵戴靈狐麵具，身穿精致衣物的男子。
    另外一人則是小山另一側山穀之人，他戴著一麵火雀麵具。
    先前的主峰之上的血跡，已經重新被積雪覆蓋。
    二人遙遙相望，兩柄長劍斜指雪麵。
    人未動雪先揚。
    蘇顧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這兩柄長劍所吸引，這兩柄長劍宛如磁石，牢牢地吸引了蘇顧的眼光。
    火雀手中一柄渾身如同紫色水晶雕琢，幾道雷光在劍身之上遊走。十六品蓮紋清晰綻放在劍身之上。
    靈狐手中長劍，劍身曲折，劍身之上的紋路宛如天成，那是一匹嘯月天狼。同樣是十六品蓮紋。
    嗡——
    蘇顧手中“燈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又或者是被主峰之上的氣息所吸引產生共鳴，微微顫動。
    蘇顧一愣，眼神從兩柄劍上拔出來，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燈花”。
    “蓮開十六品，這劍器對於一般小家族來說，已然可做鎮族重器，而在我陳家，雖然鑄造不易，但是卻同樣可鑄，可買他們一條命！”陳大人站在懸島邊緣，背負雙手，看著主峰。
    蘇顧心頭一震，隨即有些茫然。
    不知是在感慨十六品劍器價值之高，還是在感慨人命的不值錢。
    他知道十六品劍器或許很厲害，但是厲害到什麽程度，並不明了。
    有時候太弱，連自己弱在何處都不明白，更甚者，無法感知自己的弱小與愚昧，反之沾沾自喜。
    “燈花”輕顫，劍尖處閃爍著微微白光，蘇顧手背之上青筋猙獰。少年人的眼裏滿是向往。
    其餘四座懸島裏，有專門的人給賭客講解台上二人的信息，或許已經壓注完畢。
    主峰之上二人動了。
    原本雪白色的主峰瞬間變色，天空中的雪花落勢一滯，狂暴地向著四周掀翻而去。
    光芒透過懸島上的光幕照在了蘇顧的臉上，蘇顧睜大了眼睛。
    一道閃電劈碎了還未來得及散去的雪花，斬向了靈狐。
    靈狐周身光芒暴漲，雙手握劍朝著那道紫色閃電劈去。
    “吼！”不知何處響起一聲巨吼，一道環形如月般的光芒和閃電相遇，閃電破碎，月芒消散。
    雪峰之上已經露出了漆黑的山石，積雪散盡。
    蘇顧雙眼被光芒刺激得流出了眼淚，可他依然死死地睜著雙眼，盯著主峰之上。
    主峰之上，一白一紫兩道光芒在躍動，每一次躍動，蘇顧隔著數十米都能感覺到一股狂暴而又淩厲的氣息，似乎置身虎口。
    蘇顧無法理解主峰之上的戰鬥，但是並不影響他感受到這戰鬥下的威能。
    主峰之上似乎已經被削了一層，戰鬥餘波之下，原本平整的主峰變得坑坑窪窪，還有餘波飛射，最後撞在了主光幕之上，光幕微微一閃，阻擋住了這一餘波。
    “死！”一聲怒吼從火雀口中發出。
    “昂！”火雀化成一條雷龍直奔靈狐而去。
    雷龍去勢凶猛，靈狐避之不及，被當麵擊中。
    一時之間，主峰之上碎石飛濺，煙塵漫天，紫光衝宵。
    片刻之後，不再有動靜，主峰之上光芒平複，煙塵散盡。
    隻有一個數尺深的巨坑留在了主坑之上。
    靈狐仰麵躺在巨坑之中，失去了生機。
    “火雀勝！”
    主峰上恢複了平靜，雪花再一次緩緩落下，很快便把靈狐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