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故人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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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格林沁既然是和胡行之師兄弟相稱,與合澄自然也是認識,隻是他自被朝廷委以重任以來便南征北戰與合澄也是多年未見,沒想到再度重逢竟然是在這孟府之中。而合澄呢,自然是知道僧格林沁已經到了鄒縣附近,就算僧格林沁不來鄒縣,他也已經決定前往軍中與他見上一見,這幾日便一直在打聽僧格林沁大軍的動向,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僧格林沁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孟廣均看著二人的模樣心中暗暗發笑,二人也都是一方翹楚,沒想到如今是這般窘態,可他畢竟是孟府的主人,自然不能讓這沉默的氣氛繼續下去。
    “咳,合澄道長,王爺深夜駕臨還不快請安!”孟廣均輕咳一聲,提醒合澄莫再發呆。
    僧格林沁也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合澄,說道:“合澄師兄,一別多年,沒想到在此相逢。看到師兄心中不免感慨,是故有些失神了,讓師兄見笑了!”
    合澄也並未向僧格林沁行禮,也是打量了一番僧格林沁,說:“老了,你我都老了啊。”
    “是啊,師兄,我都五十多了啊!能不老嘛!”僧格林沁笑了一下,“莫再說我了,師兄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孟廣均偷瞄了一下僧格林沁的表情,心道雖說知道僧格林沁和合澄認識多年,可沒想到關係竟然如此親近!
    合澄與僧格林沁見得突兀,見僧格林沁仍然稱他師兄不感慨那是不可能的,他點了點頭說道:“一切安好,倒是你啊,如今位極人臣,率這百萬雄師征戰天下,我雖然未與你謀麵卻也經常聽到你的威名!”
    僧格林沁被合澄說的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擺了擺手說:“師兄莫要嘲笑我了,憑著師父師兄們傳授的功夫我方能在苟活至今。位極人臣又如何?不過就是在外帶兵打仗的,如果不是這亂世我也就是個太平王爺了!”
    “算了,你們朝堂之上的事不提也罷!”合澄向來不喜這朝廷,“你這般前來所為何事?”
    僧格林沁看了孟廣均一眼,孟廣均隨即領悟,向合澄回道:“前幾日向王爺遞上書信,想邀請王爺率軍移駕鄒縣,我孟家也好略盡地主之誼犒勞一下大軍,王爺卻不忍勞民傷財,此番前來便是命我不要鋪張浪費。”
    僧格林沁點了點頭,說道:“師兄,此番前來參加確為此事。隻是孟宗主盛意難卻,堅持要我率大軍來鄒縣駐紮,此等心懷實在讓我佩服啊!”
    孟廣均一聽豈能不明白是何意思,心道好你個僧格林沁,果然不是個吃虧的主,在風波亭的事上吃了癟,居然借此機會反將一軍。但孟廣均也明白這世間哪有這麽得便宜的事,何況對方還是位實權王爺,就當作花錢買平安吧。他隨即跟著附和道:“不錯,王爺親率大軍保鄒縣百姓平安,孟家作為全縣表率又豈能不感謝浴血奮戰的獎士!”
    僧格林沁看了孟廣均一眼,未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行了,這些事你與夫子商量吧!夫子前些年在微山湖救我一命,我便向夫子承諾在孟府護他十年安全,你以後多多照顧一下孟家,也算是幫我報答救命之恩了。”合澄對著僧格林沁招了招手,“你猜還有誰在這?”
    “師兄,還有哪位故人在此?”僧格林沁不解地問道。
    “我給你說...”
    “哈哈哈,師兄,夫子,正好你們在一塊啊,我如今已是還丹的境界了,這元嬰我覺得也指日可待啊!”沒等合澄說完,胡行之興高采烈地向這邊飛奔而來,便跑還邊喊著。
    僧格林沁一聽這聲音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很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讓僧格林沁有點頭疼!他順著聲音望去,發現了胡行之一蹦一跳地向他走了過來。
    胡行之發現除了夫子和師兄還有一個人,剛要說話,恰巧迎向了僧格林沁這時的目光。
    僧格林沁不似與合澄相見那般呆若木雞,反而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胡行之卻是呆了,整個人放佛被人點了穴道,一動也不動的定在原地。
    合澄向僧格林沁指了指胡行之,說:“這就是我給你說的你認識的人!”
    僧格林沁滿臉戒備地看了胡行之一眼,對合澄說道:“他怎麽在這!”
    胡行之這時候反應過來,喊道:“王爺師兄!王爺師兄!你怎麽也在這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額...”僧格林沁真的後悔了,後悔不該貿貿然來到孟府,居然遇到這個大爺。
    “我說胡大爺,你不是跟著師父雲遊天下去了?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僧格林沁又想起來當年這位小師弟在京城將自己的名聲壞的幹幹淨淨,隻要惹了事便將他這師兄抬出來,久而久之京城上下都知道這王爺有位小師弟。其實僧格林沁也不願為胡行之的惹是生非擦屁股,可是他不願意不代表別人不願意啊,且不說胡行之出了事就去找他,時間長了連對方都會主動上門來找僧格林沁要說法。
    一樁樁一件件,已然五十多歲的僧格林沁一想起來還都是欲哭無淚。
    “師兄,也怪我,這些年也沒給師兄稍個信!讓師兄擔心了!”胡行之十分愧疚,想到這位師兄王爺在京城如此的照顧,自己卻不辭而別,想來王爺師兄也很是想念他吧。
    擔心?擔心個屁!老子真的不想看到你啊!僧格林沁在心裏咆哮。
    胡行之也沒閑著,走到僧格林沁麵前拱手作揖,激動地說:“好想念京城的日子啊!有師兄在,我什麽都不怕!哈哈哈!”
    僧格林沁氣的胡子都快飛了,你什麽不都怕,我怕行了吧!不過聽到他說起京城的日子,僧格林沁端詳了胡行之一陣,說:“高了,也比原來胖點了!你這小不點如今也長大了!”
    “師兄啊,你這白頭發都這麽多了,不比合澄師兄少啊!”胡行之看著僧格林沁滿頭的白發,鼻子有些發酸。
    僧格林沁看了看合澄,可不嘛,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的白發居然還沒自己多!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著說:“我也不年輕了啊!有白頭發還不正常!倒是你,你怎麽跑到孟府來了?前幾日我還給教諾去了封信,信中還提到了你!”
    “我來孟府之前教諾告訴我了,我這才來縣城也是打算想見見你的!”胡行之想了想,決定還是自己親口將這些事告訴僧格林沁。
    “見我?”僧格林沁突然想起來什麽,“合清,師兄,你們還不是為那個孩子吧!”
    “不錯,師兄,正是這個孩子!”胡行之點了點頭。
    合澄也附和道:“王爺,這是師父臨別時最後的托付給合清的。師父有托,定當竭盡全力!”
    “臨別?合清,師父幹嘛去了?你們不是一直在雲遊嗎?”僧格林沁問道。
    胡行之慘然一笑,回道:“師父將我帶出京城,來到這鄒縣尋了一處破道館沒幾個月便不辭而別,隻是留了一封書信,告知我如遇紅色彗星,務必去嶧山白雲觀搶在朝廷前將孩子接回來,否則孩子必死無疑!師兄,這麽多年了,我便一直守著當初師父走的道觀,一年年便這麽過來了。”
    “唉!”僧格林沁歎口氣,轉身望向孟廣均,“孟宗主也知道此事?”
    “回王爺,知道!令師多年前便交待於我此事,那日合清來府中尋我,我自當竭盡全力支持!”孟廣均彎下腰拱手作揖。
    僧格林沁沒有說話,看看這三個人,來回走了幾步,又看看這三個人,又來回走了幾步。
    “我已收到秘旨,令我務必除掉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到底是何來曆,竟然讓這麽多人惦記?”僧格林沁不解地問道。
    胡行之搖搖頭,回道:“這個孩子是跟著彗星下來的,要麽是彗星所化,要麽是伴著彗星而來。而自打這彗星下來,天下這降婁星便消失了!這降婁主一方大地,降婁星落,恐怕不是好兆頭啊!”
    “既是降婁星所化,殺之有何區別?”僧格林沁又問道。
    “師兄,降婁下凡此乃天道,執意殺之有損人和。這朝廷如今人心漸失,殺與不殺都已經無力回天。或許殺了這降婁化身能苟延殘喘幾年,但降婁主這一方大地吉凶,如果將化身殺了,天道報應,那便是這一方大地的無數百姓生靈塗炭啊!”胡行之嚴肅地向僧格林沁說道。
    孟廣均對僧格林沁說:“王爺,合清所言極是。這孩子殺不得啊,降婁星落雖乃不祥之兆,但殺了化身隻會讓這一方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啊!”
    僧格林沁閉著眼睛,緩緩說道:“這是師父告訴你的?”
    胡行之點了點頭,是:“不錯,師父當年留給我的信件此刻在嶧山白雲觀,師兄如果不信我立刻去取來!”
    “殺了這降婁化身,當真會讓這一方百姓陷入危機?”僧格林沁又問。
    胡行之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說:不錯,師兄,古代先民把周天分為十二星次,以十二次的位置劃分地麵上州、國的位置與之相對應。十二次其名稱分別是壽星、大火、析木、星紀、玄枵、娵訾、降婁、大梁、實沈、鶉首、鶉火、鶉尾。星紀為吳越,玄枵為齊,娵訾為衛,降婁為魯,大梁為趙,實沈為晉,鶉首為秦,鶉火為周,鶉尾為楚,壽星為鄭,大火為宋,析木燕。降婁主著兗州徐州一帶,化身如果死了,那百姓真的遭殃了!”
    “合清說的沒錯,殺了那個孩子對於這個朝廷沒有多大用處,但對於百姓可就是滅頂之災!我觀這星象,乃是太白晝見,與日爭明,主女主昌,這朝廷雖越來越弱,可要想改朝換代可還長著呢!”合澄補充了幾句話。
    僧格林沁搖了搖頭,說:“師兄,孟宗主,合清,我相信幾位所言不虛,也相信這降婁星化身一旦死了便讓百姓遭殃,可皇命難違啊!”
    胡行之立馬就急了,說:“師兄,你一旦殺了,那就是等於殺了這成千上萬的百姓啊!你這樣是有違天和啊!”
    “你這年歲大了,為何還如此糊塗!你那朝廷是病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個,你說你皇命難違,我且問你,如果這一方百姓家破人亡於你這朝廷有何益處?你殺了這化身,你們的朝廷就能千秋萬代?”合澄一步跨到僧格林沁麵前,“師父當年誇你仁厚,你當真是官越來越大,心越來越狠?”
    “師兄,師兄!此事不是我說了算啊!”僧格林沁向合澄解釋道。
    “不算?怎麽不算,在這一畝三分地,你說生邊生,你說死便死,你行不行的說句話!你如果難做,我現在就去嶧山將人搶回來!”合澄狠狠地盯著僧格林沁。
    孟廣均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後背一身冷汗。他沒想到胡行之這樣直白地告訴僧格林沁,也沒想到合澄居然一步步緊逼僧格林沁,他此時便是想說話也不能說了。胡行之與合澄說什麽,那是他二人與僧格林沁師兄弟之間的事,可他如果說錯什麽,難保僧格林沁不拿孟家開刀。
    僧格林沁猛的一揮衣袖,無奈地說道:“師兄,這事真的沒這麽簡單。我雖手握重兵,看似風光,可這背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啊!我手拿密旨,如果不殺那便是抗旨,奪了我這兵權倒是無所謂,可我這一家老小恐怕都得人頭落地!”
    “你的命是命,這些老百姓的名不是命?”合澄吹胡子瞪眼的指著僧格林沁的鼻子喊道。
    “合澄師兄,王爺師兄也有他的難處,”胡行之轉身對著僧格林沁,“師兄,合清也知道你的難處。可師父臨走時交待的事情合清拚死也要完成。師兄,你既皇命在身,合清邊隻能將孩子帶走了,此事與夫子無關,與合澄師兄無關。”
    “唉,行了,你什麽心思我知道,你也別激我了,這事不比以前給你擦屁股這麽簡單。”僧格林沁目光一掃三人,最終視線落在了孟廣均身上,“容我回去考慮考慮,未給你們答複前,我絕不去嶧山!此事務必保密,否則便是引火燒身!”
    孟廣均知道僧格林沁的話是說給他聽的,畢竟論關係孟廣均比不得胡行之與合清,僧格林沁說了這麽多,很多話傳出去那便是誅心之言,如果被有心之人送達天聽,哪怕是僧格林沁這般位高權重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僧格林沁婉拒了幾人的邀請便離開孟府連夜趕回軍中。
    三個人待僧格林沁走後,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白了,胡行之與合澄賭的是僧格林沁的心念舊情,這不答應也不拒絕已經是僧格林沁最大限度的妥協了。
    胡行之說道:“我這師兄這周身氣質雜亂,想來最近是殺了不少人啊!”
    孟廣均心思卻不在這雜亂不雜亂的,僧格林沁那邊已經不再追究那告發之事,下一步便是要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