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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卿麵帶疲色從手術室走出來，連續三個大大小小的手術讓她覺得累。
    剛回到辦公室，護士李雯小跑著來找她，“沈醫生，七床的病人心髒驟停，估計……”沈卿準備拿起水杯的手重新放下，直奔病房。
    七床的病人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她的丈夫已經先走了，她因為器官衰竭開始入院治療，但是，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總在沈卿查房時與她聊天，她告訴沈卿，自己快到時間了，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趕緊到另一個世界去，那邊有一個人等她很久了，沈卿知道，她也是熬不下去了……
    沈卿到病房時，被屋內一道聲音止住匆忙的腳步。“患者，於桂芬，64歲，於2019年11月5日晚8：32分，宣布死亡”
    她的臉色清冷無比，剛剛還帶著焦急神色的雙眸此刻暗如幽譚，深不見底。她走到床邊，給老人將身上的儀器逐個撤掉，幫她蓋好被子。一聲聲哀嚎在她身後響起，聲音快速在她耳邊放大，老人家屬一個個越過她，趴到床邊，大聲哭泣。
    沈卿被擠到後麵，她看著家屬淚水不停落下，涕泗橫流，整個病房裏充斥著悲傷，她扭頭出了病房，李雯和屋內其餘的醫生也隨後跟出來。
    每次都是這樣，每當有病人熬不過病痛的折磨而撒手人間時，她就會莫名的被抽空力氣，心中開始黯然神傷，她有時心裏會抱怨幾句命運不公，世道可憐，可，那些沒用，她知道的。
    她回到辦公室，透過窗口看向外麵的世界。今天是初雪，街道被雪花漸漸裝扮成高貴潔淨的白色新裝，雪花洋洋灑灑的還在不停落著。這雪像是代表著神聖，又像是代表著悲哀。
    醫院，亦是救人的天堂，亦是死亡的地獄。
    ……
    天色剛剛泛起魚肚白，沈卿已經換好衣服，從醫院出來，她狠狠地呼吸了外麵的空氣，果然，舒服多了……
    回到家，脫下外套，一頭栽進沙發裏，她困得要死。睡的迷迷糊糊間，她忽然感覺自己呼吸變得困難，她快窒息了，猛的睜開雙眼，看清麵前的人後，悠悠吐出口氣，“什麽時候來的？”
    慕楠一進門就看到沈卿歪歪扭扭的窩在沙發裏，長長的頭發幾乎快要垂到地麵，她睡得不省人事，慕楠猜到，怕是熬了個大夜，正準備給她蓋個外套，她就醒了。
    慕楠看著沈卿睡眼惺忪的樣子，語氣埋怨說“剛到，怎麽又熬夜？晚上不接急診的話，你應該是有時間休息的吧？”
    沈卿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突發情況”她起身去洗了臉，涼水拍在臉上，讓她清醒不少。
    從洗手間出來，沈卿看了眼桌上的時鍾，8：13分，“這麽早，有事？”慕楠看著沈卿，有些支支吾吾。
    沈卿有時會迷糊些，但有時，腦子精明的就像開了掛，“找我，查什麽？”慕楠抬頭一直盯著沈卿的臉，緊張神色一覽無餘“我，想，我想讓你，給我查，查”
    沈卿瞟了一眼她的小腹，脫口而出“孕檢？”慕楠抿緊了唇，用力點了點頭。
    “自己測過沒？”
    “測過了，買了好多樣式，都是兩條……”
    “一會去醫院，做個血檢”
    “卿卿，我……”慕楠準備說出口的話被沈卿堵回去。
    “為什麽沒有措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她語氣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平平淡淡。
    但，慕楠知道沈卿這是生氣了，她開始回憶事情發生的經過。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看人都模糊不清，腿腳發飄，快要摔倒時，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慕楠抬頭看著男人，癡癡的笑出聲，“你長得不錯嘛”後來，她就記不清了，第二天清醒後才知道自己闖了禍……
    “誰的？”這話不帶絲毫情感，慕楠的思緒被她拉回來。
    “嘉夜裏認識的一個男人”
    ……
    醫院裏，慕楠手裏緊攥著一份檢驗報告，她的臉上爬上一抹慌張，沈卿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看一眼慕楠，又看一眼她手裏的單子，心中有數。
    “血清hcg數值分析，陽性，慕楠，你懷孕了”沈卿坐到她身旁，輕輕皺眉，“糊塗”
    慕楠雙手發抖，眼圈發紅，她抬手捂住臉，忍不住抽泣“卿卿，我怎麽辦？”
    沈卿歎氣，“這孩子，是留下還是做掉，你自己決定”慕楠把手放在小腹上，淚水決堤“卿卿”
    沈卿神色複雜的看著身邊的女人，她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麽，隻是撫了撫她的背，給予她一些安慰“先回去吧”她沒告訴慕楠，她的子宮壁薄的可憐，這次如果選擇將孩子做掉，以後，再受孕就幾乎不可能了……
    這幾天，慕楠便住在沈卿這裏，經過幾天時間，慕楠已經完全接受自己懷孕的事實，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的肚子。
    沈卿又開始了忙到起飛的日子，今天兩台手術連下來，她腿都發軟了，晚上臨近下班，突然送來一個急診病人。李雯來喊她，她往嘴裏塞了塊水果糖，腳下生風，跑去急診。
    急診送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傷處在右腹中部，一道足足有六七厘米長的口子，血像是開了閘門，止不住的在冒。傷處的兩側肉向外翻著，有些可怖。人已經昏迷，麵色蒼白。
    沈卿給他快速檢查髒器是否完好，阻斷出血點，消毒，止血，縫合。包紮完成後，男人被推去病房，住院觀察。沈卿甩甩手腕，剛出急診門，就被一群人圍住，這些人身上有些血腥氣……
    一人站出來，麵上帶笑“醫生，剛才那個病人怎麽樣了？我剛看見他被推走了。”沈卿回他一個淡淡的微笑，“他被送進病房了，住院觀察，可能會有發燒，炎症等問題出現，你們去給他辦下住院手續。”
    她給自己衝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慢慢嘬著，那個急診病人身上的刀傷讓她有些在意，由創口大小能看出用的刀不會小，應該是一刀劃過。
    今晚，留在這吧……她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