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碎的記憶、遺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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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堊山一處還算寬敞的洞穴前有炊煙冒出。
幾位年邁的老婦人架起了大鍋,翻炒蒸煮著食物。
那近百個被截擄而來的寒城小童被黑蛟王安置在了這裏,哭啼聲不斷。
黑蛟王特意尋找了山中罕見的“素食者”負責照顧這些孩子的飲食起居。
一位慈祥麵善的老婦人將袖子挽起,用一隻大勺攪拌著石鍋中的熱湯,時不時的用袖角擦拭著汗珠。
她憐愛的看著身後一群嬉鬧的孩子,這一幕勾起了她曾經的回憶。
她是個狐妖,自出生她沒嚐過人的一滴血,直到現在也是。
雖常聽別的妖說起人的鮮血是如何甘甜,人的內髒是多麽美味,人的腦髓是如何爽口。但她始終克服不了吃人的罪惡感,為了滿足食欲,提升進境速度隨意的奪走人的性命對她而言很殘忍。
再者說她也沒有修煉的打算,幹嘛要吃人呢?一直以來她都很堅定。不傷人、不殺人、不吃人,是她的底線。
她的丈夫曾是山中出眾的大妖,她的孩子也一個個悍勇無比。她“吃素”,可家中幾口卻譏笑她愚昧。不吃人的妖算什麽妖?丈夫跟孩子的這些話一次又一次的刺痛著她,她在家中被孤立了。
某一天,她的丈夫帶著孩子們進城捕食再也沒回來。
據僥幸存活的同伴說,她的丈夫孩子被巡邏的人族強者抓了個現行,下場就是被肢解。妖皮、妖骨、妖血、妖髓、以及碎成粉晶的妖玉都被人族強者收了起來。他們的一切被人族武者轉化為修煉的資源利用。
她早就隱隱的覺得這一天將會來到。開始的時候,丈夫孩子出山捕食她都在家牽腸掛肚。每天她都備受折磨,隻能每日對著天穹虔誠的祈禱。再到後來,丈夫孩子反而變本加厲,經常幾月幾月的不回來。回來時也是向她炫耀又在人族都城近郊尋找到了新的捕食場,她很絕望,心也在慢慢地死去。
在得知丈夫孩子遭遇不測時,她沒有感到太多的難過,反而覺得是種解脫。
...
“婆婆,飯好了沒?我跟妹妹都好餓。”瘦弱的豁牙男孩拽了拽狐婆婆的衣角,這男孩知道這老婦人是妖,但他的妹妹餓極了,他不想讓可愛的妹妹掉眼淚,隻能哀求於她。
狐婆婆放下手中的熱鍋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攬在了懷裏。
“婆婆今天給你們熬了雞湯,馬上就不用餓肚子了。”
狐婆婆用溫暖的臉頰蹭著大點的男孩,男孩卻像受驚的幼獸一般有些閃躲,在狐婆婆的懷中握緊了妹妹的粉拳。
“這孩子。去吧跟妹妹一邊去玩吧,大娘做好了飯叫你。”狐婆婆把頭背到令一邊,淚水打濕了眼眶。這些孩子多可愛啊,自己的孩子小時候也跟他們一樣。如果不吃人的話,她們曾經的一家人也能獲得幸福吧。她在心中想著。
...
鹹池在洞口放下了路通,逗弄起了她的愛寵“胖妞”。
路通走進洞穴,也沒拿自己當外人。隨手撈起了一根雞腿啃的津津有味。
“大哥哥!大哥哥!你是我人族強者嗎?”
“大哥哥,您一定是來救我們出去的!”
“哥哥,我看你腰間挎著一把劍,你是武者對吧?”
“哥哥...我也想吃雞腿...”
“我想媽媽...”
一群齊腰高的孩子把路通圍在了中央,路通有些無奈。不過也能感受到這些孩子對親人的想念。他們哪個不是父母的掌中寶,無緣無故的被惡人擄到這白堊山已經好些天了。他們家中的父母連孩子的生死都不知曉,那得多痛苦啊。
少年抱起了一個啼哭的小女孩,把啃了兩口的大雞腿塞進了她的小手中,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頭。“把小饞鬼餓壞了。別哭了,你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女孩子哭多了就不漂亮了嗎?答應哥哥不哭了,哥哥會把你送到你家人那裏。”
路通看了看自己腰間裝樣子的木劍,他有在極力扮演一個學有所成的少年劍俠。可遺憾的是他將他的劍道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自六十級後,為了適應版本,他重置了劍術精通,把技能點添加到了刀術上。)
“武者嘛,我倒也算個半吊子武者吧。保護你們倒是不在話下哦。”路通說著,他身邊的一群孩子也開始停止了啼哭。
“那大哥哥你有幾條竅穴?我爸爸是寒城守備軍中的精英,天生十三條竅穴,可厲害了呢。我爸爸告訴我說,人族竅穴的數量決定了這個人在武道一途的長短,竅穴越多,這個人就越有前途,大概就是個道理。你應該比我爸爸還要厲害吧!?”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小男孩對著路通說道,幼小的他眼中有明星閃爍,他覺得這少年與自己的父親一樣,都是令人崇拜的人族英雄。盡管自己的爸爸名不見經傳,但英雄又何有無名跟有名之分呢。
竅穴?路通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有些出神,那是什麽東西?
“哥哥。你把手伸過來,與我的手五指並貼,很快我就能看到你的竅穴了!”
少年把手伸了過去,與男孩十指相貼。
男孩繼續說著:“在我特別小的時候很愛哭鬧,爸爸總是握著我的手。帶我觀測他的竅穴空間,爸爸的十三道竅穴就像掛在漆黑夜空中的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漂亮極了。每次看到我就不哭了。”
“那我的呢?說說看我的竅穴是什麽樣的?”路通問道。
男孩閉上了眼睛,走進了一片漆黑而陌生的空間。
他眉頭微皺,“哥哥...你好像隻有一條竅穴啊,連我這種沒有武道天賦的也有七條呢...”
男孩繼續在那片漆黑中探索著,“不對...哥哥!你...”
驚為天人,男孩想這麽形容,可話哽在喉中,他沒有這個詞匯。
男孩從那片漆黑中脫身,睜開了眼睛,望著少年說不出話來。
他於那片漆黑中前行,看到了什麽?
那是一片茫無邊際的沸騰紅海,朝他鋪滾而來。
男孩曾聽老人說過,有人穿過那無垠的黑,走到了盡頭。而這個大哥哥的那道竅穴中的紅海,給他的感覺不一樣。他毫不懷疑,那波瀾的紅海就算掙脫那片黑也不稀奇...
“怎麽了?有哪裏不一樣嗎?”路通問道。
“確實是...有些不一樣...不過不是弱,而是強的不太一樣...”小男孩懦懦的說道。
男孩想起了父親還曾告訴過他的。星點般的竅穴哪怕再多,也沒有挖掘的潛力。而異才天生就不同,異才們的竅穴既如同那繁茂的大樹,也可以如同那流淌的潺涓。
那大海呢?那赤紅赤紅的沸騰之海又算是怎麽一回事?...回家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父親...男孩想著。
“那當然,我可是超級強的!哪怕是作為人時,也是強到令人發指。”曾經遊戲中未覺醒為真神的路通如果有竅穴的話,那也絕對是一番不一樣的風景。
“作為人時?您現在不就是人嗎?奇怪的大哥哥說話越來越不著邊際了...”男孩有些想不通。
路通懷中的可愛小女孩已經把一根雞腿啃了幹淨,打了個嬌聲飽嗝,她用路通的衣袍擦了擦嘴,兩隻小手拽起了少年的耳朵。小女孩玩心大起,路通可憐的兩隻耳朵在小女孩手裏變換著一個又一個形狀。
這大哥哥想什麽呢,好呆啊。小女孩想著。
“竅穴...竅穴...對了!”路通放下懷中的小女孩,移身洞外。
“大哥哥!你去哪啊!?”一群孩子張望著。
“出去一趟,還會回來的!你們在這洞中聽婆婆的話,暫時不要亂跑,外麵很危險!”路通轉過腦袋衝身後喊道。
...
“玄武!我尋找到了控製力量的眉目!需要你的封印術!”
“如果與我設想一樣的話,以後我就不用服用藥液了!”路通對著玄武說道。
“怎麽可能,我的封印術對少主您怎麽可能有效果,之前我的神通就受到了您的影響。您、任何跟您有關聯的人,我都看不穿過去與未來。隻能看到現在。”玄武也是一頭霧水,他隻能跟路通這麽解釋。
“不能一概而論,這封印術又不是神域。不試試看怎麽知道呢?”
“我已經吞服了藥液,現在這副身軀已經調整到了最弱的狀態,而身體與竅穴密不可分。如果趁著這時候,你嚐試封印我的竅穴應該很有可能成功。”路通道。
“竅穴?我都忽略了少主也曾為人身了,應該可行!那封印這道本源竅穴之前,先開辟一條新的竅穴吧,就算有元神之術、神之領域。但總有用到身體力量的時候。這開辟新竅穴少不得,少主應該能輕而易舉的做到吧”玄武說道。
“試試看。”路通進入那片漆黑的自我空間,取滄海一瓢,凝為一塊巴掌大的紅玉。幾息之間,完成了人類絕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我試試看?不過我也是第一次封印竅穴,不知道封印竅穴會出現什麽意外。”玄武說。
“開始吧,我已經準備好了。”少年閉上了眼睛。
眨眼間,兩人已經踏進了玄武的神之領域,這空間裏滿是一道道沉重沒有生氣的印符,這些束縛令路通都感到了一絲微弱的壓迫感。
“玄武道!真武幻印!封!”玄武喝道。
“這一式我曾見過!哈哈!就是這種感覺!一定可行!”路通笑道。
無數片無名符印從撕破的領域縫隙中傾巢而動,仿佛沒有阻隔一般穿進了少年的身軀。
“曾見過...”玄武喃喃著,還在思索著少主剛才的話。
少年的身軀如同被砍斷的古樹般癱倒在了地上。頭上的發帶不知飄往了何處,如墨的頭發鋪在了地上。少年想嚐試抬起一根手指,卻動彈不得。至少這一刻,他得服帖在冷冰冰的地麵上。
“少主!?”玄武想把少年扶起來,他可不想少年出什麽事。
“別碰我!疼!抓心撓肝般的疼!疼死我了!好想把肉身撕碎,隻留元神存活!這種痛楚,就像把鐵釘錘入指甲縫般!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居然能感受到如此真切的肉體痛苦!”
玄武看著匍匐於地麵的少主,心如刀割。不過依少年抓撓地麵手指流淌的鮮血來看,似乎這副身軀的變化越來越接近凡人。
路通穿梭在一個又一個曾經的前世記憶畫麵中,那畫麵快速的置換,讓人絕望到有些懷疑這輪回是否沒有盡頭。
頭暈目眩中,少年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個蹣跚學步的自己,那流連於人群中的自己,那個迷茫在黑暗中的自己。那個置身於虛擬之中,對現實情感寡淡的自己...那個新生的自己...
一個又一個畫麵開始破碎,化成塵埃,飄揚於無人的皎月下。
新生獲得的強大力量與孤寂之力共生。降生在這個世界後,對萬物的疏遠感令少年仿佛置身事外。鬥誌的喪失也在無時不刻的提醒著他,你既不食人間煙火,那你也將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恍惚間,惚恍間。
那個空靈的少年加快了腳步。
盡頭、盡頭在哪?盡頭有沒有我一直以來所渴求的?
“強大到可悲,弱小到無助。我都可以接受,隻要賦予我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欲能讓我像普通人一般活著就好了!”少年嘶喊著。
緊合的眉眼中,悄悄的漫出兩行。帶著溫度,喚醒了少年心中的滾燙。
少年在笑。玄武也在笑,因為少主這次是真的在笑。
玄武忽然驚愕的跪坐在了大地上,蜷成一團。生靈本能居然在警醒他尋找求生的出路。
魁梧男子嘔出了一大口鮮血,此刻仿佛有一雙惡神之手將他的心髒狠狠攥住,令他眼口鼻溢出鮮血,而那血朝著少年匯去...形成了一尊浩大的神尊虛象。
玄武仰望著那拔地而起的虛象。
三頭四臂千眼豎瞳,口中出火,
那無數的巨手覆障日月之光,令人喪失鬥誌。
嗔恨之心,執著爭鬥之意誌,充斥著整片神域。
“少主...這本象...是...那位統禦惡神的...”玄武艱難的抬起了頭,又驚又懼。
原來自己一直侍奉的是如此可駭的存在。
...
良久。
記憶碎片化成的塵埃落在了少年的心頭。
幻象也開始崩塌淪陷。
這對少年來說是一場磨難,在這場磨難中他失去了回憶與姓名,以及對追溯過去的求知欲。
隻留下一片空洞。
喜、怒、哀、樂、愛、惡、懼諸多情緒朝著少年席卷而來。
少年猛然睜開眼睛,他蘇醒了。
借玄武氣血凝聚的惡神虛象盡數奉還與他自身,玄武大喘了口氣,總算結束了,他也收起了神之領域。
“玄武,辛苦你了。我總算奪回了感情,也獲得了凡人之軀,以後不用再屢次服用藥液了。”少年滿是欣喜之色。
“少主,現在您的身軀很孱弱,似乎我隻要輕輕一觸,就會破碎掉。真的可以嗎?”玄武問道。
“身軀雖然孱弱,縱使破碎千百次,我也可重塑這軀體。再者說我的元神也很強大,我的神之領域可不比你的差,不足為慮。”少年活動著身體,蹦不高,跳不遠,磕倒之後也會很疼。
“破碎倒是絕無可能,不過您要當心了,身體瀕死之時會喚醒您被封印的力量。”玄武關切的提醒著少年。
“我會切忌!不過玄武你說我現在的身體還有長高的可能嗎?”少年明知故問。
“那當然了,少主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玄武馬上肯定道。
一主一仆的情緒空前高漲。
...
白堊山的一片梨林中有枝頭在輕微的顫動,第五王女墨瑤穿梭於此。
惚恍中階的武者眼中的世界色彩與常人大相徑庭,嗅覺聽覺視覺格外靈敏,對生命氣息也十分敏感。
她洞察到了一些生命跡象,前方的一處高崖上,有很多微弱的氣息,是人族。
莫非是吳絕彥擄走的那批幼童?他們竟然還活著!?
他們周圍,還有妖氣!這白堊山妖邪!可惡!
她加快了步伐。
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