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必再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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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叔愣了下,顯然沒想到從前對他十分疏遠的郡主竟然會這般和氣,兩隻手攥在一起,笑著搓了搓,搖頭,“都是奴才該做的,郡主折煞奴才了。”
    蘇念惜知曉以方叔的戰功,本不該為奴,隻是因著對阿爹的報恩之意,才在阿爹離世後自願寫下死契,做了她的忠奴。
    隻恨自己從前有眼無珠,明明這樣一心為自己的人就在身邊,她卻要想盡辦法去討好那群豺狼虎豹。
    前世,方叔是誤食了包著砒霜的饅頭而死,大伯母說他是因為醉酒吃了藥老鼠的饅頭,是場意外。
    她拿過夏蓮手上的折扇,慢慢搖著,問道:“方叔平素裏吃酒麽?”
    方叔更是沒想到郡主喚他竟是關心他的日常飲食,略顯肅殺的臉上很有幾分動容,溫聲道:“偶爾乏了,會略吃幾口。”
    他話音剛落,就聽夏蓮在旁說道:“多是風寒變天時,方叔的腿疼的緊,才會吃幾口烈酒發發汗,平素裏方叔管著國公府外院,斷不會吃酒耽誤事兒的。”
    如此說來,她上一世的懷疑便沒錯,方叔之死,多半亦是謀害。
    她攥著扇子的手微微收緊,垂眸,皎若秋月的麵上一片寒意。
    方叔瞧出她的不悅,皺了皺眉,“此等小事,何需與郡主多嘴?”
    又朝蘇念惜叉手垂首,“奴才以後定會戒了這酒,還請郡主恕罪。”
    夏蓮看了眼蘇念惜,心知她一直不喜大房口中這些軍伍出身言行粗鄙之人,本是有意說情,不想卻弄巧成拙,暗惱又歉疚地看向俯身的方叔。
    卻聽蘇念惜笑道:“家裏的地窖裏還有阿爹收藏的好酒。方叔若是喜歡,回頭我讓人啟出來,送去你房裏。”
    方叔一驚,抬起頭來,當真沒想到郡主非但不怪罪,反而還要送他將軍的珍藏。
    剛要開口拒絕。
    蘇念惜又笑道:“隻一條,一日隻能飲二兩。另外,我會安排人給你看腿,以後不許拿酒發汗。行不行?”
    方叔的眼裏全是愕然,夏蓮已極歡喜地小聲催促,“方叔,郡主在關心您呢!”
    方叔眼眶一紅,登時叩首下去,“奴才何德何能,蒙郡主這般照顧。奴才謝郡主!”
    蘇念惜垂眸看他,心道,是我何德何能,兩世得你們如此舍命相護。
    笑著開口:“是我還要仰仗方叔照顧呢,你好了,我才能周全,不必與我這般客套。”
    方叔嘴唇動了動,嘴邊的婉拒說不出口,抬頭看著麵前這風華絕代的郡主,想到將軍生前心心念念記掛的寶貝閨女,心如刀絞,鼻頭發酸地點了點頭,“奴才誓死護衛郡主周全!”
    蘇念惜搖著扇子的手微頓,眼眶微澀,卻是彎唇淺淺一笑,轉過臉,看向半敞的窗戶外,隻待那熱風吹散了眼底的潮濕,才緩笑著說道。
    “另外,還有一樁事兒,需得方叔去安排。”
    方叔立時點頭,“請郡主吩咐。”
    蘇念惜想到前世沈默淩帶她去的那處宛若人間地獄的地方,而宋沛河這個道貌岸然的人皮畜生在裏頭放浪形骸的模樣,嘴角的森意再次無聲掠起。
    “找幾個機靈的人,盯著宋沛河。”
    冷冽的話音教方叔與夏蓮皆是微微變色。
    方叔對蘇念惜的吩咐從不置喙,隻問:“郡主要查什麽?”
    蘇念惜轉了轉折扇,道:“盯他去的那些不常去的地方,尤其是……女子多的去處。”
    兩人皆是一驚。
    方叔擰眉想了想,點頭,“是,奴才回去後就安排下去。”
    待馬車重新出發後,夏蓮不解問:“郡主緣何要讓方叔去盯宋二公子?”
    總歸三日後便能解除婚約,何必再招惹如此麻煩?
    蘇念惜懶洋洋地靠在窗戶邊,看著掠過的街景,人流川息,一派的國泰民安之景,誰又能知曉,這般的欣欣向榮的美好之下,還藏著那般可怕的無間之處呢?
    她冷著眼,出聲卻是懶嬌嬌:“鬧到這種地步,我隻怕宋家不會輕易退婚,讓方叔盯著宋沛河,是想先拿個把柄在手裏。”
    宋沛河除了與蘇秀清的醜事外,還能有什麽把柄能讓郡主捏著,甚至逼迫宋家不得不答應退婚?
    夏蓮疑惑,可看見蘇念惜懨懨的麵容,所有的話語都吞回了肚子裏,伸手拿過扇子,小心地扇了起來。
    蘇念惜在車馬緩慢平穩的搖晃中,閉上眼,再次陷入半夢半醒的噩夢之中。
    那無數麻木如死物的少女,那各色肆意釋放欲望的男子。
    沈默淩掐著她的脖子,在她的耳邊陰森森地說。
    “念惜,你好好地看!看那個你愛的宋沛河,到底是個什麽麵目!”
    “蘇念惜!你敢看別的男人!?”
    “念惜,念惜,你隻能是我的,是我的……”
    千眠香味,如蛛絲,縷縷纏繞而來。
    裹挾她,墮入沈默淩殘忍而淩虐的欲網之中。
    一旁,夏蓮看到蘇念惜緊皺的眉頭,眼角無意識滑落的淚水,搖著的扇子緩緩停下。
    片刻後,用帕子輕輕擦拭了她潮濕的臉頰,抬手,輕緩地拍打著她的後背。
    熙熙攘攘的長街,車內寂靜無聲。
    搖搖晃晃的車軲轆聲,碾過宿往今生兩世夢,迎著燦烈的光斕,朝遠處而去。
    ……
    另一頭。
    宋府,外書房。
    “啪!”
    宋康一巴掌扇在宋沛河本就腫脹的臉上,惡狠狠地轉身,拿出戒尺又劈頭蓋臉地朝他後背臉上一通狠打!
    宋康被打得吐出一口血,終是撐不下去,跪在地上顫抖著抱住宋康的腿,啞聲道:“阿爹,我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您聽我解釋!”
    宋康成名幾十年,還是頭一回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名聲都遭到了毀滅性地打擊,若不是這個兒子讀書著實成器,他現下打死他的心都有!
    怒不可遏地用戒尺指他,“好!我給你機會解釋!你倒是說說,好好的聖旨賜婚你不要,偏去與那蘇家大房的一個庶女不清不白!你莫不是豬油蒙了心不成!”
    說著又重重地抽了他一下!
    宋沛河一顫,咬緊牙關,道:“阿爹,是梁王!梁王看上了蘇念惜!”
    宋康抬著的手猛地一頓,滿臉震駭,“你說什麽?!”
    宋沛河抬眼看他,心知瞞不過了,立時說道:“梁王看上了蘇念惜,他跟蘇浩然說了,隻要我能送出蘇念惜,他就能幫我進禮部!阿爹,進禮部可是您這麽多年的夙願!比起一個對咱們家毫無助力的蘇念惜來說,梁王的助力豈非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