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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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蓮點點頭,朝窗外看了眼,聲音又壓了幾分,“聽說昨日春雨閣鬧了半宿,院子裏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大夫到寅時才走。大夫人已下了封口令,對外隻說病了。”
    也是因著蘭香園裏有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鬟叫小菊,就喜歡到處亂跑,昨兒夜裏突發奇想去蓮池裏摸蓮蓬吃,正好瞧見蘇高氏帶人匆匆往春雨閣去,這才瞧見了。
    今兒天一亮就悄摸摸拉著夏蓮說了,夏蓮出去轉了一圈,在門房上打聽到果然有大夫寅時離開,這才回來稟報了蘇念惜。
    “封口令?”
    蘇念惜單手撐住側臉,剪水雙眸微凝,“宋沛河秋闈在即,宋家絕不可能會留著這麽個聲名狼藉的庶長子女。以我大伯那性子,若還想跟宋家攀扯些情麵,就斷不可能會留著這孩子。小產了本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大伯母怎地不僅請了大夫,還下了封口令?”
    她另一手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釵子,貓眼石的琉璃光彩斑斑。
    夏蓮站在一旁,也若有所思,“會不會是宋家答應要迎二娘子進門?畢竟也是宋家的血脈。”
    “嗬。”
    蘇念惜嗤笑出聲——血脈?宋氏這樣的家族,會在意這麽個毫無用處且聲名狼藉的血脈?
    她搖搖頭,倏而一抬眼,“莫非……”
    夏蓮看她。
    蘇念惜放下手,轉臉卻問:“蘇浩然今日可出門去了?”
    夏蓮點頭,剛好她方才去門房打聽的時候,見著蘇浩然帶著長隨出了門去。
    “去告訴方叔,再找兩個人盯著蘇浩然。”
    夏蓮應下,猶豫了一瞬,還是問到:“二娘子小產之事,郡主為何不直接宣揚出去?”
    這番小心籌謀,太過縮手縮腳,更像是……不願徹底得罪大房似的。
    夏蓮是直爽狠辣的性子,見著蘇念惜這般小心,還有那夢中的淚水,實在太心疼。
    蘇念惜笑了笑,道:“我與大房,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書信在蘇文峰手裏之事,如今隻有蘇文峰與她知曉。
    這才是她的機會。
    步步為營,在蘇文峰不能察覺之處,徹底廢了蘇家長房,才能一擊致命,逼蘇文峰交出阿爹的書信。
    夏蓮雖不知緣由,看看蘇念惜如此,不再多問,點點頭,轉身出去。
    蘇念惜坐在窗後,唇角笑意森然,惡意不掩。
    蘇高氏下令封口,隻有一個原因——就是要讓外人還以為蘇秀清肚子裏裝著宋家的骨肉。
    可兩家已鬧成這般風雨之勢,她隻要不傻,就該知曉這孩子隻會讓蘇家身敗名裂,緣何偏還要這般做?
    除非,這孩子,能當作拿捏蘇家的把柄!
    可一個孩子,能如何逼得住宋家寧願受辱也要接納?那就隻有……宋沛河成了廢物!
    蘇念惜的眼睛裏迸出了難以言喻的喜悅!一下攥住了自己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栗的手腕!
    ——狗咬狗?多精彩的戲碼!蘇浩然,你別讓我失望啊!
    一隻被曬得發昏的雀子忽而落下,在窗棱邊撲棱著左看右望,陡然瞧見窗後笑若厲鬼之人,嚇得啼叫一聲,振翅飛遠!
    掠過垂著頭有些喪氣朝主屋而來的碧桃頭頂,又落在了一根描畫精致的橫梁上。
    “郡主。”
    碧桃進了屋便要跪下,“奴婢沒辦好差事。”
    蘇念惜撚動著手裏的釵子轉身,“起來,好生說話,不是跟你說過了,這般動不動就跪,瞧著我心煩?”
    碧桃膝蓋剛點地就立馬起身,小心地覷了眼,見蘇念惜並未真正生氣的模樣,這才暗暗放下心來,上前道:“晴兒昨日不曾來求,方才奴婢又去問她,她似是……不敢。”
    蘇念惜卻並不計較,靠回涼榻上,摸出一旁蘇繡金魚圖團扇搖了搖,道:“無妨,她不來也是正常。”
    碧桃走過去,將小幾上清心安神的香爐撥了撥,不解地問:“為何啊?她不來,郡主的計劃豈非不能實行了?”
    晴兒,是國公府灑掃房的一個末等的婢女,姿容不算出眾卻因為年輕很有幾分秀麗。蘇念惜之所以知曉她,是因為前世,晴兒曾一頭撞死在她那佛麵蛇心的大伯母麵前,隻因,不堪馮望折辱。
    後來,這樁事被大伯母以晴兒得了失心瘋輕巧地揭過,而這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麽消失在了大房無數陰暗齷齪的算計裏。
    算一算時間,如今,正是馮望折磨晴兒最凶殘的時候。
    蘇念惜曾讓碧桃給她帶話,讓她告發馮望,她便有理由能正大光明地鏟除了這個前世禍害了夏蓮的渣滓。
    可惜,昨日時機正好,晴兒卻沒出現。
    聽到碧桃的擔心,她笑著搖搖頭,“不,她會來的。”
    碧桃端了一盞蓮子茶過來,文靜的眼中有幾分疑惑,“晴兒會來麽?”
    “會。”蘇念惜將釵子和團扇一起丟開,接過蓮子茶,飲下一口後,通體舒暢地呼出一口氣,笑道:“她一定會來。”
    她如今不敢來,不過因為她所知道的平安郡主是個無用的廢物,國公府如今都握在大夫人手裏,她便是求告也隻會走進死路。
    可再躲避再隱忍都沒用,人一旦落入絕境,任何一個可能救她們於水火的稻草,他們都會拚命地去抓住。
    而蘇念惜此時,已將這根稻草,遞了過去。
    隻待她生不如死那一刻,便是這稻草會帶她前往更萬劫不複的地獄,她也會將它視作唯一的救贖!
    碧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到丟在小幾上的貓眼石釵子,問:“郡主怎麽把這個翻出來了?這不是三娘子去歲您生辰時送您的賀禮麽?”
    蘇念惜喝著蓮子茶瞥了一眼,“嗯,正好有用。你替我收在我平時用的香囊裏。”
    “是。”碧桃聽了吩咐便老實地去將釵子裝起來。
    蘇念惜看著她,眼前募地想起她前世被大房那個人人讚揚才情高潔舉世無雙的白蓮花蘇柔雪算計,遭人淩辱而亡的場景。
    笑了笑,問:“三姐姐也快回府了吧?”
    蘇柔雪的舅舅在京中任神策軍從五品奉車都尉,乃是沈默淩麾下,前世曾拿著阿爹留下的軍書進獻沈默淩,升任了神策軍中郎將,也是他,帶著人將碧桃強辱致死。
    蘇柔雪最近隨他們一家子去南城祥雲寺祈福遊玩去了。
    碧桃點點頭,“方才聽洗衣房的嬤嬤說,大夫人吩咐灑掃落雲閣了。”
    “嗯……”蘇念惜正要說話。
    安靜幽然的蘭香園內,忽然響起吊著嗓子的笑聲。
    “郡主!我們回來了!”
    正與蘇念惜說話的碧桃頓時神情一變,放鬆的眼神明顯緊張起來,朝窗外看了眼,捏住手指,又不安地踩了踩腳。
    蘇念惜看著這憨丫頭無措的模樣,笑了笑,轉臉,朝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