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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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
    國公府的角門打開,封三剛從裏頭走出來,站所在巷口的小猴和劉其就立時衝了過來。
    “三爺,怎麽樣?郡主可答應了?”劉其問道。
    封三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小猴頓時樂得一蹦三尺高,“太好了!三爺!這麽說,以後咱們可就是給國公府辦事兒的人了?!哎喲!七哥你打我幹嘛?”
    劉其瞪了他一眼,“張揚個什麽勁?少給三爺惹事兒!”又看封三,“三爺,怎麽瞧您不大高興?莫不是被郡主為難了?”
    封三垂著眼,看了眼大拇指上殘餘的紅泥,眼前揮散不去的,全是那雙從高處俯瞰下來的點漆烏目,分明帶著嵐嵐笑意,可內裏卻仿佛藏著一張早已洞穿一切居高臨下的麵孔。
    她看透了他的別有用意,卻掌弄玩物般並未放在心上,甚至不屑戳破。
    這種身為魚肉的危險,讓他後背陣陣發麻。
    分明滿心戒備,卻又不受控製地被那手持利刃之女深深吸引。
    搖了搖頭,“郡主不曾為難,並且說明,讓我們替她效力一年,之後便會按著我們的意願舉薦我們參軍或去其他處。”
    小猴大喜過望,“郡主簡直是活菩薩!”
    又揮了下拳頭,“有國公府做靠山,看那白老虎還敢怎麽欺負咱們!哼,他背後靠著伯爵府又如何?還能大過咱們國公府?!”
    封三沒說話。
    劉其卻隱約察覺不對,朝封三看去,“三爺,當真沒有其他條件了?”頓了下,又道:“您別為了咱們,答應了郡主別的什麽事兒吧?有麻煩咱們一起頂,沒道理叫三爺一個人扛著。”
    封三放下手,橫了他一眼:“胡扯什麽?爺是那種人?”
    抬腳朝前走,“郡主交待了,以後有事兒會讓方叔跟我們聯絡。小猴,你吩咐幾個機靈的,常守在國公府附近,方便方叔聯係。”
    小猴應下。
    封三朝外走,“劉其跟我回去,郡主另有事吩咐。”
    “何事?”劉其邊走邊問。
    “查一查神策軍的奉車都尉,高永。”
    “此人是?”
    “蘇家長房的娘舅。”
    ……
    國公府東苑內。
    蘇念惜將那張賣身契遞給方叔,“拿去衙門登記。”
    方叔看了看那賣身契,有些疑惑:“郡主,封三自個兒有能耐又年輕,再打拚個幾年,未嚐不會搏出個名堂,為何會簽這賣身契?”
    賣身為奴,還是死契,以後這命可就握在別人手裏了。
    方叔怎麽都想不通,封三為何會答應。
    蘇念惜沒答,卻笑著看向方叔:“方叔你當年分明是身有戰功之人,回了家鄉至少也能做個地主,為何卻要跟著阿爹回府呢?”
    方叔一愣,素來刻板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來,“老奴那算什麽戰功?要不是將軍,老奴早埋在死人堆裏成一捧皇土了。將軍惦記著京裏的夫人和小娘子,老奴也沒個什麽能耐,隻有一把子力氣,便自告奮勇回來替將軍保護您和夫人了。都是將軍信任老奴。”
    提及蘇無策,方叔的情緒明顯低落。
    蘇念惜想起前世方叔離去時七竅流血的淒慘模樣,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搖著芭蕉扇,將眼底的濕氣扇去。
    忽而道:“這幾日叫你受累了。”
    方叔愣了下,少見地露出幾分羞赧,“老奴不累,能為郡主效力,是老奴的福分。”
    蘇念惜卻起身走過來,站在方叔的近前,看著他,笑道:“我瞧見你這幾日走路愈發蹣跚了,來回奔波得多了,是不是引發了腿上的舊傷?”
    方叔沒想到郡主百忙之中居然還能注意到自己這樣細小的變化,頓時動容,眼下微熱地搖頭道:“老毛病了,不是累的。倒是奴才能力不濟,好些事兒跟不上郡主的吩咐。”
    蘇念惜知曉他是在寬慰自己,笑了笑,道:“封三,就是我給你找的幫手,方叔。”
    方叔一怔,驚訝看她。
    蘇念惜已轉身走到花廳邊,看著院中靡日下勝爛的夏景,語氣輕緩,“好好地把他調教出來,方叔。我要他,能為我舍命。”
    夏蓮和方叔齊齊一震。
    郡主這話……讓人覺得,她的前路,仿佛蟄伏著極其可怖的凶獸,隨時隨地都會將她撲噬殆盡!
    她不得後退,便步步為營,在周身布滿刀戟,防備著那凶獸不知何時的掠奪。
    兩人對視一眼。
    方叔上前道:“是,郡主放心,奴才必定盡力將封三培養成您最忠實的奴仆。”
    “嗯。”
    蘇念惜滿意地笑了,將手裏的一物遞給他,“這是阿爹庫房的鑰匙,以後交給您你保管。”
    方叔臉色一變,立時後退,“郡主!不可!此物……”
    “方叔。”蘇念惜含笑抬眸,“我如今能信的,也就隻有你與夏蓮碧桃了。”
    方叔一頓,看著麵前笑得像個小娃娃兒一般的郡主,那滿眼的期待和毫無防備。
    沉默片刻後,伸手接過,“是,老奴定然替郡主看好將軍的庫房。”
    一邊,夏蓮輕笑開,心下十分高興——自從長房一家搬進國公府後,三娘和大夫人總是貶低方叔這些人出身卑賤,說得郡主也曾對方叔十分疏遠。近些時日來,郡主忽而一改從前,對方叔多了幾分親近,可不想竟會將國公爺的庫房交給方叔看管!
    足見郡主如今是真的將方叔也做了心腹。
    目送著方叔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蘇念惜搖著扇子的手輕緩下來。
    片刻後,道:“去給方叔請個大夫瞧瞧他的腿。”
    “是。”夏蓮站在旁邊扶著她往回走,又問:“郡主方才沒有跟方叔說,為何那封三願意簽這賣身契?”
    蘇念惜回神,淺莞一笑,開口卻是問:“秋霜那邊還沒有動靜?”
    夏蓮搖搖頭,“這兩日她整日裏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在尋摸些什麽,滿臉的煞氣,瞧著人心裏都瘮得慌。”
    “哈哈。”
    蘇念惜一下叫她逗得笑出了聲,搖搖頭,晃著扇子,道:“防著她別在咱們屋子動手腳就成,其他的不必理會。”
    “是。”夏蓮應下,撐起傘,問:“郡主可去水榭小憩片刻麽?”
    “不去了,回蘭香園,我想吃玉露團和透花糍。”
    “奴婢給您做。”
    “嗯。”
    綠塘搖灩接星津,軋軋蘭橈入白蘋。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
    “嘩啦。”
    金暉燃盡,暮色深重,蓮池中,一圈圈的漣漪圈圈蕩漾,拂動滿池蓮花搖曳生姿。
    “救命……唔唔……”
    “救……救……”
    蓮池邊,蘇浩然一臉猙獰地將拚命掙紮的秋霜按進了水池裏!
    冬雪跪在一旁,死死地鉗製著她拚命掙動的手腳!
    潑濺的水花潑灑了兩人的衣衫裙角。
    終於,人漸漸地沒了動靜。
    一張死不瞑目的慘白猙獰麵孔,從水底浮了上來。
    不遠處的院牆上,紅影托著下巴蹲在那兒麵無表情地瞧著,過了會兒,又掏出筆,寫了幾個字兒,放飛了一隻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