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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6章指鹿為馬
    見苗桂芳一副扭扭捏捏準備領賞的樣子，老太太沉聲道，“浩軒說的不錯，你們被打眼了，但難得你們有這份孝心。”
    苗桂芳本能道，“怎麽可能？媽，你再看看。那可是......”
    老太太毫不留情麵地打斷，“我還沒有老眼昏花。這幅字，隻論市場價值，一文不值。”。
    虎毒不食子。
    捫心自問，自從紀國林把紀青竹嫁給餘旭，老太太對紀國林的懲罰確實有些過火。倘若讓其他人認為紀國林家裏送的禮物真的價值不菲，她對紀國林一家人的態度卻沒有軟化，豈不是說她不近人情。
    苗桂芳也知道，老太太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顛倒黑白。
    麵對著一道道譏諷的目光，她又尷尬又羞愧，隻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紀國林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
    紀青竹美眸中露出幾分不可覺察的失落，素白的俏臉黯然了下去。
    原來，以次充好，這就是他所謂的爭取？
    就在這個時候，餘旭突然站起身，“奶奶，福如東海不是我們送的。我們送的字是福壽綿長。”
    餘旭的話包含的信息量太大。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餘旭。
    是紀浩軒移花接木，還是餘旭信口雌黃？
    短暫的分析之後，更多人傾向於後者。
    餘旭贅婿名聲在外，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以苗桂芳的性格，真送價值百萬之上的禮物，隻怕早就會趾高氣揚。再說了，在紀國林被老太太邊緣化後，生活所迫，變的更加吝嗇，不可能送價值百萬的禮物。
    紀浩軒則是一副很無語的表情，對餘旭道，“姐夫，按道理都是咱們做小的一份心意，要是價值相差不大我也就不計較了，但這兩副字相差不是一星半點。你這樣說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紀曉敏鄙夷地看了餘旭一眼，“浩軒看你字的時候，說是福如東海，你怎麽不吭聲？現在看見浩軒送的字名貴，又無落款，就說是你送的？”
    紀曉敏說的是事實。
    眾人看餘旭的時候，鄙夷的目光幾乎不做掩飾。
    這個時候，餘旭哪裏還不明白，紀浩軒在看見他寫的字的時候，就起了移花接木的心思。
    見自己被所有人誤解，餘旭情緒有些激動，轉頭看著葉人鳳，“奶奶，要證明誰在說謊不難，浩軒說字是他寫的，可以讓他現場再寫一次。”
    紀浩軒還沒開口，紀曉敏便嗤笑一聲，“剛剛浩軒已經說了，這幅字是他寫的最好的一副，算是妙手偶得，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出來的。就算是字畫大師，要寫出驚世之作，同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見餘旭情緒激動，出於對餘旭的了解，苗桂芳覺得，餘旭不至於在這種場合裝瘋賣傻。
    她也明白，誰都知道字不是紀浩軒寫的，證明紀浩軒能不能寫出福壽綿長四個字，沒有任何意義。
    餘旭需要證明的，是福壽綿長四個字，是不是他送的。
    苗桂芳狠狠瞪了餘旭一眼，“你有什麽資格讓浩軒再寫一副？你說福壽綿長是你送的，好，那我問你，你有交易證明嗎？有收藏證書嗎？”
    紀浩軒心中一虛，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他當然知道，苗桂芳是在變相提示餘旭拿出證據。
    隻是，如此珍貴的字，要是餘旭真有收藏證書之類的東西，肯定一並送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在餘旭身上聚焦
    “沒有。”餘旭回答。
    他沒有收藏證書，但是，紀浩軒寫不出來，他可以！
    “不可救藥。”有人搖頭冷笑。
    哪怕是一些論及和葉人鳳的親疏關係遠不如餘旭，日子也挺不如意的小輩，這時候亦敢用悲憫和嘲諷的目光去看餘旭。
    餘旭抬頭挺胸，又道，“我沒有收藏證書，但是我可以......”
    “夠了！”
    葉人鳳語氣淡漠打斷了餘旭的話，轉頭看著苗桂芳，“桂芳，字是你讓餘旭準備的，他準備的字到底是哪一副？”
    事實上，看見餘旭的表現，苗桂芳的心跳一直在加速。
    她感覺，餘旭應該可以讓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
    隻是，葉人鳳渾濁的眼眸中迸射出來的淩厲的目光，讓苗桂芳很快冷靜了下來。
    事情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
    紀浩軒是老太太的孫子，葉人鳳想要的真相隻有一個——福壽綿長是出自紀浩軒之手。
    現如今，紀國林一家已經被老太太邊緣化，日子蒸蒸日上是不指望了，但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後，還能指望上點遺產。
    如果餘旭執意證明真相，隻會把老太太徹底激怒。
    至於餘旭？
    老太太從來沒有把上門的餘旭當成過紀家的一份子。
    餘旭，今天是翻不了身了。
    為了一家人的前景，苗桂芳心中苦澀，隻能放下自尊，丟卒保車。
    她轉頭橫眉冷對餘旭，“花了大幾萬的字，早上我就感覺這字有點不對勁，沒想到真的一文不值，我這個家，遲早要敗在你手裏。”
    餘旭愕然地看著苗桂芳。
    苗桂芳眼睛一瞪，“還不快給浩軒道歉？”
    看著苗桂芳目光中透露出的辛酸和屈辱，餘旭心中釋然。
    這個家，老太太說了算。
    餘旭雙拳用力緊握，低頭，轉頭看著紀浩軒，“浩軒，對不起。”
    紀浩軒坦然接受了餘旭的道歉，嘴上卻道，“你是姐夫，你大我小，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麽，倒是你今天惹奶奶不高興，你還是趕緊給奶奶道個歉吧。”
    餘旭深吸了口氣，轉頭看著葉人鳳，隱忍的目光深處，跳動著複仇的焰火，“奶奶，對不起。”
    一場鬧劇塵埃落定。
    因為有葉人鳳在，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也沒有人敢對餘旭落井下石，但每個人都和餘旭保持著距離。
    一頓飯的時間，分分秒秒對紀國林夫婦來說都是煎熬。
    紀青竹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清。
    餘旭則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在禮節所需的應酬完畢後，便不再占桌，去了旁邊等候。
    兩小時後，紀國林一家走出紀家大院。
    感覺到紀國林夫婦心中的壓抑和紀青竹心中的失落，餘旭停下腳步，凝眸看著紀青竹，“青竹，你相信我嗎？”
    “相信你什麽？”
    不等紀青竹回答，苗桂芳便凶神惡煞一般看著餘旭，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著，“相信價值百萬的字是你送的嗎？啊？我告訴你，不要說你是在厚顏無恥的想把紀浩軒的字據為己有，就算那字真的是你送的也沒有用，知道為什麽嗎？”
    餘旭點了點頭，“知道，因為我不配。”
    “啪啪啪！”
    苗桂芳用力拍巴掌，狀若癲狂，“說得好，你不配。你也知道你配不上那副字，那你知不知道你配不上青竹？趕緊離開青竹，就當是給自己積點德。”
    “那是以前。”
    餘旭抬頭，目光如星芒璀璨，“爸，媽，青竹。最晚明天，奶奶一定會因為那副字求到你們頭上，到時候，你們丟的臉，我會一並要回來。”
    苗桂芳立即道，“這是你說的，青竹也聽到了。如果你說的事情明天沒有發生，你就離開青竹。”
    苗桂芳哪裏會相信。
    退一步說，就算餘旭能夠證明福壽綿長是他送的，葉人鳳也不至於求到他們頭上。
    哪怕紀家風光不再，葉人鳳寧願把字完璧歸趙，也不可能為了百萬的字畫低頭。
    “好。”餘旭的回答擲地有聲。
    葉人鳳獨木難支，紀家山河日下，公司營運已經是捉襟見肘。
    老太太既然知道福壽綿長的價值，又豈會看不到裏麵的利潤。
    想必，午飯之後，老太太就會找紀浩軒問清楚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