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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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枯草後躺著的嬌小身軀,隱丘忍不住驚呼:“果然是個孩子!”
低身將對方的身子放平,他這才看清,這是一位長著一頭金發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此時緊閉著雙眼,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的表情,一對劍眉高高皺起。
“哎呀,怎麽還流血了!”一抹殷虹從少年單薄的衣衫內悄然滲出,溫熱的感覺激得隱丘打了個哆嗦。“小子,你可別死啊!再死我可又虧心一次!”
扒開對方的上衣,對方腹上一道大約5公分的平滑傷口,赫然出現在隱丘麵前。“還好還好,要是大創口,我可救不了你!”見了這泊泊流血的傷口,隱丘倒是鬆了口氣,右手虛晃一下,手中已多了一根連著金線的小鉤子。
這是隱丘一路上閑來無事發現的一個新訣竅,那就是將‘金湯’能量,具現化為一些能離開自己一段距離的小東西,比如現在他轉化出來,正準備用來給那少年縫傷口的鉤子和線。
三兩下將這少年的傷口牢牢縫上,那泊泊流出的血水便漸漸就此止住。一口氣還沒喘勻,隱丘橫抱起麵前的少年,快步離開了現場。
沒一會,一架微型偵查機姍姍來遲,在原地打著轉勘察了一番,拍了幾張照片便順著原路飛走了。
一連跑出去兩三公裏,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堆風化岩群,隱丘連忙跑進去,將那少年平放在地,慌慌忙一搭脈門。“喝,這小子命挺硬,居然還沒死!”說完又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要真死了,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了。
“水!”那少年突然迷迷糊糊喚了一聲,一對薄薄的嘴唇因為失血而顯得格外慘白,粘在上麵的一些死皮,因為缺水微微翹起,猶如龜裂的大地。
“喝,這就開始指使上了!”隱丘多少年沒給別人端過水了,不過轉念一想,可不能把這位渴死,回頭還指著他問些話呢!
可是環顧四周,這鬼地方哪有水啊!要是早上那會,自己身上倒是有多餘的,可也不能等到明天啊,這正要急用呢!將那少年安置在風化岩群的陰涼處,隱丘盤腿坐在一旁,隻好派出數十隻魂鬼去尋水了。
這一找還真讓他給找著了,不過不是水源地,而是一棵根莖碩大的植物,由於深藏在地下的原因,隱丘隻能自己過去挖,魂鬼可沒那麽大的力氣將對方帶過來。
這種植物是d星球比較常見的一類外來物種,是由聯邦政府引進的超耐旱品種。枝葉隻有巴掌大小,地下的根係卻往往能深入岩層上百米,將水分儲存在它們特有的,一個個膨脹的根係腫塊之中,隱丘正是打算取那些蘊含在內的汁水。
半個時辰後,隱丘提著十幾個黃皮的植物根莖回來,以手為刀將外皮剝開,直接用力一擰,一股淡黃色的清涼汁液便盡數灑入了少年口中。
一連喂了三四個根莖,那少年才停下允吸,沉沉睡去。
隱丘坐在一旁,沒滋沒味地嚼著一塊被擠幹水分的根莖,愣愣地望著那少年,口中喃喃自語道:“我這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這位大爺往這一躺,雙眼一閉神遊九霄,我還得為他值班、放哨,這叫個什麽事啊!”
抱怨歸抱怨,可隱丘卻對這小子有些愧疚。“也不知道這孩子醒來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會是何等心情,要是失心瘋可就麻煩了。”抬手將那少年嘴角殘留的根莖殘渣拭掉,隱丘的記憶卻是飄回了未央宮中。
那一年,自己也曾經救下一位少年,收為了自己的關門弟子,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可對方最終卻背叛自己,投奔了魔教,甚至自己最後不得不手刃了此子。
那一日的風雷雲動他還曆曆在目。
那道被‘玄黃鼎’死死壓住,卻依舊癲狂地四處衝擊的身影,他還時常在夢裏見到。哪怕後來夢少了,也斷不能忘那一日,師徒最後的一段對話。
那是觀道九十一年的冬天,在魔界墜仙崖······
站在浩大莊嚴的‘玄黃鼎’上,隱丘正色嗬斥:“孽障,你是認不認罪!”
一陣如鐵器交戈,讓人聞聲膽寒之音由鼎下傳來:“認又如何,不認又如何!難不成你還以為能殺得了我!”一股魔氣裹挾在這震耳欲聾的聲浪之中,將附近圍上來的一些修真者都推出數丈,部分修為尚淺者的眼神都有渙散的跡象。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隱丘爆喝一聲,將眾人驚醒。“你身為我隱丘仙尊的唯一內門弟子,難道不知道我這‘玄黃鼎’可扣五嶽三山之容,能裝三江五湖之水嗎!就你這些微末本領,還是早早收起,和我回未央宮接受門規懲戒吧!”隱丘神采莊嚴,背後萬道金光閃耀,口中隆隆之音響徹三界,直教人生出一股頂禮膜拜之感。
可偏偏那壓在‘玄黃鼎’下之人無比固執,厲聲罵道:“隱丘你這老賊,莫要裝出一副聖人模樣,我那生母就是你親手殺死!可憐我那父親,被你抽筋扒皮,如今神魂還被封印在‘落雷澗’之中,每日受盡萬千雷電煉魄之痛!你我之間的仇怨,就是殺你千百次,也不足以平我心中怒焰!”
隱丘氣息一滯,腳下的‘玄黃鼎’也是微微震蕩,正待回話,卻見鼎下已然竄出一道黑光。“不好!”隱丘心道一聲大事不妙,定神一看,那黑影不是自己的徒弟‘塵燈’又是誰!
“隱丘老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塵燈裹挾著三千浩瀚魔氣,手持一把血色砍刀,雙**錯踩在虛空之中,瞬息間便殺到了隱丘麵前。
鏘!
隻聽得一聲金屬相交之聲在空中炸響,一道血影已重重斬在隱丘麵門之前,卻一時間不得寸進。定眼觀瞧,‘玄黃鼎’不知何時已將隱丘仙尊護在鼎內。透過半透明的鼎身,卻能看見一向處事不驚的隱丘仙尊已睜大了雙眼,滿臉駭然之色,一聲質問脫口而出:“你怎會知道當年的秘辛?莫非你的身世也是那些魔族告訴你的!”
塵燈慘然一笑:“若不是溟山骨將將實情講於我聽,恐怕我這輩子都要被你這狗賊瞞騙過去!”
“哎呀呀!你上了魔族的當了!”隱丘此時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唯一關門弟子,居然是因為這件事而背叛自己。“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瞞了你五百多年,卻終究是功虧一簣!事到如今,我便將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說與你罷了,是錯是對,你自己斟酌,隻希望你千萬不要自誤!”
“我與你早無瓜葛,你也休想再蒙騙與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塵燈卻是不容隱丘再多言語,提起妖刀‘赤練’,便向著隱丘連連攻來。
論品階,‘赤練’並不比‘玄黃鼎’差多少,一者吸納了魔界的萬千魔氣,一者已在未央宮中祭練千年。兩者相較,一時間倒也難分上下。
“塵燈,你若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會後悔的!”隱丘催動‘玄黃鼎’連連防禦,隻期望能將事情的本末說給對方。
回應他的是漫天的血色刀影,和塵燈的怒罵:“老賊,你休想胡言亂語,我可不再是當初受你哄騙的黃口小兒了!”
“隱丘老賊,你也有今天,吃我老骨一擊!”一副如玉般晶瑩剔透的骨架突然從虛空內躍出,手中祭出一把純白骨錐,幾乎是見風就長,瞬間已如山嶽一般大小,狠狠地落在被動防禦的‘玄黃鼎’上。
“噗!”隱丘被猝然一擊打了個措手不及,身形暴退之時,腹內真氣翻湧,竟然吐出一口金色血液。“骨將魔主,你哄騙我徒,罪該萬死!”
來者正是溟山骨將,魔界修為最高的魔主,也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隱丘一見此妖是目眥欲裂,雙手一翻,便要催動‘玄黃鼎’將其擊殺。
“隱丘老賊,先過我這關!”塵燈腳踏虛空,一個跟頭翻到了隱丘麵前,手中的‘赤練’妖刀瞬息間已甩出萬道血影。
“哈哈哈,好小子,你攔住這狗賊,我先殺了其他人,也好讓這些雜碎知道闖入我魔界的後果!”骨將魔主嘎嘎怪笑著,帶領著四麵八方湧來的無數邪物,殺向隱丘帶來的眾未央宮門徒。
“啊啊啊!塵燈!骨將!你們這是自取滅亡!”隱丘眼睜睜看著手下門徒一個個被邪物吞噬,一對清澈雙目立時通紅一片,按照門規此時他已不必留手。
“狗賊受死!”塵燈身上的三千魔氣瞬間化為裹身的黑色魔焰,整個人如地獄蠻獸一般,雙手持刀,竟是放棄了防禦,全力攻來!
“好小子,殺了他我們就一同去救你爹的魂魄出山!殺啊!殺啊!”骨將魔主的聲音猶如夢魘,震得在場眾人心神巨震,死死抵抗的未央宮眾人又有不少人中招,被一擁而上的邪物拖到炙熱的魔界土地上。
“先師,原諒我吧!沒想到第一次用到您的遺物,卻是用來清理門戶。”隱丘冷冷地看著麵前暴怒的塵燈和得意狂笑的骨將魔主,手中一翻,已多出一樣裹著七彩霞光的異寶。
之後的記憶隱丘不想再回憶下去,那是一段更為痛苦的記憶。塵燈死了,骨將也死了,未央宮的門徒也死了一半,從那時起,隱丘便不再收徒,隻是於門下弟子有授業之恩,沒有師徒之名,所有的未央宮門徒都喊他掌門,卻再無人喊他一聲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