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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又是一碗黑色的藥汁喝進肚裏，李玉華摸著小腹無聲地歎息。
    結婚三年，這求子藥也喝了三年了，可是李玉華肚子至今依然沒有動靜，婆婆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說話也越來越難聽。
    李玉華隻能越發地小心伺候，每天天不亮便起床，喂豬、做飯，全家人都有玉米餅子吃，唯獨李玉華，隻能喝一口稀粥，然後下地勞作，中午隨便帶點什麽在地裏啃一口也就算是午飯了。
    晚上回了家，還得做晚飯，燒水，洗衣服，伺候老公。
    雖然李玉華隻有20歲，可是她的手卻粗糙得像40歲。
    相較於在家裏，李玉華更喜歡去地裏，除了播種和收獲的時分，平日裏公婆和呂少澤幾乎都不來地裏，這裏就成了李玉華一個人的天下。
    雖然地裏更累，風吹日曬，還有各種蚊蟲，可是在地裏不用聽婆婆的念叨、公公的怒斥，還有老公的譏諷。
    想到老公呂少澤，李玉華又是一陣的心疼。
    李玉華回憶起成親的那天，呂少澤待自己極好，在洞房裏呂少澤掀開蓋頭時，還激動地抱著自己轉了好幾圈，說：“我呂少澤有媳婦啦，還是這麽漂亮的媳婦，玉華，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
    可是，洞房的當夜，當呂少澤發現自己不是處女之身時，一切就立刻變了。
    婆婆第二天就知道這事，第一天還笑嗬嗬地跟自己說“媳婦，以後這就是你的家”的那個老太太，轉眼嘴裏的話就變成了：“娶了你這個破鞋，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從此，呂家把李玉華當成了純粹的生子工具。
    可惜，三年了。
    求子藥婆婆每次都拿兩份，一份給李玉華，一份給大姑姐，現在大姑姐的大兒子已1歲多，二寶也懷在了肚子裏，李玉華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一直沒能懷孕，李玉華覺得特別對不起呂家，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早些年經曆的事情傷了身體，這份愧疚讓李玉華抬不起來頭，她隻能用幹活來麻木自己。
    2
    大姑姐回娘家的消息是同村的呂秀秀傳來了，呂秀秀和呂少陽訂了親，等呂少陽大學畢業便會成親。
    雖說呂少陽上大學以後極少回來，而且回來以後總是明顯在躲著呂秀秀，可是呂秀秀卻從來沒把自己當外人，每次碰上李玉華幹農活時，呂秀秀總要搭把手幫個忙，呂秀秀也是在呂家村李玉華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兩人處的，比親妯娌還親。
    “玉華，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嫂子兼大姑姐哭著回來啦，說是和你哥離婚呢！”
    “今天眼瞅著要下雨了，我得趕緊把這些草拔完啊，不然一下起雨來啥也沒法幹。”李玉華如此回答，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她壓根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個嫂子。
    “沒事，那不有我呢嘛！你去吧，地裏的活兒我來。”呂秀秀挽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過了片刻，看李玉華還站在原地，呂秀秀又說道：“你回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唄，翠蘭姐哭得可凶了，你幫我好好勸勸她嘛。”
    呂秀秀和呂家的大女兒呂翠蘭年齡相近，從小便是好友，這會對好友的情況也是極為關心。
    李玉華遲疑道：“要不還是你去勸吧，你倆關係好，我……”
    “呂婆婆把翠蘭姐拉進屋裏關上房門了，我還沒過門也不好往上湊，我尋思著畢竟你們是一家，說話方便些。”呂秀秀不好意思地說。
    “那我也不去了，我終歸隻是兒媳婦，還是外村的，也隔著一層呢。”李玉華說完撿起鋤頭又開始幹活。
    “翠蘭姐要是和你哥離婚了，你哥不又成光棍了？這事兒你咋一點都不關心？”呂秀秀好奇地問道。
    “離不離是他倆的事，我關心有啥用。”李玉華重重地舉起鋤頭挖在一株雜草上。
    3
    李玉華一直在地裏磨蹭到天上陰雲密布，眼看著就要暴雨傾盆而至才收工回家。
    到底還是晚一步，回家的路上嘩啦啦的大雨便落了下來，李玉華到家裏全身濕透，活像一隻落湯雞。
    難得的，婆婆笑著迎上來，說：“今天咋回來得這麽晚？快回屋換身幹衣服，這天兒，可別生病了！”說完，婆婆還拿過一條毛巾給李玉華擦頭發。
    受寵若驚大概就是形容李玉華現在的狀態了，李玉華手足無措地回了西廂房，一進屋，看見呂少澤正坐在炕頭上，低著頭，一臉深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聽見開門聲，呂少澤猛地一抬頭，然後急迫地站起來，仿佛一直在等李玉華的樣子。
    李玉華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也呆在了原地，呂少澤欲言又止，看到了李玉華全身濕透，忙一把把她拉進屋，又轉身上炕去炕頭的櫃子裏拿衣服，一邊還說著：“玉華你快把濕衣服脫了，可別凍病了。”
    李玉華默不做聲地脫掉濕衣服，換上幹淨衣服後，李玉華遲疑地問道：“少澤，你今天這是咋了？”
    哪知呂少澤快步走到李玉華麵前，一把抱住她，呂少澤把頭深深地埋在李玉華的頸窩裏，然後說：“玉華，以前是我鑽牛角尖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你別走行嗎？”
    李玉華有些發懵：“走？我走哪兒去？”
    呂少澤鬆開李玉華，拉著李玉華坐下，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姐今天回來了。”
    說完，呂少澤捶了一下炕桌，又說：“她也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說不和你哥過了，非要和你哥離婚。我和我媽估摸著，我姐如果這麽鬧下去，嶽父也會把你接回去的，畢竟咱們……是……換親。”
    呂家家窮，出不起彩禮錢，如果李玉華被接回去了，呂少澤想要再娶媳婦，那就不知道要到哪一年了。
    李玉華卻沒合計這一出，隻是有些提心吊膽地問道：“大姑姐說是什麽原因了嗎？”
    “沒有，她光一個勁地哭，問啥也不說。但我瞅著我姐是拿定主意了，她說如果硬要她再去你家那邊，她就帶著大寶一起去死。”呂少澤悶悶地說。
    接著呂少澤又說：“你們都是女人，那邊還是你娘家，你能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麽嗎？”
    李玉華歎了口氣，卻什麽也說。
    “玉華，你不會也想和我離婚回娘家吧？”呂少澤又問道。
    “放心，我不會的。咱倆是拜過天地的，我嫁給了你，這輩子都是你的人。”李玉華倒是沒讓呂少澤久等，立刻堅定地如此回答。
    “玉華，你太好了！以後咱倆好好過日子！”呂少澤拉著李玉華的手，開心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