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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睹物思人悲作詩，淩波愛月難咫尺；閑亭碎步伴影移，倚欄恨水三千詞。”這是我一次在玉龍湖邊寫下的，在這情人節的夜晚，又至玉龍湖邊，再次回味有種特別的感覺。
    可是我話音剛落，就看到月光下，身後朝自己撲來的影子，讓我嚇得連忙躲避。媽的，究竟是什麽鬼東西，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東西又在我身後窺伺了，我好像能感覺得到它黑洞的眼睛，要吞噬我一樣，緊緊的在我背後盯著我。
    我再一轉身，不過是來了一個假動作，那鬼影突然轉到我的正麵上來，我扭頭的瞬間，嘴唇恰恰與它碰到一起，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鬼姬故意捉弄我，因為我騙她自己情人節已經有約的緣故，她還在生氣。但此刻唇齒相接，彼此都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時刻大概過了良久，我們才從彼此的纏綿中抽離開來。
    我問鬼姬：“你的傷還沒有好，就冒然出關，不是白白修煉了嗎？”
    鬼姬說：“我活著的時候就沒有過過情人節，死後也從沒過過，如果能和自己心愛的人過一次情人節，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鬼姬非常認真堅定不移地看著我說，我無可逃避她的眼神，但又害怕麵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良久，我才說出口：“我們一起走走吧！”
    鬼姬突然說：“情人節，你送我的禮物呢？”
    我頓時呆若木雞，忘了準備任何禮物，原計劃這個情人節是一個人過的，因為知道鬼姬重傷在身，不可能與我一起過情人節，可是她偏偏不顧自己傷勢，跑出來找我了。我一時羞澀難當，感覺自己太不懂浪漫，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鬼姬。
    我支吾道“我準備了，但忘帶了，不知道今晚會遇到你，所以……”
    鬼姬得理不饒人：“所以什麽……”
    我被逼無奈，隻好說：“所以，所以我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你了。”
    鬼姬噗嗤一笑，拍了我的肩膀，說：“好吧，不為難你了，有你就是我這個情人節最珍貴的禮物，既然你把你自己當禮物送給我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了。”
    我連忙說：“僅聽吩咐，任憑消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
    鬼姬問我什麽意思，我說就是活著做你的活人，死了做你的死鬼，鬼姬說我要你做我的活死鬼。我問她什麽叫活死鬼，他說就是活著的死鬼！我們笑得非常的開心。
    鬼姬說：“我要你給我誦一首詩，一首連你自己當情人節禮物送給我的詩。”
    我想了一下，就給她念了那首“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她笑笑。看得出來，鬼姬生前是一個比較喜歡古典文化的女孩，死後依然醉心古典詩詞。還有，鬼姬本就長得比較東方古典美。
    突然，湖的對麵有情侶放起煙花來，煙花頓時照亮天空，火光映入水麵，五彩繽紛的，美極了！鬼姬倚在我胸口，我給她指那些衝上雲霄的煙花，她笑得如煙花般燦爛。
    “真想就這樣和你看盡滄海桑田，永不分開。如果我在活著的時候就能遇見你該多好，我們就可以像高曉鬆那首《如果有來生》的歌詞裏寫的一樣，我們去大草原湖邊，等候鳥飛回來，等我們都長大了，就生一個娃娃，他會自己長大遠去，我們也各自遠去，我給你寫信，你不用回信，就這樣吧……
    鬼姬說著說著就在我耳旁唱起了這首歌，我靜靜的聽著，把視線落到更遠的天邊，仿佛看到了那大草原的湖邊，或者我希望時光能夠定住，像照片一樣，我們永遠存在那個瞬間，依偎彼此。
    湖對麵的煙花漸漸落幕，像冰冷的塵埃飄散空中，似乎忘記了曾經自己也曾燦爛過。一如平常的空氣裏，泛濫著玫瑰發情的氣味，還有巧克力的曖昧。他們說，今夜，無數的賓旅館酒店爆滿，無數的姑娘變成婆娘……
    大街上，人越來越少，夜也越來越深，深到幾乎我們找不到出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不知道我們會走向何處，通往何方？在何處停留？我默默數著自己的步子，還有天空的星星，等待著鬼姬先開口說話，或者她讓我停……
    可是無休止的沉默最後還是得由我來打破，我對鬼姬說：“夜太深了，讓我送你回去吧，你還有傷在身，不能喝酒勞神，回去早點休息。”
    鬼姬說：“今夜你不是把你自己當禮物送給我了嗎？”
    我說：“是的，我是你的情人節禮物！”
    鬼姬說：“既然今夜你屬於我，就陪我一起度過今夜吧，我們今夜不分開，像其他的情人們一樣，不分開好嗎？”
    我說好吧，於是我們決定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可是找了很多酒店旅社，正如他們說的，今夜無數的酒店旅社爆滿……最後，總算是找熟人開了一間房間住下，環境不算太好，但也溫馨，對我而言要求不高，有床就行。
    房間裏，鬼姬在洗手間，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電視，偶爾透過玻璃斜瞟到鬼姬鬼魅般的身材，在洗手間衝澡。我難免心猿意馬，原來他們鬼類和人的生活習慣相差無異，隻是不知道人鬼纏綿的感覺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從沒體驗過，隻是好奇。真想問問我的前輩寧采臣，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經驗……
    鬼姬洗漱完出來，身披白色的浴巾跪到床上，頭發還有些濕漉，偶爾也有水珠滑過發梢，滴落下來印濕床單，像一朵小花一樣散開。鬼姬問我要不要去衝個澡，我說好的。
    我走進浴室，感覺空氣冰冷，鏡子上並沒有熱氣，清清楚楚的映照出我色鬼一般的貪婪。我褪去衣物，打開衝澡的水閘，結果卻把我冷得連忙縮了回來，原來鬼姬剛才洗澡放的是冷水，難道他們鬼洗澡習慣冷水？先不管這些，我大概開了幾分鍾才放出熱水來，隨便衝涼洗漱後，我也披著浴巾出來，看見鬼姬早已小鳥依人般躺在了床上，我笨手笨腳的，摸著床沿也上了床，然後床頭的燈滋滋的向了幾下，閃閃爍爍的，最後自己滅了。
    我雖愛著鬼姬，也貪戀著她的美色，可是此刻寂靜的空氣裏，我突然間意識到我與她的本質區別，我是人，她是鬼，人鬼殊途的道理，天經地義。難道我們真的要做出有違六道輪回的事，跨越出倫理道德的邊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請不要問我。越來越意亂情迷，我再也無法自控，更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念什麽《心經》……漸漸的，火一樣的燃燒，冰一樣融化，我們彼此撕咬，相互舔舐著對方的靈魂。我無法描述，那是一場怎樣的石破天驚與怎樣的靈魂的撞擊。隻似乎在天堂裏，在雲朵上，在彼此中……
    天微微亮，我醒過來，生怕一切都是在夢境，所以想擁抱鬼姬，讓我感到自己真實的存在。可是一翻身，床上空無一人，隻有我縮卷一團。我突然被一種從高空墜落的失落感擊中，猛的從床上站起來，卻看到鬼姬站在床腳，微笑著麵向我，內心瞬間又感到無比的舒坦。
    鬼姬說：“我就要走了，感謝你昨晚陪我一起度過我活著或是死後唯一的一個情人節，也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情人節。”
    我問鬼姬：“你要去什麽地方？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能沒有你。”
    鬼姬：“我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在六道輪回之中，你不能去，也去不了，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也為我而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能再死一次，昨晚為了和你在一起，我散盡了自己所有能量，我馬上就要魂飛魄散，煙消雲散，如果你還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就趕緊說，我會記住你的。”
    “鬼姬，不要離開我，我愛你……”
    鬼姬笑笑，然後朝我揮揮手，就在我眼前明亮的光越來越暗，她慢慢的淡出在肉眼的光線裏，留給我的卻是她那最後一抹微笑。
    我突然泣不成聲，一個人跪爬在床上，回憶著我與鬼姬短暫刻骨銘心的歲月。是的，與鬼姬在一起的時光，的確是一段流雲伴著微風天空明媚的歲月。鬼姬，你是今生我不小心放飛的風箏，浮遊於天際，而我卻是路邊貪戀風景的遊徒，錯過了最美的過眼雲煙。我們注定是開放在兩個不同世界的花朵，開在同一片土地上卻不在同一個季節。在對方最美的季節裏，看著對方漸漸消散暗自神傷。
    如果可以，我願生生為鬼，世世為魂，永不入輪回，去追逐你到任何時空去……（關注我，看獨家微小說《鬼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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