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場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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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自從桑天子踏出安玲國的城池,陰謀的陰雲便蒙住了安玲國內外。
先說那安玲國,國君長壽,久久霸占著大位不放,他的兒子都等老了。早有人勸他退位,但他戀戀不舍,又放任他的子孫爭鬥。結果就是,那龐大的家族,在小小的皇城裏爭鬥。有的爭名,有的奪利,劍指大位。
劉溪是年輕的皇妃,生了一女一子,都有修行天賦。
孩子的爭氣讓她生出異樣心思。
她在潛在的對手麵前低調、溫順,在最信任的朋友麵前才表露心思,團結了一群誌同道合者,以及最有希望繼位者的仇人。
她作為幕後的一隻大手推動政變。
桑天子離開後第七天,二皇子的死士“自作主張”,帶三百人,刺殺從靈海城督戰歸來的大皇子。正要得手,大皇子被蒙麵人救走。二皇子聞訊時,事情已經沒法收拾,於是宣稱刺殺成功,匆忙帶兵攻進皇宮。皇宮內外都有他的人,沒怎麽抵抗,便讓他占據中宮,等大皇子適時出現,被他一刀砍了。
二皇子殺兄政變,諸皇子與大臣皆心惶惶,十分不滿。
二皇子逼其父讓位時,整個皇室倉皇出逃。逃亡時,皇城死傷一片,逃走的不久又紛紛回來,起兵反抗。安玲國一片大亂。
正此時,劉皇妃力挽狂瀾。
她先於萬軍中活捉二皇子,再取得皇室中的合體期強者支持,取得國師支持,取得幾位重臣的支持,甚至取得皇室支持,終於說服國君讓位於賢——賢的標準是劉皇妃定的不逃亡,未起兵,有賢名——縱觀皇室,她的兒子最合適!
桑天子聽到信時,已是兩個月後。
當時已是夏季,他劃著小船走水路,從漁夫口中聽聞安玲國政變。
卻隻當談笑說說,並不在意。
路過海邊的紅樹林,聽海水湧進叢林的聲音。此等悠閑,對他來說反而更重要。所以他也沒有察覺,危險正在有目的地接近——
水中法寶的遮蔽下,五個蒙麵人藏著,領路的便是一邊道人。
餘下四人,一個是王柏,一個是碧水仙子。此二人桑天子曾經碰到過,在黑霧平原,碧水仙子把姘頭殺了,傍上了這王柏。他們皆有煉虛期境界,手段挺多。另外兩人,一個是海中相柳得道,化形成人;另一個自稱是巫師!
一邊道人為雪恥而來,怕一人不是對手,糾結了這支隊伍。
碧水仙子曾是一邊道人覬覦之女子,可惜她換了幾個姘頭,都沒輪到他。後來他突破合體境界,與她同床幾回,好聚好散。這次欲行大事,他知道碧水仙子在附近,便用“吃先知肉能長生”的傳說吸引她。
碧水仙子來了,王柏當然跟著。
至於那相柳,曾經是共工部落的一員,九首人麵,蛇身而青。巫妖大戰之後,巫族衰落,相柳自立。三皇五帝時有大禹治水,相柳一族翻江倒海地鬧騰,被大禹斬殺不少,如今散居江河湖海中,不成氣候。這一族極其凶惡,無法無天,貪婪淫邪,自從聽說長生不老的傳言,他吃了不少和尚,就差先知了。
至於巫師,一直被一件黑袍包裹,擅長用血法,很是陰毒。他近年顯名,曾與相柳惡戰,也曾與一邊道人惡戰,不勝不敗。
如今也想跟著討一口肉吃。
王柏罵道“那小子果然機靈。陸上不走,到這裏劃船,讓我等好找。”
碧水仙子說“可不,要不是我等合力,竟找不到他。”
一邊道人提醒道“兩位小聲些,這法寶雖能隱形,聲音太大卻會被聽到。那小先知渡的雷劫,各位即使沒親眼看見,想必聽說了,絕不好惹。我等就算穩操勝券,也得小心行事。陰溝裏翻船的事,太多了。”
王柏說“我倆加起來沒你說得多。”
“戰是為不戰,說是為不說……”
“你們都小聲點。”相柳說,“等分食此子,再討論不遲。”
一邊道人深以為然,王柏卻覺得是一邊的錯,也安靜了。
黑袍下的巫師始終沒有說話。
眼瞅著桑天子接近,他握緊手中的木杖,相柳握緊凶刀,餘者拔劍屏息。
桑天子欣賞著無邊好景,聽著曲兒經過。
那夏季的紅樹林,綠意盎然,長在深水中,有的剛濕了樹根,有的濕了半截。
他因劃船,走在較深的地方,海水湧來,翻湧著浪的聲音。
那曲兒是嫦娥所彈,又換了新曲,名為《漁歌》。
“煙消日出不見人,唉乃一聲山水綠。”故而此曲又叫《山水綠》。緣綠綺以寫漁情,撫焦桐而舒雅況。沽美酒,醉臥蘆花,視名利若敝屣……
正美著,五人一起發力,從深水出疾行,又從水下破船而出。
“轟隆”一聲,那小船如豆腐一般爆開。桑天子下意識躲開。可是他的不提防,碰到有心人,哪是那麽好躲的。
噌,砰砰,嘩啦……接連數聲響,桑天子被打出好些傷。
肚子被捅一劍,腿上挨了一刀,手臂和臉上也分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不過認真算起來,不能算重傷。
這都是八九玄功突破的功勞。
那楊戩修了八九玄功,有堅不可摧的金剛不壞身,無可匹敵的絕頂防禦力,桑天子已經修到第七層,玄功的威能已經顯現。雖然他的實力還不匹配,沒有刀槍不入那麽強,但六九雷劫滅不了他,尋常攻擊也傷不得他。
那幾人暗中偷襲,要致他於死地,若是渡劫前,至少重傷。
而今隻是皮肉之傷,天差地別。
被刺殺了,桑天子很容易便做出判斷。他看見五道黑影子,卻不知究竟有幾人,也不知對方什麽布置。一掃海水,他飄然向上,向透明的空中撤離。
如果還有後手,在水裏的可能性更大。但向天上也有壞處,那裏無法隱藏。
情急之下,隻有做個更有利的抉擇。
王柏見狀疾呼“他受傷了,大家一起上,殺了他。”
於是幾人一起包圍過來。
速度持平,如同在布置陣法。
五人皆掩藏身形,但沒改換聲音。
桑天子從聲音認出王柏,從而認出了碧水仙子,喝問“爾等與我可有仇怨?為何處心積慮,在這荒涼之地等我?”
一邊道人說“看你不順眼可行?”
桑天子從聲音的韻律和形態的動靜之中,判斷出一邊道人的身份,真真假假地冷哼道“一邊道人,我竟不知道你跟碧水仙子也有一腿。我聽說她換夫如換衣,跟她有一腿還能活到今天,你的本事確實不小。”
“你不要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他壯碩的身軀一場抖動。
“嗬嗬,你真逗。你一個有頭有臉的死胖子,出來做這等攔道偷襲的混蛋事,還有臉說血口噴人。你還要臉嗎?”
“你混賬,竟然敢折辱於我?”
“我隻是說幾句實話,可是很巧,其中不堪處,都能與你對號入座。”
“桑天子,你做的事有好多少?”一邊道人怒火衝天道,“你入安玲國,不管那良平狗賊如何,安玲國皇室上下對你十分尊敬。可你做了什麽?你施展毒計實施政變惡舉,使那皇室自相殘殺,你又好到哪兒去?”
“你說什麽呢,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與你無關?”一邊道人撕開臉上的幻境和黑布說,“你沒來之前,安玲國一片平靜,你來之後就全變了,你說與你無關,敢做不敢當嗎?”
王柏和碧水仙子繞道追來。
兩人都聽到桑天子剛才所說,都在盛怒中。
王柏說“跟他說什麽廢話,殺了他,食其肉,寢其皮,他自無話可說。”
因為盛怒,他追得有點緊。
而他的實力很明顯差了一點。
桑天子言談和奔逃時看清情況,已經逃開很遠,水下並無異常。可以判斷,此次襲擊他的就麵前這幾個。而他的傷也無大礙,傷口已經以可見的速度愈合。兵法曰能而示其不能。他布置幻境,把傷口弄得嚴重些。
王柏果然中計,追到跟前。
桑天子趁其發怒語之時,全力奔擊,黑風劍於脖頸間劃過,又奔碧水仙子而去。
碧水仙子震怒轉驚恐,手忙腳亂,正要赴死,一邊道人及時趕到,長劍攔阻,擋開那致命一擊,把碧水仙子救下。真可惜!
未能二次得手,桑天子立即後退。
幻境中,傷口綻開得更大,吸引著一邊道人進攻。
然而陰謀要得逞第二次,比第一次困難萬倍,一邊道人讓碧水仙子退下,招呼相柳和巫師包圍桑天子,欲合力進攻。而那碧水仙子也苟得很,見桑天子仍有戰力,迅速後退,去幫王柏收屍,隨後又遠遠跟著桑天子。
相柳說“時間利於我等,且布下三才陣,消磨他的血氣。”
三人也夠膽小,圍堵桑天子,以防止他逃跑為第一要務。故而隻圍守,少攻擊,隻能桑天子反擊時,才一起且退且戰。
桑天子不禁很難受,罵道“三打一還畏畏縮縮,臉都不要了。”
相柳說“正要拿你麵皮做靴子。”
桑天子布置的幻境裏,他的傷越來越重。他一尋思,重傷垂死之際,就不信這三人能忍得住不攻擊,到時候必定還能坑它一把。於是他養傷速退,並盯緊那詭譎的相柳,若是方便,一會動手便幹這傻大個!
戰鬥與打仗相似,示弱、出其不意、知彼知己,都有利於戰勝。
桑天子知道一擊後,必然被看破傷情,於是他決定利益最大化。他取出殘影鏡,使之化出殘影立於原地,運轉幻眼,化出兩道幻影,和他自己一起分別攻向三人。口中喊的是“看我分身術”,真身攻向相柳。
兩道幻影先至,在與一邊道人和巫師的碰撞中化成泡沫。
相柳眼睛一掃,嘀咕道,“假的?”
桑天子黑風劍掃過,斬下相柳的頭顱。他“嘿嘿”一笑,眉心一閃,將相柳的頭顱和身體一起收起來。收進水火葫蘆之後,他才發現相柳未死。
相柳有九個腦袋,砍頭要砍九次。殺他最好的方法是刺心髒。他的心髒隻有一顆。此時他隻是被收進水火葫蘆中,又長出一個頭,在大震撼大恐懼之中,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刀,伸出尾巴,在虛空中揮打。
桑天子掃見相柳鬧騰,眼睛骨碌碌一轉,想到一計。他布置幻境,使周圍遍布血色,迷蒙一片,而後表演似的大叫,“你,你怎麽沒死?”
一邊道長撫掌大笑,“哈哈,他中計了,相柳有九首,必能要他性命。”
巫師陰沉地低吼,“莫要大意。”
說著,他執杖飛向桑天子,要盡快將其滅殺,蓋棺定論。
成了,桑天子一喜,眉心閃爍著玄光,定住了巫師,要把它收進去。
巫師大驚,而後急切地要掙脫,終於一改往日惜字如金,喝道“一邊道長,此子之眼法好邪門,請助我一臂之力。”
一邊道人急道“稍等片刻。”
他往前飛了幾步,見巫師震動虛空,破除幻境。
巫師身上的衣袍被撕扯開,露出奇怪而大的身體,同時也暴露了他的本體,竟然是一棵樹精,看那樹種,是一棵鐵力木。普通鐵力木隻有二三十米高,他這一棵,頂天立地,樹冠呈錐形,上有白花綠葉,遮天蔽日。
而這棵大樹竟被桑天子所困,逃脫不掉。
一邊道人停下腳步,看著桑天子即將康複的傷處,疑道“相柳何在?”
樹精一顫,急道“速來助我。”
一邊道人有感於有去無回,轉身就走,半路帶上那碧水仙子。
桑天子見之一歎,當然,他若取出水火葫蘆,必能取了一邊道人的性命,可是這是在海邊,他不知道水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一旦亂動,他有寶貝的事勢必傳開,到那時他要麵對的,可就不是這五個匪徒了。
也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桑天子放過一邊道人,專心對付樹精。
樹精好不狼狽,垂死掙紮。
將身上的法寶打出,又要施血法反擊,甚至自爆逃命。但他麵對的是八九玄功第七轉的桑天子,他的力量逃不出水火葫蘆隔空施展的力道。
當他把儲物之寶也扔出去時,被桑天子收進了水火葫蘆中。
與相柳大眼瞪小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樹精驚問“敢問這是何方?”
相柳回道“必是某種法寶。看那,那樹妖生前必定比你我強大。”
樹精再問“你我隻有等死嗎?”
相柳深深一歎,說“你細看那樹妖中間劍痕,不難看出,我等所處之地,必是一件仙靈之寶。這裏如此寬闊,必是先天靈寶才有的景象。此子有先天靈寶護身,我等所為隻是徒勞罷了,如今且聽他如何處置。”
樹精急道“吾曾在佛門修行,佛門即將大興,或有生機。”
佛門?還生機?他不提倒好,讓桑天子聽到這,本來想去追一邊道人的,現在都不去了。桑天子踩著縮地成寸的步子,極速離開這片紅樹林,來到一片荒山之中。盤坐時,元嬰跳入水火葫蘆,金剛鐲扔出去一砸,便讓樹精垂死,再一砸,相柳五髒皆破,身上有毒的血水,像洪水一樣四處流淌。
饒是他們都是人間強者,也當不過先天靈寶一擊。桑天子殺他們,就像用原子彈轟殺一個武林高手一樣容易,嚇都能嚇死。
而後桑天子融煉兩者來修行。
相柳血濁,可用的部分甚少,煉化時,被元嬰的血肉當成一股水係能量。而那樹精之中,反而因為常常吞人,有一股駁雜但更有用的血,被元嬰融合。兩個巨大的身軀,融進渺小的元嬰中,褶皺出一片片須彌。
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當把身體的每一部分都修出一片空間,那才叫強大。
不過,當他的元嬰運轉八九玄功,想要衝擊第七轉的時候,卻有遙遙無期之感。他把之前的樹妖也全吞了,依舊如此。他本體修到第七轉,雖然再往下十分緩慢,但每次修煉,他都能感到進步。所以,他感到頗為奇怪原本元嬰修行很快啊,怎麽現在完全沒了感覺——就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無用。
“奇了怪了,簡直不正常。”
他掃視相柳和樹精的法寶,無論是刀還是木杖,都帶著邪氣。
他不喜歡用,於是也融入元嬰。元嬰仍可用那些法寶,對戰鬥很有幫助。
可惜了殘影鏡。桑天子當時被樹精糾纏,它被一邊道長順手帶走了。
總結得失,這一回他大賺特賺。
不過賊人來近處伏擊,而他事先沒有防備,值得反思。
他念叨著,“往後再趕路,必定布設幻境。若有人奇襲,我得先有防備。”
“你沒事了?”嫦娥問了一聲。
“沒事。人間險惡,你看見了吧?”
“看見了,才知你我經曆不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世間誰能超脫?”
“都在命裏浮沉,談何超脫?”
“你又說命。我偏不信命。”
嫦娥撫琴問“那你要如何?”
桑天子沉吟片刻,笑道“盤古第一個開天,道祖第一個成聖,我們後來者,都要站在他們的肩膀上,向所謂命運挑戰。”
嫦娥問“那你如何挑戰。”
“我想做一點前不見古人的事兒。”桑天子念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呃,後兩句不太對,應該是念天地之渺小,獨扶搖直上九萬裏,這才痛快。人定勝天,那才博大。”
“嗬嗬,你就吹吧,小心掉舌頭。”
“風不都是吹出來的。且看那西方,不吹,他佛教能大興?”
“那大興也在命運之中。”
命運啊,包裹著整個洪荒。
它縹緲無狀,讓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就連強大的神靈也臣服於它。
桑天子聽聞它無情,卻還沒親眼見到它的殘酷。畢竟,截教在命運中被滌蕩一空的時候,他才剛出生,還沒入道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