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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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新的國度定了下來,名為“五神國”。其中赤塔,驕蟲神國,廆山國和千國嶺算是四神,加上桑天子這位“神”,共稱為五神。
    第一位主席,選定為“尤子”。
    當選前,桑天子沒注意到他。
    拿到結果才知道那是赤塔的太子——兩位巫師的結晶,較為純正的巫族,修行四十四載,煉虛後期,在赤塔頗有賢名。因之前的戰爭中,赤塔實力損害其實不多,之前赤塔又是最強的,在對合體強者的崇拜下,代表們選了他。
    徐嶽當選副主席。還行。
    之卉郡主當上了監察委員會主任。
    此外還有碧海派的掌門夫人順慈仙姑,意外地現身參選,並以合體期實力當選為副主席。而且她還代表碧海派,提請了一片自治區。
    千國嶺占據了軍事。
    驕蟲神國主攻國務院。
    倒是廆山國那幫賭徒,以為自己占據上風,貪婪地到處參選,沒個重點。結果連最可能成主席的徐嶽,也隻當上了副主席。
    自己選的,隻有自己承受。
    桑天子不會為他們說半句話。
    平定天下,立五神國,功德無量。
    與老子化胡時給他的那點功德相比,此番功德三倍有餘。
    對他來說,絕對算是海量。
    此外,他沒忘了分發神、巫牌子。依舊是自願原則,按境界領取,因為人太多,分發了兩個月之久,發了三億多塊。而那碧海派也是給力得很,他們不知這些牌子會暴露他們的位置,能領的都領了,貢獻了好幾位少神將。
    桑天子的隊伍越來越大了!
    要離開時,他微微恍惚,分不清這段時間對自己是不是有利。
    但肯定的,幾家歡喜幾家愁……
    初秋,萬物開始凋零。
    這是適合感傷的季節,也適合離別。
    他們沒有通知別人,但整個城都來給他們送別。
    載歌載舞,如同過節一般。
    好是好,就是沒有一點離別時應有的傷感,與期待再相逢的望眼欲穿,有的隻是“送你們離開,千裏之外,最好別回來”的幸災樂禍。
    人們常常勸,送別應該快樂。
    但正碰到快樂的送別,很尷尬。
    桑天子問“你們猜他們在想什麽?”
    江月洛說“終於把你送走了。”
    果果說“哥,其實我擔心,我們走了,他們會改變這一切。”
    桑天子說“到手的權力不會輕易讓人拿走。”
    果果說“若用製度竊取呢?”
    桑天子說“那時候,製度已經贏了。隻要製度存在,即使有時候會很糟糕,一段時間之後,製度自然會自我修複,並改善。”
    果果說“這跟先知城也不一樣。”
    桑天子說“就當是做了兩個試驗吧,看哪一個更適合。”
    江月洛說“你就不怕弄壞?”
    桑天子說“還能壞到哪兒去呢?”
    “可不?壞不到哪兒去。”燭箭讚說,“就像那先知城裏,往年不知多少人凍死、餓死,現在就算再差,大家夥也能吃飽穿暖。我早年間也不過是個學徒,琢磨了一輩子,也沒想到那些主意。我還以為,一切都是注定的呢。”
    注定,即是命運,即是定數。
    這些詞語,嫦娥都很熟悉。
    聽到一個老人如此感慨,讓她若有所思。但並不說話。
    江月洛說“我是說,你不怕掀起戰爭?不怕生靈塗炭?”
    桑天子說“殺人安人,我做好了準備。”
    聽到這樣無所謂的無情的話,江月洛又擺出你是壞人的表情。
    但她就是那種表麵上維護正義,但是心裏卻期望做些改變,又希望有個不能失敗的前提。什麽都不想做,又什麽都想要的那種。
    請柬上清楚地記載著路線。有三條一條飛行路線;一條傳送路線;還有一條安全路線。出發了,四人離開熱鬧的人群。沿著傳送路線走。
    果果騎著蟠螭,燭箭騎著青砂獸,江月洛禦劍飛行,桑天子在四周遊蕩。
    對桑天子來說,隻有鷹妖禦風時的極限速度還可以,江月洛的禦劍飛行夠慢的了,蟠螭更慢。最慢的是那青砂獸,跑兩日就要休息。
    這麽趕路,五年都到不了地方。
    桑天子可不想把參加問道大會,變成漫長的取經之旅。
    於是走了幾日,他捉了隻麋鹿,換了那青砂獸,給燭箭代步。又幾日,碰到一隻速度飛快的白狼,捉了來,提升燭箭速度。再幾日,碰到一群路過的天鵝,飛得高,速度快,性情溫順,還特漂亮。捉了四隻,一人一隻。
    這下都用天鵝代步,速度平衡了。
    至海邊,沿海向南十日,坐傳送陣去東海海島。一路不停,傳送了三十四次,竟從秋季傳回到夏季。傳到那四不渡島,等一條大船——那大船每月走一趟,裏麵有上萬須彌空間,可承載十餘萬旅客。一起渡過那海上巨浪與罡風,抵達海外仙島。
    仙島名為“地仙島”。據說那曾是地仙界的碎片,落在海中化成島嶼,島上有仙靈之氣,常在島上修煉,對成仙大有裨益。
    隻是不巧,桑天子來時,那大船剛走兩日。要等上許久。
    果果說“哥,趕了這麽久的路,正好有空,我們在島上玩幾天。”
    桑天子觀察一下周邊。
    身後是荒涼的竹林,前方是荒涼的小鎮,右方是一座荒涼的山。左邊靠海,有一些空蕩的小船和漁網。暖風從大海深處吹來,腥腥的,仿佛預示著某種不詳。
    他說“這裏魚龍混雜,恐不安全。”
    江月洛說“算你聰明。”
    桑天子問“你知道些什麽?”
    江月洛說“不知道,但是這種陌生人路過的地方,通常很亂。這裏的人又很厲害,一不留神就會陷入危機。果果,你那銀風鳥多久沒出來了?”
    果果說“它膽小得很,見了海水就不敢露頭了。”
    江月洛說“所以說要小心。”
    桑天子略作考慮說“我們先一起去看看,摸清此地情況,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問問當地人,這裏怎麽隻有一條空空的街?”
    果果說“很簡單啊,人都上船了。”
    桑天子可不敢輕信簡單的答案。
    沒有頭緒,他暫時不猜測,往小鎮走去。走過高高的石門,海風減緩許多,各種奇怪的氣味冒出來,其中最濃重的是血腥氣,刺之是尿騷氣。
    燭箭皺皺鼻子說“新鮮的。”
    江月洛也說“這裏剛發生過一場殺戮。怎麽不見屍體?”
    天鵝遲步,鷹妖指向一處。
    桑天子一行走向鷹妖指的方向。
    路邊斑駁的牆上忽然伸出一張臉,用破鑼似的聲音說“你們來晚了。”
    果果被嚇了一跳,躲到江月洛身後。
    江月洛說“沒事,是樹妖。”
    “不是普通的樹妖,吾本是一條龍,因渡劫出了岔子修了鬼仙,又出了岔子,便與此地竹林相融,化成這般模樣。你們可以稱吾為天龍真人。”他頗為自豪地解釋了自己的由來,又說,“我可為諸位解惑,這對我有好處,但竹林的記憶隻有七日,不要問超出它範圍的問題噢——對了,你們來晚了,沒趕上熱鬧。”
    他像個八婆一樣嘮嘮叨叨。
    桑天子卻喜歡他,說“那就說說那場熱鬧,你沒忘吧?”
    “沒忘,但請你叫我天龍真人。”
    “天龍真人,很高興見到你。”
    果果和江月洛也一齊叫道,“天龍真人。”
    燭箭抱歉一拜,說“見過天龍真人。”
    三種程度的誠懇,燭箭最甚。
    天龍真人很高興,說“既然你們有誠意,吾便告訴你們。前幾日有個南邊來的瘋女人,帶著幾個小瘋女人,看不慣這島上的風俗,見人就殺,殺了好一通。然後她們把島上的妓女都帶走了,上船的場麵,連船長都驚住了。”
    果果問“她們為什麽殺人?”
    “吾名天龍真人,你沒忘吧?”
    果果說“沒忘,天龍真人。”
    “那你要多叫一叫,如果好幾天都沒人叫我的名字,而我又剛好走神或睡著的話,我就會忘了自己是誰。無論什麽人,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誰,這很重要。比如我,我是一條真龍,我永遠不會忘記。”天龍真人扯了一通,才回答問題,“對了,為什麽殺人,當然為了給那些妓女報仇。我都忘記了,但聽那瘋女人說,那些妓女本來都是清白人家,路過這裏,被島上的壞人殺了同伴,留她們當妓女。不過別的人都說,妓女是自願的,他們有證據。你們去這些房子裏,能找到你們能看懂的契約。”
    江月洛聞言,挺生氣地說“天龍真人,那絕不是瘋女人。世上哪有女子心甘情願當妓女的?肯定是被人強迫的……”
    桑天子認可這一說法,連連點頭。
    天龍真人說“你們說得有道理。但我記憶中,那女人瘋得很。”
    江月洛說“她們如何稱呼?”
    天龍真人說“她叫憐雲神女,我叫天龍真人,對,我叫天龍真人,我是一條真龍。最重要的是不能忘記自己的名號。”
    桑天子說“竟是南方大地神將?”
    江月洛不知,露出疑色。果果解釋道“憐雲神女就是南方大地神將,西方是摩昂太子,東方是東海天悲洞天悲老人。既是南方大地神將,其才智品行可信,由此可知,她們殺人也是應該。隻是,怎麽沒看見死屍呢?”
    天龍真人說“屍體被運走了。”
    江月洛問“被誰運走的?”
    天龍真人說“餐館,酒樓,好幾家呢。他們正在肢解呢。昨天有好一些海蛇偷溜到島上,也偷了一些屍體。嗯,我叫天龍真人,是一條真龍,我這些天沒見過真龍,把自己原來的樣子忘掉了,聽人家說,真龍長得像海蛇……”
    果果說“真龍比蛇威武多了。”
    天龍真人說“當然,我是真龍!”
    頗有點自豪的樣子呢。
    果果於是把蟠螭叫出來,給天龍真人講,蟠螭長大之後就會變成龍。蟠螭已經很漂亮,很威武了,真龍比蟠螭更漂亮,更威武……
    天龍真人高興得簡直要飄了。
    他倆聊了起來。桑天子卻餐館和酒樓運屍體肢解的事,極有可能是要做成“美食”,給他們這些上島的客人來吃。
    簡直就是黑店,就是土匪窩。
    江月洛低聲說“你不想動手嗎?”
    桑天子說“等會,一起行動。”
    江月洛說“要不我先去?”
    桑天子勸道“安全第一,小心這裏還藏著高手。”
    江月洛很意外地聽了意見。
    等著果果為天龍真人介紹蟠螭的空蕩,隨手斬殺遊竄的海蛇,江月洛劍已饑渴,對鎮上剩下的壞家夥躍躍欲試。見天龍真人問個沒玩,她找了塊石頭,在上麵刻了一條龍,對天龍真人說“這就是龍的樣子,你可以參考。”
    天龍真人很喜歡,讓江月洛把石頭擺在他麵前。江月洛走過去,才發現那邊已經有一堆石頭了,而那些石頭已被風雨侵蝕。
    她歎了一聲,說“天龍真人,我們離開時會再給你刻一個。”
    天龍真人說“你真好,比前幾天的瘋女人強,比那些妓女也好得多。”
    聽到這比較,江月洛哭笑不得。
    好歹擺脫了他,一行人進去。
    本就抱著殺人的心去的。
    闖進門,見一個個人被剖了衣服和皮,切成一塊塊的掛著,還有人叫嚷,“動作快點,等人來了看見你切肉,吃還是不吃?”
    桑天子眉頭緊蹙,惡心得不得了。
    但聽到那人正兒八經地說話,他竟然不合時宜地想笑。
    他自己都覺得很不該。
    轉身時,沒人注意他,她們都握緊劍。他還想說兩句,拷問一下那些人的良心,江月洛先動了手。這裏有高手,有跟她相當的,但強不過鷹妖,轉眼間被她殺了一片。再去另外的地方殺,這空蕩的小鎮,殺得隻剩下蛇和漁民。
    江月洛問“屍體該怎麽辦?”
    分不清誰是誰的,桑天子說“都燒了吧,一起煙消雲散。”
    果果問“砍竹子燒,還是拆房子?”
    桑天子說“你不會施法嗎?”
    果果說“這麽多人,要放好大的火。”
    江月洛說“讓他處理,咱們別管。”
    這是髒活,髒到嫦娥都不願意看。桑天子自然不能把活推給他們,和燭箭一起,把屍體搬出來,他施展禦火之法,把他們燒成灰。已是晚上,海風更急了,把這篝火一般的骨灰堆吹得滿街都是——那是一段不堪入目的過去。
    然後他們舍了空蕩的豪宅,偏要借住漁民的房子暫住。
    那些豪宅,則給漁民們挑選。
    隻要他們跟過去一樣老老實實地捕魚,賣魚,不再做之前那些惡事,整條街都是他們的。那房子裏可能的藏寶,也是他們的。
    反正被人搜過一遍,沒剩什麽。
    剛看到這小鎮,他們挺想到處玩完的,看到其中不堪,全失了玩心。
    光是惡心的感覺就折騰他們好幾天。
    然後,果果激憤地練起了劍法。
    桑天子也把不好的心情拋之腦後,指點她說“你的呼吸有點亂,每次把劍刺出去,你總會習慣性地屏住呼吸,這樣,你的氣息會上浮,內部會空虛,繼而氣促,內息運轉隨之紊亂。內息一亂,平衡性就會被打破,劍法威力會被削弱。與人決鬥時,內息一定要運轉順暢,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還有你的劍法,每次都一樣的套路,幾乎一模一樣。這樣雖然耍得不錯,但中看不中用。真正的練劍,你的心中要有對手。與我打,這些招式一個樣,與燭箭這樣高大的人是另一個樣……還有你的勁力,不說強弱,你沒有發揮出你的全部力量。這大概有兩個原因,一是你用力的技巧不夠巧妙,二是你的心力不夠堅定。出劍時瞻前顧後,你的動作沒有意象。至於技巧,其實是笨功夫,你要一遍一遍地練,把所有招式,拆解成一個個動作,練千萬遍……”
    說了一堆,找準了她的毛病。
    江月洛聽了也破有所悟,但卻說“果果,你練得很好了,卻還需要時間。”隨即又問桑天子,“你知道果果被人稱作什麽嗎?”
    桑天子說“不知道你說什麽。”
    江月洛說“她被人稱作巫劍仙子,她憑劍法,在元嬰期無敵手呢。”
    桑天子疑道“就她那劍法?”
    江月洛說“你別拿她跟你自己比。”
    桑天子哼道“我沒跟她比,隻不過她還有進步空間,我正好能幫她。甭管什麽名號什麽戰績,都是假的,有所進步才是真的。正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不跟別人比,但要跟自己比。”
    果果說“自強不息,我記住了。”
    在練劍中,他們忘記了過往。
    大半個月後,更多人陸續趕來,小鎮熱鬧起來了。
    憐雲神女用劍打破了這小鎮的規矩,但沒有建立起新的規矩,剛好桑天子在這,給這裏的人定了規矩。讓他們做端正的商人,不開黑店。
    隻是此地人來人往,風雲變化,就像天龍真人的記憶一樣沒個準信。
    不知道這規矩能延續多久!
    恐怕過不了多久,那些漁民就死了。
    他們來過的痕跡也都被磨滅。
    這裏過客雲集的環境,恐怕又要換另一種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