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問道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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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宴會之上銀杯清酒,因為憐雲神女的關係,場中不敢設舞女,代以戰陣之法。狹窄的房間裏,上百名士兵披甲、帶槍、帶盾,如同被包圍一般,麵向四方。前方執盾,一個連著一個。身後拿槍之人,從縫隙裏往外捅。
    “殺殺殺”,喊殺聲中,搏君一笑。
    其中武樂氛圍,略顯荒唐。
    然而左右都看得津津有味,連果果也不覺異常,桑天子便不現眼地指責誰。
    他往好處想。那些士兵出現在這裏,對他們自己來說,或許是某種榮譽。或許他們會被某位大人物看中,給他們更多機會。
    一個陣勢,接著另一個陣勢……
    酒過三旬時,文彥真人不甘寂寞,站起來敬大家一杯酒。而後說“諸位都是四方豪傑,眼光自然有獨到之處,評點一下這些陣勢如何?”
    接話的是坐他旁邊的將軍,穿甲帶劍,天庭飽滿,也有仙風道骨。
    他行軍中抱拳禮說“凡間之陣,諸位仙長想必不放在眼裏。”
    文彥真人說“王將軍眼界窄了。仙長見過大山大水,對咱這小地方的小陣勢,必然有高屋建瓴的見解。你坐下來好好聽著。”
    王將軍說“卻要向仙長們討教。”
    討教,這個詞語略顯嚴肅。
    博文劍仙說“既有主意,貧道拋磚引玉。貧道好劍,在那錐形陣裏看到劍意。單以劍論,當以靈活精巧、銳利極速為追求。而這劍陣,卻顯得臃腫。貧道的淩雲宗也訓練劍陣,常以飛劍穿空。士兵合力,披甲帶盾的,或許難了點。”
    王將軍聞言,應付道“劍仙劍法無雙,一眼便看出陣法取義,佩服佩服。”
    博文劍聖說“閑談而已,不值一哂。”
    那邊,火公緊跟著說“老夫路過城池,常觀凡間之戰陣,總見其危如累卵。常想隻需一把火,便能將其燒成廢墟。見那城下每每死傷慘重,老夫的心裏不是滋味。卻要叫天悲老大人知曉,凡事以修行者為先,一名修士,勝過三軍。”
    天悲老人舉杯笑道“火公之言,猶如醍醐灌頂,發人深省。”
    德本老仙笑道“聽兩位評點,甚是有趣。不過據老夫淺見,卻不如童子之見。不信叫老夫的金銀童子來教教你們,何為人間戰陣?”
    這話說的有意思,卻讓人難堪。
    火公罵道“大庭廣眾之下,你缺不缺德?”
    德本老仙說“德本由心,豈是爾等言語所能左右。老夫就說,你說得錯了。”
    火公罵道“讓你評點戰陣,不是讓你評點我?你瞎扯什麽?”
    德本老仙笑道“偏就你倆聽話,讓你們幹嘛你們就幹嘛。”
    真厲害,幾句話能把在場之人都得罪了。讓提出建議的文彥真人下不來台,讓博文劍聖和火公下不來台,讓接下來的人也無法回答。
    火公被氣到了,抓拳捏掌。
    正此時,憐雲神女因場中話題,對桑天子小聲嘀咕,“你看這些凡人如何?”
    桑天子伸著腦袋說“我看挺好。”
    “挺好的嗎?可好在何處?”
    “德本老仙說得沒錯,修行者站得太高,有時看不懂凡人的戰陣之妙。正如常人看到兩窩螞蟻大戰,不研究一番,也不懂其理。我修行時日尚短,倒還記得一些,那些戰陣,都是針對他們的對手設計的,需要放在戰場上才能看懂。”
    “此話出自你的口,本宮才信。”憐雲神女遙敬一杯酒,淺笑飲下。
    天悲老人見場中尷尬,又見憐雲神女與桑天子互動,笑說“神女因何歡喜?”
    憐雲神女回道“聽北神將闡述戰陣之理,有所領悟,故歡喜。”
    天悲老人喜道“北神將有高論,快說來聽聽。”
    這算是承認了吧。之前還叫先知,現在改稱北神將,算是承認桑天子夠格與他平起平坐。不過他的心思,卻不知道如何猜度。
    至今他還沒表現出來半分!
    憐雲神女替桑天子說“北神將低調得很,若非本宮逼問,他還不說呢。他說那戰陣是針對對手設計的,要放到戰場上去看。本宮才明白,凡事不能以己度人,要代入對方的視角去看對方的難題,否則,所發之言不切實際,貽笑大方。”
    座中之人聽到這番論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點頭,有的不屑一笑。
    王將軍站起身來,對神女抱拳道“神女所言,甚合吾心,佩服佩服。”又對桑天子抱拳道,“北神將大人之天資超絕,小將神往已久,還請不吝賜教。”
    此時,場中表演戰陣之人一起說道“請大人賜教。”
    桑天子見眾人如此,倒是把他托舉了起來,便謙虛道“不敢當。”
    天悲老人說“眾將士所請,北神將多提點兩句可好。”
    桑天子隻好說“攻守之戰陣,都是在戰鬥中千錘百煉而成,各種細節,也都因對手而變化。就像那錐形陣,應該是針對大螃蟹設計的。對待橫行者,應極速縱穿。戰鬥中,左右邊上隊列壓力極大,因此必定另有防護。中間之厚重處,想必是為了避免被螃蟹擊穿設置的。對待這種戰陣,我隻有佩服,真沒什麽話好說。”
    博文劍聖一向有胸懷,聽到與其觀點相悖處,竟連連點頭。
    王將軍說“大人隻憑借這種不全的演練,就能推出全貌,小將佩服之至。”
    桑天子說“哪裏哪裏,將士保一方平安,功德無量。”
    王將軍聞言更加歡喜,征戰半生,隻因力量不夠強大而被人看輕,誰會記得他們為了保護家園一代一代付出的代價。平日裏當兵的出來,剛死了兄弟,卻還被人看不起,都快成習慣了,現在有人能理解他們,這是最大的安慰。
    為了這點安慰,他深深地鞠躬。
    天悲老人讚說“北神將雖然年輕,但智計讓人歎為觀止。唉,我老嘍!”
    桑天子又應付著說“東神將老當益壯,深藏不露,我吃的米還沒有你吃過的鹽多,實在不敢與你比。就連你差使著給我送帖子的副將,也讓我好生佩服。隻是不知你為之大費周折之人,今日隻糾結於凡人小事,是否讓你失望了?”
    天悲老人笑說“說笑了,北神將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聽起來像是推崇,但桑天子總覺得這話音裏藏著一股陰陽怪氣。深藏不露,這可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詞語。於是他說“彼此彼此。”
    兩人的話已經打開了話題,之前的表演和提議可以不作數。
    憐雲神女說“各地的散修匯聚一堂,來參加這問道大會,是為了那成仙劫。東神將有何安排,早些說出來。飲酒作樂實在不是本宮的興趣。”
    天悲老人放下酒杯,笑說“神女莫急。往日老夫辦這問道大會,總是先論道傳道,使人渡劫,而後才論九九雷劫。若是幸運,有人渡劫時碰上那心魔劫,或者紅塵劫,更讓我等能有所領悟。問道大會並非各說各話,神女有些耐心才好。”
    “這麽講,倒是別出心裁。”
    “請諸位來,必然會招待好的。”
    天悲老人解釋一番,舉起酒杯,敬了憐雲神女。憐雲神女舉杯時把桑天子也帶上,桑天子端起酒杯,朝諸位轉了一圈,把所有人都帶上了。
    一杯飲盡,場中多了一個和尚。
    此人雙手合十,震破掌中虛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中氣十足地說“老衲空雷神僧,觀天悲施主門下之凡間陣法,想起老衲帶來的僧人中,剛好有擅長陣法者。故而想擺下一道羅漢陣,請諸位破之。還望準許!”
    桑天子暗自一笑,看起戲來。
    他覺得,這人是衝天悲老人來的。
    天悲老人說“既如此,準!”
    他表現出高高在上的樣子。
    然而是否能維持這麵子,還得看比試的結果。要是輸了,他可不好看。
    要擺陣開打,大殿裏折騰不開,要出去打。
    負責迎戰的是天悲老人手下的左右聖使。他們挑選了兩隊副將,每隊七人,又挑了兩個好手,隨他們一起,湊夠十八人。擺出兩套七星陣,一套四象陣,再拚成三才之象,一起應對那空雷神僧帶來的十八羅漢陣。
    然而,走出來的隻有十七人。
    桑天子正疑惑,卻見空雷神僧向前一步,踏入陣中。
    謔,他竟然要親自下場比。
    果果低聲問“哥,誰能贏?”
    桑天子笑說“這幫和尚的目標,可不隻是一群手下。”
    “你是說,他們肯定能贏?”
    “這還用說,結果一目了然。”
    果果搖了搖團扇,對身旁的江月洛和燭箭小聲嘀咕,“竟然是和尚贏。”
    江月洛說“他們每個都比我強。”
    果果說“咱們是過來學招的。”
    燭箭說“他們的兵器也值得研究。”
    果果說“小聲點,偷偷學。”
    桑天子曬然一笑,覺得手中空空,取出折扇來,噌地打開,扇了扇風。憐雲神女走到他旁邊來,對他笑了笑,他問“笑什麽?”
    憐雲神女說“我在想……”
    “想什麽?”桑天子瞥見她的衣服,是綠色的。
    靠近她的時候,他才意外地判斷出,那衣服竟是活物。她把一種奇怪的草種在身上,草的形狀就是一件衣服。真是神奇。
    聽說憐雲神女是精靈族!
    或許,這衣服是她們的習俗。
    “我在想,還靈丹換成了你手中的扇子,是否一樣結果?”
    “精靈族也有貪婪之心嗎?”
    桑天子如是問,他還不知道答案。
    但他想,精靈族應該與世無爭。
    “群妖環伺,個個都很貪婪。”
    桑天子笑說“妖怪的心思比人更複雜,因為他們多種多樣。狼和羊可不一樣。”
    “丹藥與法寶,個個都喜歡。”憐雲神女說罷,往身後瞅了一眼,笑問,“北神將,你這妹子聰明伶俐,去我族做客可好?”
    “不好,她太年輕了,不該走那麽遠。事了後我們要回家。”
    桑天子拒絕了她。盡管這段時間相處很好,盡管憐雲神女的諸多行為很合他的胃口,但把自家妹子交給她,他還沒那勇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憐雲神女究竟能不能做朋友,還需要一些真正的考驗——不愉快的考驗。
    正此時,江月洛行禮說“神女若是不嫌棄,小女子願意為您效力。”
    憐雲神女淡淡地問“噢,可以嗎?”
    這話問得不是江月洛,而是桑天子。到了憐雲神女這個境界,和江月洛的差距極大,她已經不需要考慮江月洛的意見。江月洛是跟桑天子一起來的,憐雲神女不能不考慮桑天子的意見,自作主張地將人帶走。故有此問。
    桑天子說“她來去自由。但也請神女照顧一二。”
    憐雲神女說“如此多謝了!”
    場中空間破碎,連大地都被攪成塵土飛石,亂七八糟地,把視線都攪合了,幾人打到空中。十八位僧人,組成一個球形戰圈,忽大忽小,把敵人攪進戰圈裏去,棍棒亂打似的來那麽一會,那敵人便會像豬一樣從空中墜落。
    這是傷人傷臉不傷命,十分有趣。
    桑天子的折扇扇得飛快,心裏想著,若是他在其中該如何破這陣法。
    這段時間,他借用水火葫蘆演練劍法,但隻是劍與劍的碰撞,自覺劍法有了很大的進步,卻不知用在別處如何。他倒真想找個對手,與其拆招一番。但周圍那麽多人,他又不想過於張揚,於是心中盤算,要不要找個隱蔽的地方挑釁一下這幫和尚——既有此想法,他更要用心觀察。隻是全憑思索來破招,可不容易。
    憐雲神女問“這陣法又如何?”
    桑天子歎說,“可惜對手敗得太快,根本沒有逼出他們真正實力。”
    憐雲神女聰明地說“你覺得,他們衝著誰來的?”
    桑天子暗道神女真聰明,然後看熱鬧似的說“大概是某位老人家。”
    “我倒聽說,你跟他們關係不好。”
    “你是說可能衝著我來的?”
    憐雲神女淺笑道“不,我隻是懷疑,這幫和尚跟東神將的關係,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壞。如果是那樣,不是衝你,就是衝我。”
    桑天子著實驚嚇了一會兒。
    既為這一推論,又為憐雲神女表現出來的智慧。
    他心間一顫,想到即使是和尚,口中說著四大皆空,也不該無緣無故地對憐雲神女挑釁,那按推論,大概率是衝著他自己。
    他笑說“看來,我要做好準備了。”
    正說著,半空中勝負已定。
    柳飛煙被打成煙霧,吐血遁出,光遠真人的雙手雙腳被打斷三條,慘不忍睹。別的也是內傷外傷一大片,好幾個被打得腫了一圈,把文彥真人嚇得不敢入陣。最後一拱手,文彥真人服了,說“神僧之陣法果然神奇,我等心服口服。”
    空雷神僧立刻叫停陣勢,落在地上,撫平煙塵,雙手合十道“承讓。”
    文彥真人帶著人,狼狽下去了。
    空雷神僧朝天悲老人一拜,道“偌大的天悲洞,還是派點手腳利索的出來。”
    天悲老人笑說“你這和尚,倒是像來找事的。”
    空雷神僧說“不敢。隻是聽聞天庭之玉帝冊封了幾位神將,心想那必是人世間數一數二的英雄豪傑,貧僧塵心顫動,想長長見識。”
    天悲老人說“哦?四大大地神將有三位在場,你想見識哪一個?”
    桑天子見他們真真假假的演戲,盯著空雷神僧,眼瞅著那禿驢望了過來。
    他搖搖扇子,輕笑著,就等著看那禿驢提他的名字。
    他自己都沒察覺,他露出的那股子輕蔑勁。
    這輕蔑倒把空雷神僧驚住了——空雷神僧眼神閃躲,看向天悲老人,扯道“神將都是尊貴的人物,哪由得一個小僧選擇?”
    桑天子問“佛的眼睛裏,也分尊卑嗎?”
    他的不屑流露得更多了。
    而這麽說話,也把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空雷神僧立即回道“吾教眾分三六九等,都是前世的因緣而定。諸位修士,在佛門之中都是尊者,前世必定是良善之輩。”
    桑天子問“噢,善惡你定的?”
    空雷神僧虔誠道“我佛慈悲!”
    像是回答,又什麽都沒說。
    “佛定的?”桑天子給空雷神僧的回答,安了一個簡單的解釋,“你們這些和尚管得真寬,今天管人間三六九等,明天連神仙都在囊中了?”
    他對和尚一向沒有好臉色。
    這誅心的話,更是說中了很多人的心坎。
    大家夥兒能當上等人固然很好,可是這上等人是由佛門定的,那若照此來辦,豈不是看人臉色行事?這道理十分不妥。
    隻不過,眼下說得隻是道理,大家並不當回事。
    卻是以看熱鬧的眼睛亂掃。
    空雷神僧扯著狐狸尾巴說道“貧僧一等願向北神將問道。”
    桑天子說“不忙,卻要問你修了幾年佛?”
    空雷神僧經過剛才的問答,已經知道桑天子的厲害,不敢大意,思索片刻才說“施主是覺得貧僧修行的時日比你長?”
    “你說呢?”桑天子反問。
    “小僧是修行得久了點,至今六百餘載。”空雷神僧終究說了,但他還有解釋,“不過,北神將是天庭封的神將,必然是這人間數一數二的豪傑,聽說連博文劍聖都比不上施主。小僧雖然修行得久,可是也隻有討教的份。”
    “六百餘載。”桑天子隻抓住自己問題的答案,接著說,“那你肯定修成佛了?”
    “都是千百世的積累,才有今世的果。”空雷神僧以佛理應對,“不過貧僧還遠不能成佛,貧僧的積累還不夠,不如北神將。”
    “六百餘載還不如我嗎?”
    “是小僧愚鈍,前世修為不足。”
    “是嗎?”桑天子說,“我曾聽人作過一首詩,說是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見我佛心生憐。莫是塵埃遮佛眼,原是未獻香火錢。我看你穿著不俗,可曾獻夠香火錢?你有錢不給佛享用,自己穿金用寶的,難怪修不成正果。”
    一籮筐的指責抖落出來,讓那空雷神僧著實難堪。使之想到桑天子與佛門的恩怨。
    能與佛門生出恩怨,果然厲害。
    空雷神僧想要辯駁,卻啞口無言,急說“我佛慈悲。”卻一下子通了似的,“貧僧不善言辭,你我還是問手上的道吧?”
    “不著急!”桑天子搖了搖扇子。
    這時,文彥真人說“一直顧左右而言他,莫不是有人怕了?”
    天悲老人閑聊似的教訓一句,“大人說話,你插什麽嘴?”
    文彥真人低頭哈腰,閉嘴了。
    桑天子哈哈一笑,大聲說“天悲老人,你天悲洞的買賣,我接合適嗎?”
    這話倒沒有多少意圖,隻是個梯子。
    天悲老人溫和地說“都是為天庭效命的一家人,分什麽彼此。嗨,你不說這話,老夫倒是手癢,話說到這份上,你不接合適嗎?”
    桑天子說“接,倒是無妨,隻是跟這些和尚打,太掉價了。天悲老人,要不咱倆先過過招,誰輸了,誰就跟他們過招。”
    文彥真人大喝道“你放肆。”
    桑天子聽樂了,對大家喊說“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放肆嗎?”
    天悲老人回道“是老夫禦下不嚴,讓北神將見笑。隻是,老夫壓著那八九雷劫,怕是動了手,會引動天地變化,你我之戰先寄下如何?”
    桑天子說“都這麽說了,那就寄下。”他往前走了一步——果果跑出來,拉住他的衣袖。他回頭看了一眼,拍拍她的手說,“沒事兒,比試而已,頂多挨頓打,也頂多把別人打一頓。唉,我平生最討厭比武了。”
    他把扇子交到果果手裏,一步便踏到空雷神僧跟前。
    空雷神僧驚了一下,合十道“施主的修為,實在驚人。數月不見,更快了。”
    桑天子實力的進步一日千裏,並非虛言。
    誠然,他之前是取了巧,才將八九玄功修到了第七轉,實力遠不如真正的第七轉。但不管怎樣,底子已經打下。盡管真正的實力還沒發揮出來,要說他是根骨絕佳的天才,絕對合格。就是比人間根骨最好的天才也不差多少。
    有這樣的天資,加上混沌劍氣的調教,有點進步並不稀奇。
    他冷然道“是嗎,我倒沒注意。”
    空雷神僧被這話堵得厲害,不想再辯,於是說“東神將大人,請接招。”
    十八位僧人,擺出十八羅漢陣。
    在旁邊看那陣勢,已是激烈,進入場中,隨時割裂空間的氣與風在而耳邊劃過,吹拂,隨時要命似的,割著,扯著,一觸即發。
    若是生死戰,桑天子絕不會站在現在的位置上,跟他們硬碰硬。
    空雷神僧道“羅漢大陣,起!”
    十八名僧人猶如飛天,執棍棒打來,虛空裂碎,猶如雪崩一般蔓延開來。朝著桑天子的腦袋、胸口、後背、雙腿,打出六棍,後麵還有緊隨著的。眾人看見這一幕的,都驚奇不已,怎麽這第一式就打中了?桑天子也不反抗?
    卻見桑天子如煙似霧,淼淼散去。
    果果鬆了一口氣,“是幻境。”
    正是如此,桑天子已幻化出幻境,不知藏在何處。
    那空雷神僧念起梵音,就要破幻,正此時,中間混沌出,飄然飛出十八道身影,個個都像真的。他們手裏拿著同樣的劍,以極致的速度迎上十八位僧人。各自施展峨眉劍法中的招數與變化,以劍破棍,唰唰而動。隻是片刻之間,三招兩式,那十八位僧人個個授首。眉間喉嚨,胸口丹田,乃至於下陰,都有被擊中者。不是擊中他們的也都是幻境,劍穿而過,對那些僧人來說應傷未傷,有驚無險……
    不過,這裏麵有一個是真的。
    這又不是生死戰。真身當然對付最厲害的,對付空雷神僧。
    空雷神僧卻因見十七位僧人眨眼落敗,又見擊破他們的幻境破滅,而一瞬間想起麵前這位也是假的,同時想起佛法一切皆為法,如夢幻泡影。
    這一瞬間的遐想使他恍惚。
    正此時,桑天子用盡全力,劍招飛至,破招,橫斬,無影。
    劍鋒飛掠,有劃破虛空之利。
    空雷神僧的臉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桑天子退至場中,揮劍一掃。
    竟還是剛才的那一招——不過手中之劍,卻比剛才長了五寸有餘——可見若是剛才他劃對位置,空雷神僧的喉嚨應該破了。
    “噫,勝負已定。”周圍一片驚歎。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都看出桑天子的招數雖多是幻境,但是幻境中的招式都是真的。也就是說,要是真打,桑天子真有可能三招兩式斬殺那些僧人。這是比武,當然不能真的殺,有這麽一道虛影在,已經能判定勝負了!
    然而空雷神僧卻不認為分了勝負。
    他想,剛才桑天子用幻術戰敗了他們,可那畢竟不是真人。幻術能一分十八,真人也能一分十八?若不能,就不能算作破了十八羅漢陣。
    何況那是幻術,豈能完全當真?
    若是桑天子在幻術中摻了假,把做不到的招式也加入進去,那又怎麽說?
    所以他心裏不服,嘴也不服。
    他雙手合十,就要辯解。
    然而就在這時,清空了一聲霹靂,緊接著陰雲匯聚,電光閃動。轟轟隆隆的聲音裏,匯聚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有人要渡劫。
    順著劫雷,很容易找到並未多加掩飾的渡劫之人,卻是那僧人。
    那些僧人在這一戰中,雖是被幻境擊敗,但他們一開始不知道,故而輸的時候,被那劍刺破要害,他們以為自己要死。生死之間的感悟非同尋常。正有修行多年而尚未突破合體期的三個頗有天資的僧人,今日有兩個顯出異象。
    一個或許是巧合,兩個就不是了。
    眾人看清渡劫之人,無不驚愕,尤其在他們琢磨出緣由之後。
    於是幽幽感慨,“北神將天資卓絕,不光自己修行快,連跟他親近,都能有所領悟,都說他是大能轉世,看來並非虛言……”
    大能轉世,所指並不是“厲害”。
    大能轉世,所指是“食其肉,可長生不老”。
    可惜,大家有可能打不過他!
    而空雷神僧見狀,心知已不能再戰。
    一來,問道大會最重要的就是研究渡劫。他不可能讓僧人停下,不然天悲洞上下都不會同意;二來,若無此二人,十八羅漢陣不全,他沒有必勝把握。若勉強請戰,最後又輸了,豈不是讓人笑歪了嘴?三來,桑天子年紀輕輕,便能修到今天這個地步,實在讓他驚訝。他不想把人得罪死。至少不要首當其衝。
    既有諸多理由,他隻能暫時住手。
    而住手,就意味著以現在這個結果停住他們輸了。
    讓他這麽承認,他真的不服氣。
    兩權相害取其輕,他無奈地說“貧僧代我佛門弟子多謝北神將。北神將年歲小而修為高,前世必是仙佛大聖,方有此果。”
    桑天子搖頭歎說“別謝了,聽你巴拉巴拉,也不是真心。”
    說完他收起劍,飛退到台上。
    “哢嚓”,一道劫雷落下——
    問道大會拉開了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