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竹翁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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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在茶館每天都要花錢。
    雖然他不在乎,但每天都待在那,也挺奇怪的。所以七天過後,他走了出來。
    興之所至,又在閣中逛了逛,高興地花了十多萬兩精金,買了些看著不錯的草藥,和角落裏的兩百多個自願賣身的人。
    那些人,大都是有仇家在外頭。
    沒有強者庇護,出去必死。
    既然外頭的路堵死了,不如在這裏躲著,說不定能碰到個強者庇護他們。
    桑天子在閣中出手多大方,那實力定然不差,他們早盯上了。桑天子一問情況,他們紛紛自薦——那就全都買了,一人十兩金。
    那些人用精金為自己準備了行囊。
    然後,被收進了妖王宮中。
    妖王宮在桑天子的身體裏,不與外界溝通,實際上全是一個龐大的監獄。
    但對於在外麵難以生存的人來說,把這裏說成世外桃源,也不算誇張。那些人到了宮裏,看到那大樹與宮殿,不似在人間,已是激動不已。看到那機器,更加驚歎。等看到那堆積如山的金屬,其中還有數不清的精金,已然驚到無語。
    桑天子化幻影入內,說“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裏。可以自己挑個房間。”
    那些人眉飛色舞,喜不自禁,紛紛下跪,稀稀拉拉地拜道,“叩謝神仙……”
    桑天子讓他們拜了一次,便揮手使他們起身,“你們在這裏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這裏有很多書,每個人都要好好讀。每幾個月我會派人來,為你們答疑解惑,我希望你們有所準備,都能勤學好問,不負時光。”
    眾人已起身,躬身道“拜謝神仙。”
    言辭懇切,拳拳在念。
    正所謂一年之計,莫如樹穀;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一樹一獲者,穀也;一樹十獲者,木也;一樹百獲者,人也。我苟種之,如神用之,舉事如神,唯王之門。可見培養人才需要大量時間,卻是長遠之正道。
    這些人也沒什麽基礎,讓他們住在這裏,看著那些機器,對著研究一下圖紙。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出幾個機器方麵的人才。
    讓他們先熟悉著,桑天子處理了下那些碎片。還有那一看就作惡多端的血神子。
    二十來萬碎片,先在火焰邊過一圈,再在冰霜裏凍一圈,最後再用雷打一遍,未裂碎者僅一萬多。煉成靈寶金錢,並非難事。剩下渣滓,和水火葫蘆裏的很多渣滓一起,在火裏煉成汁液,鑄成斬龍大刀和重劍各一把,賣相不錯。
    他的斧子功成身退,換成重劍。
    若再加一隻雕兄,就更帥了。
    可惜那隻雷雕獸貌似不太聰明,他信不過。但他以雷雕為模板,做了個麵具。
    有那個味了——
    以這姿態,在郊外煉化血神子。
    這是一隻好賭的血神子,賭術高明,出手大方,甚至還有點善良。可惜禍在太富而又不識人心,娶了個毒婦。為那海量錢財,毒婦結合外人奪取那家產,謀害了他……
    一生隻剩幻境一場,令人唏噓。
    裏麵有紫金城的信息。
    桑天子因此有所了解,背著劍,走進了那紫金峽穀裏最大最核心的城。
    城中景象,讓他想起了想起了紫禁城,除了裏麵沒有太監和王侯,那亭台樓閣倒和紫禁城有幾分相似,而且裏麵相對平和。
    起碼麵子上波瀾不驚。
    但是細節表明,這裏暗潮洶湧。
    紫金城裏三分權位,每個都很齷齪。
    最強的那位顯露出真仙中期境界,實際上大概已是後期,號稱竹翁魔君。這位魔君偏執的喜愛音樂,愛屋及烏,也喜歡能奏樂的美人。
    他愛音樂勝過愛美人,美人若是彈錯了音,輕則受罰,重則打殺,無一例外。
    連身邊美人都如此,何況外人。
    誰若找他,不能不跟他談音樂,又不敢不談,而若談的不合他心意,隻有一死。
    他的府邸,早已是白骨累累。
    在他之下即是德運真人。
    這位真人麵目慈善,但同樣不是善類。
    在這裏誰都知道,德運真人不殺則已,一殺驚人。據說他為修道殺了恩愛的妻妾——至今他的親家仍在尋機報仇,以為證。
    他殺蛟龍,也殺沒有還手之力的平民,殺來求他幫助的朋友,也殺過竹翁魔君的愛妾。他曾與竹翁魔君一戰,並且能安然離去,極為難得。
    也因此奠定了他在此地的地位。
    再其次是地下世界的妖王,人稱碧眼妖王,其實是一隻老鼠精。
    修為低,無好法寶,但很苟。
    能勝則戰,不勝則走。
    總之,野心很大,膽子很小。
    三方齷齪的權位,對應著三種利益。一種是碧眼妖王控製的地下網絡,幹著最黑、最惡的營生;一種是德運真人庇佑的一汪靈湖;還有就是竹翁魔君修道的黑玉山,那裏滋養出一片竹林,據說是很適合做樂器的黑玉斑竹。
    很多修士圍繞在他們身邊,為了利益互相攻伐,又互相合作,極度混亂。
    情況約麽是這樣。
    但桑天子覺得,這座紫金城裏一定有比那三方更厲害的人物。隻不過眼前的利益,不值得他們出手。況且紫金城的各方勢力已經達到微妙的平衡,若是破壞了它,一定會引發大戰,到時候引起龐大的業力加身,就算不死,也會影響他們修成長生不死的金仙。為這點利益,不值。
    “放任嗎?”桑天子嘀咕一句。
    嫦娥說“你在的那個地方我知道,那裏的陽光一天隻能照三個時辰,九個時辰蒙在黑夜裏,又有諸多業力交織,故而妖邪遍地。”
    “你說點我不知道的……”
    “那裏偏僻,幾乎與世隔絕。所以一代主子,一代規矩。人去政熄。”
    “偏僻,這周圍是什麽?”
    “三十多萬裏荒山,死水凡石。”
    “有山有水,怎能荒了?”
    “有人懷疑那裏有一件寶物。”
    “寶物好,有人找到了沒?”
    “大概還沒到出世之時……”
    “你這麽說,豈不是說它在等我這個主人?多謝恭維,萬萬不敢當。”
    “別多情,我沒那意思。”
    “嗬嗬。”桑天子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裏若有寶物,在這紫金峽穀的可能性不大,空中不說,這裏地下也有老鼠打洞,這麽多年,早就翻了無數遍。除非有眼不識金鑲玉,否則不必考慮。至於到底藏在哪裏,我想得先從你說的死水凡石的根源找。不過這麽多年,大家肯定找遍了,所以得另找方向。”
    “師父,你說點我不知道的……”
    “嗬嗬,我知道的沒你多。”
    “那你還說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被這麽吐槽,桑天子略尷尬。
    卻想開了似的說“算了,寶貝有緣者得之,找也沒用。我此行得了蝕日鏡,已是難得,不應貪多。我應該專注於自己的目的。”
    “你的目的更奇怪。我看你讓那些人去幹活,為何之前不買更可憐的?”
    “我又不傻。”桑天子說,“做事的前提,是不給這世間製造更大的災難,我若買那些可憐人,對他們固然不差,但是賣了他們之後,賣主肯定去抓更多人,這樣就會有更多人受害。我豈能將所謂善良,建立在世間的罪惡上?所以這個事,要不就從根源斬斷一切,要不就路過算了。我覺得,不節外生枝,更好。”
    “那你可能斬斷這一切?”
    “我不告訴你。”桑天子拽拽的。
    “那你就放任他們為非作歹?”
    “我管的閑事夠多的了。”
    路邊飯館,他隨便坐下。
    招呼店小二說“餅,素菜,清水。”
    小二見他好威風,卻點這麽少,知道桑天子心中的擔憂。趕緊解釋說“客官,這兒沒那種肉,您看要不要吃點好的?”
    桑天子丟一兩精金過去,說“就要這些。順便告訴我,這個地方最幹淨的住處在哪兒。我不差錢,但要說不好,我就來砸你的店。”
    小二喜滋滋地掂了掂錢,說“好嘞,客官,小的先給您準備飯菜。”他去了後麵,嘀嘀咕咕一會猜出來,端來很豐盛的素食和熱乎乎的餅,以及一壺清水,端上桌之後回道,“客官,其實這個地方,特別幹淨的店隻有魔君的樂樓,可那地方平常人是進不去的。此外最幹淨的店有兩個,一個叫仙樓,那裏酒菜幹淨,去的人也都白淨;另一個地方叫三絕樓,那裏的人最幹淨。”
    桑天子從血神子淩亂的記憶裏,尋索出仙樓和三絕樓的印象,都不深刻。可見這都是那賭徒生前不喜歡去的地方——而一個賭徒不喜歡的,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他很滿意這答案,點了點頭。“多謝。”
    嚐了嚐那小菜,味道也竟然不錯。
    想想也是,來這兒的人千奇百怪,沒兩把刷子,怎能開店?
    吃了一半,隨即去那三絕樓。
    他走到門口才發現那竟然是青樓。
    這就有點尷尬了。他堂堂天仙,竟然來了青樓,還在最美的仙子的見證下——他一轉頭,咬牙切齒,“我去砸了那飯館!”
    “或許人家說,那些姑娘幹淨呢。”嫦娥偷笑著勸阻。
    “嗬嗬,那就去仙樓看看……”
    仙樓在草木之間,僻靜之地。
    進門有一排下人,什麽種族都有,花十兩金可以選一個,作為在這仙樓裏的陪護。他不大清楚裏麵的門道,點了畏縮在最後麵的小個子。那小子墊著腳出來,低頭哈腰,卻是一隻猴子成了精。不禁說話不利索,在前麵帶路也頗為小心,每見到有人,就停下來靠邊等候片刻,然後才又小心翼翼地向前——這妨礙了桑天子的體驗,也讓桑天子明白,為何這小猴兒剛才畏縮在角落,那麽不招人待見。
    “就要這間。”桑天子指了最大的那間房。
    猴兒顫抖說“老爺,這一間每日消費不低於萬兩精金。”
    “消費而已,就這間。”桑天子推開門進去,裏麵寬大如皇宮大院,富麗堂皇。
    猴兒垂著腦袋跟隨,捧起屋裏的一本冊子,“老爺請。”
    桑天子拿過那冊子,翻開後,上麵隻有四個字宴、色、物、樂。
    桑天子問“這什麽意思?”
    猴兒說“老爺,此乃仙樓萬類書。老爺以神識沉浸,可以看到書中圖景,選中之後隻需交付響應錢款,仙樓自會用心準備。”
    “噢,這不就是另一種玉簡?”
    桑天子因沒往那裏想,竟然沒看出來。既然知曉是什麽東西,他神識掃過,即見此間圖景。從宴字中可見三百種宴。有極其惡心的血宴,也有非常精致的仙宴,而裏麵最高檔的是價格十萬精金的群妖宴,但沒寫明什麽妖。
    他隨手點了,又看看色——呃,又是青樓的玩意——略過。
    物,也是琳琅滿目。他約麽看了看,裏麵比奇珍異寶閣還豐富數倍,不過普通奇物進不了他的眼,他翻過一遍,仍舊隻愛裏麵的血神子。存貨竟然不少,有足足十六個,他全買了。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是為此而來,便又選了蛇毒,蠍毒,火毒,蜘蛛絲,銀蠶絲,和毒草毒丹數十種,混淆視聽,花費七萬多兩精金才罷手。
    樂,選的是樂師。那些人他一個不認識,便點了價位最高的那位。
    竟然也是十萬精金,很貴啊。
    桑天子用儲物石存儲足量精金,遞給猴兒,吩咐道“去準備吧。”
    猴兒必須核對數字,因核對而知那一次消費二十七萬多兩的巨大數字,更惶恐了。小心地估量之後,說“是,小的告退。”
    準備需要一點兒時間,桑天子打開窗,從陽台上看湖中的日色。日色在浪裏,被風拍散成千千萬萬朵,又聚攏起來,放慢時有一種唯美。看了好一會兒,他說“這座城就像一個完整的人,無論動哪裏,其它地方都會有過激反應。我在這走了這麽多天,竟然沒有想到究竟能從哪裏破局,切開一個線頭……”
    嫦娥說“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冒一點險,不會失控……”
    “不對,一定有一個點,可以破開這一切,隻是我還沒看到。看來,我要多一點耐心,在這裏多待一點時間,把這裏看得更清楚一點。竹翁魔君,德運真人,碧眼妖王,用上法寶和手段,我都能對付,若是能有一個機會,讓我跟他們中的某個單獨接觸,我就手起刀落,把他宰了——嘿,嫦娥,你說我要是弄出一個樂譜,那癡迷於音樂的竹翁魔君,會不會來見我?”桑天子生出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實施需要一點機緣。
    嫦娥問“你想到了什麽?”
    “堅固的房子,總是從裏麵塌的。”
    “噢,你想殺了某個取而代之。”
    “呦嗬,你竟然能猜出來……”
    “我不傻,你都點明了,我豈能不知。”
    “那你覺得,這主意行嗎?”
    “論這裏的彎彎道道,師父就是師父,肯定比徒弟強。不過,你若是化身成老鼠,我倒不擔心你穿幫,隻擔心那地下巢穴太肮髒。”
    “先別提惡心的,未必是它。”
    “到時候,你順手把那裏整一整。”
    “你身居廣寒宮,倒是比我更愛管閑事,嘖嘖嘖。”
    “是啊。”嫦娥說,“明明自己過得清苦,還不忍看到那諸多苦難。”
    “但我還是不能答應。因為此事或許很難辦……”
    說著,“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桑天子背對門外,說“進來。”
    門被推開,猴兒在前,身後跟著十多個姑娘,端著十多個盒子。
    引入房中,猴兒說“‘物’到了。請老爺核對。”
    物是一類,總共加起來很多樣。
    桑天子說“都放下吧。”
    “是。”猴兒和姑娘們一起說。
    放下之後,姑娘們魚貫退了。
    猴兒問“老爺,宴何時擺?”
    “準備好了就送過來。夠了的時候,我會跟你講。”
    “是。小的告退。”猴兒也退下。
    這時,桑天子才一揮手將東西收了。
    那些毒玩意,他隨意堆在一邊;
    血神子暫時不是煉化的時候,他收藏起來;
    那些蛛絲和蠶絲,他看了一會,將其抽成絲線,半空中集結成線。而後他取來一大塊梧桐木。仔細想了想,他滴了一滴血,將梧桐木收縮成琴,加裝了配件,打入蝕日鏡裏得來的一元陣,裝上蛛絲做弦。
    “你在製琴。”嫦娥明知故道。
    “需要一把,現在剛好有蛛絲,聽說它的音質不錯。”
    他試了兩下,“叮,咚”,柔和舒適,很美——但比嫦娥的琴差太遠了。
    嫦娥說“聲音不穩定,雜音多。”
    “自然的聲音本就是混雜的。”桑天子隨口回答,而後稍微調了一下,“我不像你那麽沉迷於音律,我製作這琴,是為了實現計劃。琴本身湊合能用就行,音質是否好,是否能彈奏出無暇的音樂,我不關心,也用不著關心。”
    “那一身才華在你身上,真的浪費。你擁有它,卻不放心上。”
    “彼此彼此。美貌在你臉上不也很浪費,你甚至討厭它。”
    “誰討厭,我隻是討厭美貌帶來的麻煩,不然,毀掉這美貌並不難。”
    “呦,那你這叫什麽,貪心?”
    “你不也一樣,什麽都想要完美。”
    “這倒也是。”桑天子笑道,“貪就貪了,也沒什麽壞處。”
    “你看看,你說到你身上,你就全是道理。到我身上,你就說我貪心。師父,你就這麽教徒弟的?這些年你為人間做了很多,但我想,你所使用的都是你的智計,動用感情的部分,大概隻有對果果和你阿媽。你有很多道理,能把正的反的都說通,但你我都知道,你內心裏一以貫之的,並非平等之道。”
    “你吐槽不是跟我學的吧?”從她的話中,他聽到很多他自己的麵目,所以他下意識地回避,轉而說到另一個地方。他的心裏卻在思索——
    他的道,究竟是什麽?
    對世界和對自己,並不相同。
    他的道,迷茫而不知方向。
    “你說呢?你是我唯一的師父。”
    桑天子看了看天上,沉默一會,“咚咚咚”,門又響了,“進來。”
    猴兒帶著許多姑娘,捧著噴香的菜進來,說“涼菜宴到了。”
    桑天子說“好,擺上即可。”
    涼菜有三十六道,取自三十六種妖獸,山珍、海味各半。
    都烹調了一下,調料也很特別。
    雖是涼菜,飄香四溢,調動人的口腹之欲。
    桑天子也不在陽台站著,回來坐定,品嚐那些精致的美味。他並不覺得所有的東西都好吃,但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很特別,且有時很衝突。甚至有嫩白的魚,以苦為調味,吃起來特奇怪。這些菜,血氣皆已變化,無法用於元嬰身,嚐過之後他並不貪戀,盡數送往妖王宮,給大家都嚐一嚐,也算一點福利。
    品嚐快結束,“咚咚咚”,又有敲門聲,“進來。”
    一個蒙著臉、抱著琴的女子進來,冷聲道,“小女子來彈琴。”
    桑天子伸手請道“請便。”
    女子在角落坐下,也不報取名,隻在琴邊燃一炷香,然後彈琴。
    彈琴時她一心沉浸在琴聲之中,故而神色認真。
    認真的女子頗為美麗。
    隻因常見嫦娥,才不覺太美。
    叮叮咚,這琴音很熟悉——
    桑天子略微回憶,這不就是嫦娥前段時間彈奏的《無風曲》嘛。當時她還沒有確定曲調,他還幫著參謀了一些音符,這會竟然在這聽到。並且還是沒修整之前的,嗬嗬,真是奇特,也不知這都是從哪兒弄來的。
    嫦娥聽那曲子,也覺得奇怪。
    但從能另一個角度認識它,也算可貴。
    一炷香還沒燃盡,那女子停下彈琴,曲子也沒有彈完。
    但桑天子覺得,她不是故意如此。
    見她仔細收起琴,收起半指燃香,他總覺得得說點什麽才不尷尬,便說“這無風曲彈的還不錯,可惜隻有一小半,音符也不甚考究。”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有些驚慌,加快腳步往外麵走。也沒說話。
    就在她快要出去時,一個老叟踏步進來,她趕緊後退,讓在一邊。
    桑天子見此情景,先是驚訝,隨後一喜,心想,這不會就是竹翁魔君吧?聽這麽一曲就把他引來了,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從血神子的意識中看,這竹翁魔君不常出現在人前,且見過他的人,大都死了……他於是又一想,或許,竹翁魔君來到這,就是為了他剛才那句評語而殺他的——有意思。
    桑天子笑問“敢問閣下是……?”
    竹翁魔君說“你有眼不識仙容,有耳不聽仙音,實在該死。”
    旁邊那女子一陣顫抖,桑天子卻不改笑容,一揮手把門關了,說“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不過先不談生死,魔君請坐,你我先談一談那樂曲。這是你的仙樓?我花了十萬精金,你就給我聽那玩意,不合適吧?”
    竹翁魔君怒道“你不配與我坐。”
    桑天子說“那你就站著回答我的問題。那無風曲,寫出來沒多少年,至今隻在太陰星上演奏,你怎麽會聽過?從哪得來的?”
    “你竟然知道我的曲子來源,你竟然知道出自於何處?”
    “很驚訝?”桑天子淡笑著說。
    他之所以多問這幾句,並非真的感興趣,而是想多觀察竹翁魔君。
    以求之後裝扮時,能少出差錯。
    “看來你也是個人物。”竹翁魔君坐下說,“我本是天蓬大元帥手下的天兵,奉命守衛元帥府,一天元帥回來,取琴彈奏此曲。我因為癡迷於音律,冒死偷聽,元帥法力無邊,我才開始聽他就發現了,隻因念我喜愛音樂,才準許我聽完,然後才罰沒了我的仙籍,將我遣來地仙界。可你是怎麽聽過的?”
    “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還有一問。”桑天子說,“我聽說你因為手下彈錯一個音符,就草菅人命,將其滅殺,是真是假?”
    “她們不敬畏音律,故而一錯再錯,欺辱音律,該死。”
    “那我跟你沒什麽好說。在你死前,我解你一惑。”桑天子取出北天門守衛隊長的牌子,“你既然曾是天兵,這麵牌子你認識吧?”
    “你,你,你是……守衛隊長?”
    竹翁魔君好驚愕,瞪大了眼睛,然後又泄了氣。
    據他所知,有這麵牌子的,至少也是玄仙中後期,動動手指都可以捏死他。
    在這牌子麵前,他完全提不起反抗之心。取出一壺酒,倒出一杯飲盡。
    桑天子看他如此狀態,傳音問嫦娥“你看呢,這是你的崇拜者?”
    “別亂說。”嫦娥說,“他是絲竹得道化形,並無人心,故而不知殺戮之惡。待他死後,你可以將他煉成琴,永遠陪伴樂聲。”
    噢,這眼力真毒,桑天子都沒看出竹翁魔君的本來麵目。
    桑天子取出琴來,說“你死之後,我會將你煉入此寶,與樂聲相伴。”
    “謝大人。”竹翁魔君拱手道,“無需大人親自動手,待吾飲酒罷,自己了斷。”
    “請便。”這點要求,桑天子不會拒絕。他靜靜等,一副高人做派。
    竹翁魔君倒了三杯,皆飲盡。
    而後身軀搖擺,顯示出一道竹影。
    竹影自焚中,自己往琴裏鑽。
    這琴裏有桑天子元嬰身的一滴血,他立即催動融合血液的力量,將那道竹子融了進去,驚濤駭浪中,琴音自奏,猶如生命之絕響。
    嫦娥感慨道“此為曲調,甚妙。”
    桑天子說“為曲而生,伴曲而死,吾雖不懂,但猜他已經知足。”
    倏忽明月伴星照,竹翁魔君化琴生。
    琴聲止,已刻印在聽眾心中。
    桑天子托著琴說“此琴便起名為竹翁琴。你是一個合格的琴,應該學會自己彈奏了,我將無風曲曲譜傳給你,你彈奏它來。”
    有譜有琴,他輸入了法力,竹翁琴自己奏曲,頗為驚豔。
    桑天子伴這樂曲,賞了會明月。
    “你叫什麽?”桑天子問房間裏的那位琴女。
    女子回道“回君上,奴婢葉子。”
    “我問你本來的名字,你父母親給你取的名字,也是葉子?”
    “是葉子。我姓焦,大名焦葉。”
    “焦葉,挺好聽的名字。家人還在世麽?”
    “還在世,就在紫金城中。”
    “那就更好。”桑天子說,“我來這紫金峽穀,是想找一些聰明人,去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為我製造一個東西。為了不引起紫金峽穀的動亂,我打算先以竹翁魔君的身份行事,葉子,我需要一個人為我的身份掩護,你可以嗎?”
    焦葉跪道“願為君上驅使。”
    桑天子幻影臨身,化成竹翁魔君模樣。
    在焦葉失色中,他說“我該回去了,請你為我指點方位。”
    焦葉帶著點慌亂說“是。”
    也不再品嚐那所謂大宴,他們離開仙樓,飛去了黑玉山。
    夜幕中的亭台樓閣,藏著女子百千,深夜仍舊撫琴弄笛,音律聲嫋嫋。
    焦葉解釋道“她們都在練琴。”
    “自己喜歡琴,就逼著人家練,真是個瘋子。”桑天子吐槽一句,問,“葉子,你看若把那些彈的不太好的遣送回家,如何?”
    “君,君上。”焦葉略顯恐懼,說,“那樣她們會生不如死。”
    “為何?”桑天子不懂就問。
    “送這些女子過來的那些人,盼望著他們能在此攀得高位,以反哺他們的營生,若是被遣送回去了,隻怕都要被送去陪客人,到時候不如死來的舒服。”
    “噢,這麽說,她們後麵很多惡棍。”
    “是,君上,還請君上留下她們。”
    “那些惡棍該整整了。”桑天子略思片刻,說,“你去把最得寵的三個給我叫來,我將以琴音汙濁為名,送他們去做苦工。以此改一改這裏的風氣。另外,我這兒有一套內修外練的劍法,和一些書冊,你傳給府中之人,人人都要練。就說以後要以劍入琴,以詩書入性,以催發出真正的音律。記住,不要再苛刻待人。”
    “是,多謝君上。”焦葉感覺一陣輕鬆,雙手捧起那幾枚玉簡。
    這才落入殿中。名曰竹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