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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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發之後,貧僧找仵作問過,死者故去的時辰,仵作說與羅楠施主作案時間所差無幾,這就肯定了嫁禍羅楠施主這一說法,因為在第一案中,破綻實多。貧僧想請問在場的各位神捕,在一間屋子內,有一活一死兩人,要斷定活者就是殺人凶手,最好的證據是什麽?”
    捕頭想也不想就答道:“屋子反鎖。”
    唐森點頭道:“不錯,可經貧僧證實,案發時,門卻不曾反鎖,這是諸位神捕初時不拿羅楠施主的一大原因,卻也是此局失敗之處。”
    言至此處,唐森加快手上動作,約莫一炷香時間,剃度終於完成,這期間,也沒有人敢打擾他。
    “戒色。”唐森喚了一聲,小和尚過來接過剃刀,又從懷中掏出幾個小包,遞給唐森。
    唐森道:“請諸位隨貧僧移駕至露天處。”
    耳大人一聽立馬招呼衙差捕快,跟著唐森出門外。
    此時天朗氣清,萬裏無雲。
    眾人來到門外,唐森道:“貧僧在沈搖光施主被害現場發現一些白色粉末,深嗅有大蒜味,諸位神捕皆以為是沈搖光施主死時排出的汙穢之物,貧僧卻是不信,便令戒色取了一些,帶回細細琢磨。
    “在現場,貧僧無意間發現房頂一個洞,而羅楠施主也曾發出過疑問,這屋上有洞,為何前幾天不曾漏雨?起初貧僧也是想不通的,直到……”
    唐森拿出一塊木板,上麵開了一個口,又取了兩個包裏的白色物件,填在洞口上,直至固住。
    “諸位施主請瞧好。”唐森左手舉著木板,右手接過一碗水,“貧僧左手上的,便是當晚房頂上的洞,而這時,雨水澆上了。”說著,右手上的水陸續落下。
    在場圍觀的百姓,有離的近的,連連大呼好臭,耳大人更是退後兩步,捂著鼻子連連抱怨。
    而隨著一碗水澆畢了,木板上的白色物件竟晶瑩剔透,凝水為冰。
    眾人驚呼,唐森道:“此時暖風醉人,不似杭州雨天,在場諸位多居於本地,也知杭州有雨時是何等的寒冷,要通過這二個白色物件凝水為冰便更加容易,諸位施主請再看。”
    他說著,先將木板放在一旁,又取了另外三袋中的物件,黃、白、黑混在一處,輕輕拿捏,又取了白色物件,放在下首,與黃、白、黑三種物件接觸,置在陰處,左右各放一塊木塊。
    唐森右手拿起木板,輕輕地吸了口氣,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在大唐玩化學,可一定不能失敗了。
    他跨出一步,讓陽光射在冰塊上,地上登時出現一個細小斑點,他右手緩緩移動,令那斑點射在陰涼處的混合物上。
    眾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瞧著地上的物件,就在這時,嘭的一聲,嚇了眾人一跳,再回過神來,兩邊木塊已經被衝出一截。
    唐森擺動著僧袍袖口,趕了趕刺鼻煙霧,這時花空誤倏地笑道:“本姑娘明白了,和尚你真聰明。”
    眾人朝她望去,一邊驚歎於她那絕世容顏,一邊靜聽下文。
    “你說這局是個敗局,想必這凶手是想用你剛才的法子製造反鎖假象,卻沒有成功,是也不是?”
    唐森點頭:“不錯,花施主果然聰明過人。”他拿起冰塊,傳給眾人,“各位施主可以嗅一嗅,且瞧瞧是否有一股大蒜氣味。”
    眾人一一嚐試,都道果然如此。
    “這便是說,貧僧推斷不錯。可是據貧僧所知,這三種物件當世並沒有多少人能夠拿捏得準,若是其中一樣量多了,或是反應不成,或是威力過大,所以凶手也拿捏不準,導致門閂受力不足,並未造成反鎖假象,且……”唐森頓了頓,目光從木板上移開,“此人必通煉丹之道。”
    “不可能!”羅蘭一聲驚呼,所有人都朝她看去,她渾然不覺,仍是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唐森也不管她,繼續說道:“典籍有錄,硫磺、硝石、木炭三種物件混合,灼之,威力極大,但這典籍乃是佛家至聖,不可為外人所觀,故若要明了這手段,便隻可能在煉丹途中,無意發現。”
    耳大人是終於能聽明白這麽一點了:“那麽如此說來,羅多多竟是通曉煉丹的人物?本官先前竟不知曉!那韋受之死呢?大師……”
    唐森道:“至於韋受施主之死,便更簡單了,戒色。”
    小和尚點點頭,肅容道:“回耳大人,那夜師叔祖命弟子守護九寶閣,房中燈火搖曳,有人影踱來踱去,直到事之前,一直如此,弟子不曾懈怠,哪怕是羅府散工和花施主來時,弟子眼睛也未從房中移開過,屋子內確是無人離開。”
    唐森道:“九寶閣乃是羅府極為貴重之地,除卻一門兩窗,再無其他通風處,而貧僧卻在一副貴重字畫後尋著一洞。就在當時,貧僧腦中疑問重重,為何九寶閣這種藏著門派先輩傳下字畫的房間,卻要給一個數十年不曾見麵的小輩就寢?深厚到一般高手也擊不穿的牆壁,為何又會出現一個洞?隻不過下一刻……阿彌陀佛!
    “貧僧腦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逝,於是故意伸手去碰那印了‘鬼’字的書畫,有一人急來阻貧僧,還請大人傳召這位施主。”
    耳大人聽得正入神:“傳……誰?”
    “羅府管家。”
    “不用傳了!”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個醜奴走了進來,一瘸一拐。
    “大師好推理,好聰明,好算計!”
    唐森合十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則般若生。羅施主一生浸在仇恨中,當真快樂麽?”
    醜奴咧嘴笑道:“我本良人,奈何天負我!從我愛子去時,世上便再沒有活人庸人丙啦!又怎談得上快樂與否?大師又可曾推到這羅楠並非我後人?”
    唐森道:“與所想無二。”
    醜奴饒有興致地看著唐森,後者道:“貧僧聽聞鬼醫門往事,羅丙施主有一子,羅多多施主亦有一子,起初貧僧百思難得其解,為何被羅蘭施主抱走的卻是個女孩兒,直到羅蘭施主說,羅多多施主孩兒已往生極樂,貧僧才猛然驚覺,倘若有人要害羅楠小施主,以這人手段,何必用嫁禍?於是貧僧便想,此人用心歹毒,要讓羅楠小施主受盡折磨,在痛苦中西去,但又是何等的仇怨,才會令一人突變至此,化為十惡不赦之人?貧僧聯想到鬼醫門恩怨,唯有猜測那故去的嬰孩,是夭折於他人之手,而這人,定與羅楠施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醜奴鼓掌道:“精彩,隻不過那羅多多依舊難逃嫌疑,為何大師就要認定我便是凶手?”
    唐森道:“貧僧也曾想過羅多多施主便是真凶,隻不過這兩宗案子事發之時,第一次乃是羅施主先到的,照常理來說,這無關緊要,但也並不排除施主要確認門是否已反鎖。第二次,羅施主仍是第一批到的,隻是令貧僧驚奇的是,施主作為羅府總管,年事已高,那時應當就寢才是,況且羅施主所居之地與九寶閣所去極遠,若在兩處來回,須得橫跨整個羅府……”
    醜奴笑了,他不理唐森,走到仍在夢幻中的羅蘭身旁,低聲道:“小蘭,回去罷,李建成的病,沒救。”
    羅蘭如夢初醒:“你,你……你當真是大師兄嗎?”
    醜奴摸了摸羅蘭的頭,一把剝去身上長袍,煉丹時留下的傷疤登時顯現。
    “你來老二家不過是為了討要《鬼醫錄》去救那李建成,隻不過所有人都錯啦,就算小蘭你得了《鬼醫錄》,一樣救不了李建成,須得知道,鬼醫錄從很早很早以前,便錯了,錯得很離譜。
    “十多年前,我浸淫於醫藥之道,在不經意之間發現《鬼醫錄》中那能治天下諸多疑難雜症的萬能藥方,其中竟有一味毒草,然去了此物,這藥方卻又徹底變作毒方,我試著更換多味藥,但卻無濟於事。這藥方從鬼門關拉回許多重病人,但又重陷新的痛苦之中,原因無他,就是這毒草作祟,然此毒無藥可解,也就是說,倘若有病人被這藥方治好了,就等同新中奇毒,半年之內,必定成為一具屍體。
    “此事師父他老人家是知曉的,我極力反對這藥方不能再長存於世,但師父卻說門派祖上相傳,怎可輕易毀棄,我無言以對,但身邊死去的人兒卻越來越多,一日我終於忍受不住,向師父訴說,卻仍是被他所拒,這次我去盜那《鬼醫錄》,卻被師父發現,這可是欺師滅祖,依照門規理當處死,但……”
    醜奴聲音猛地提起:“這關我那無辜孩兒何事?他去時,師父說那是老二的孩子,誤食毒藥而死,可我那無辜孩兒卻是男孩無疑!這羅楠耳上有洞,喉上無結,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是個女孩兒!直至五日前,我才幡然醒悟,那誤食毒藥故去的,竟然是我的孩兒……
    “我的送行毒藥是老二所配,隻是天不絕我,我斷氣七日之後被人救起,三月後,再回到門中時,隻有一副破敗景象,絕望之下卻無意中發現師父他老人家的遺書,上麵所書卻是我不曾想到的一一師父竟命喪老二羅多多之手!
    “送走羅楠時,師父隻說是禍不及下代,便對小蘭謊稱說是仇家來尋,並製造我被人暗害假象,讓小蘭將孩子帶走,可是誰又想得到,那苟活於世的孩兒,竟是老二羅多多的孩子!老二也是前些天才瞧明白的,現在大師明否,為何老二要讓她住九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