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老家這邊有正月十五上墳的規矩，每年元宵，清明兩次。
    有的地方是除夕，清明，有的地方則是隻有清明。
    反正李揚回到家之後，很快就被爸媽發現了異常，他隻能老實交代自己出了車禍，然後……正月十五他就鹹魚了。
    平日還會讓他拿點東西，這次連紙錢都沒讓他提。
    上墳都是趕了個過場，磕頭都沒讓他磕。
    按照王翠萍的話來說，就是之前給太多了，長輩們錢多了都忙著花錢，不幫忙照顧人了。
    不然李揚怎麽能出車禍？
    之前李揚考上大學，李立坤跟王翠萍可是燒了不少紙錢，煙花鞭炮都是用車拉的，紙錢更是燒了一天一夜都沒熄火。
    對李揚來說，受傷了也有受傷了的好處。
    至少陳傑找他的時候，他可以正大光明找借口說自己沒辦法播了。
    否則陳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他把直播進行到底。
    畢竟有合同……合同上麵也有關於增加時長的說法，隻不過性價比很低，沒有哪個平台願意做。
    可也保不齊陳傑會發瘋，寧願追加幾百萬簽約費，也要李揚增加一些直播時長。
    現在手受傷了，對方就算有要求，也沒用。
    受傷屬於不可抗力因素，沒找他算個工傷就不錯了。
    正月十六，最後一絲年味，也在這一天無數匆忙離開的腳步中散掉。
    李揚這邊是正月十八開學，薑半夏掛科的科目補考，被放在了開學兩周後，主要原因就是今年開學時間比較早，考場安排不過來。
    所以，他們正月十七再出發就行，是薑耀廷開車把她們送到江北，隨後乘坐高鐵去京城。
    正月十六這一天，李揚什麽都沒做，直接線上拿了杠杆，一比一融資，然後殺進了東財。
    他手裏的資金，想要拿更多配資，也不太現實。
    他有一個億，可以配資三個億。
    他有三個億，可以配資九個億。
    但是他有四個億，反倒是隻能配資八個億。
    同理，五個億最多也隻能給配資十個億。
    等到擁有六個億本金，那麽不需要配資了，融資賬戶直接1:1，簡單方便。
    哪怕有二十個億，依舊可以一比一。
    配資跟融資本質上雖然都是借錢，可融資合法合規，審核流程都少的可憐，而配資則是在打擦邊球。
    今年的牛市，本質上就是對配資沒有足夠的監管，造成場內資金全部都帶著高倍杠杆，而形成的杠杆牛。
    開始監管配資的時候，也就是牛市的終結點。
    三月份的第一個交易日，以東財封板作為起點。
    而這輪牛市最狂暴的階段，也是以這一次封板作為錨定點。
    大盤直接突破三千四百點。
    而對於君盛資本，這一天是最黑暗的一天。
    本來董事會就要召開了，可偏偏好幾個股東都聯係不上了。
    王君盛專門派人去打聽消息，結果一無所有。
    好像那些股東全部人間蒸發了一般。
    王君盛氣的拍桌子也沒有半點用，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而在漩渦中心的葉柄承，雖然是了解最清楚的，可一時之間，也回不過神來。
    江城的天塌了！
    他不知道怎麽搞的，明明自己隻是調查了幾個下屬部門，突然間連自己上司都跪了，跪的很徹底，甚至都不需要去搜集證據。
    不僅如此，綠水集團的股東，除了孫建軍之外，別的全部秘密被捕。
    他都想象不到，是誰能有這麽大的能力。
    以前他幹的活都是最苦最累的，還沒什麽好處。
    現在……沒人能幹活了，他權力最大，依舊是最苦最累……
    他忙到夜裏，給白晴打了個電話。
    “白總，這邊出了一些事……”
    “嗯，我知道，我也知道隻有您是真心為綠水集團好的。”
    “嗯？”
    “我準備賣掉綠水集團了，其實綠水集團的業績很不錯，依舊是一家好公司，隻要能正常運作起來，也不需要多費什麽功夫……不打擾您休息了……”
    白晴掛斷了電話。
    雖然語氣多用敬詞，可葉柄承明顯能感受到她冷漠的情緒。
    他突然間有了一個想法，這麽大的事，該不會是白晴……
    他一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他也感覺綠水集團有問題，問題還很大。
    白家那些人，要說願意回饋家鄉，完全能夠理解，可是也犯不著那麽聖母，讓出去那麽多利益。
    他也才來江城上任一年時間，對裏麵的情況，也不是太清楚，不過現在隱約有點明白了。
    他是真想幫忙解決這件事，可實在是沒辦法，每一次不管多麽好的想法跟主意，到下麵就變了，得到的結果也是不盡人意。
    感覺好像……大家都在欺負他這個新來的。
    而實際上，不過是大家不在一個利益群體中而已。
    ……
    正月十七，薑半夏非要跟李揚坐在後排。
    她悄悄拿出平板，給李揚看了一眼自己的賬戶信息。
    李揚看見之後很驚訝，因為薑半夏賬戶有點猛。
    不是收益猛，而是配資很猛。
    李揚正準備開口，薑半夏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麵的薑耀廷。
    是竇穎給她配資的，沒敢跟自己老爸說。
    一旦老爸知道自己配資了八個億，肯定得瘋。
    薑半夏為了追求收益，已經豁出去了。
    到了江北高鐵站，兩人下車之後，李揚才開口問道：“你能操作過來這麽多資金嗎？”
    薑半夏驚訝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太冒險了呢。”
    換做別人，肯定以為她瘋了，結果到李揚這邊，僅僅是關心她能不能忙過來。
    這種強烈的信任感，真的沒有別人能夠替代。哪怕是竇穎，也是看見她弄到兩個億資金之後，又被她軟磨硬泡了好幾天，才答應給她配資的。
    一旦爆倉，薑家就歸零了。
    隨便虧損兩三千萬，都不是薑家能承受起的。
    更別說配資八個億，理論上存在把這八個億全部虧掉的可能。
    李揚笑著說道：“其實我是個保守派。”
    “啊？”
    “我覺得你現在有點太保守了。”
    “hhh……”
    兩人都是一等座，享受不到學生折扣。
    薑半夏上車之後，就坐在了窗邊的位置，李揚則是去買盒飯。
    畢竟都已經下午一點鍾了，因為趕時間，到了江北也沒來得及吃東西。
    薑半夏盯著盤麵，她之所以這麽激進，就是想要盡快完成一個目標。
    到了那個時候，直接把李揚給包養了！
    三月份的第二個交易日，市場行情相當狂暴，昨天東財漲停，她沒參與進去多少資金，而今天東財低開，她開始慢慢增加籌碼。
    吃過盒飯之後，東財一直在水下兩個點，李揚也在旁邊看著。
    還有一個多小時收盤，東財的成交量已經突破四十億。
    李揚問道：“裏麵資金很複雜啊。”
    .
    薑半夏平靜地說道：“不複雜啊，其實認真分析一下股票，就會發現股票裏麵的資金很簡單。就好像一個村子，有人賣早餐賺錢，有人賣衣服賺錢。”
    “都在賺錢，誰賠錢呢？”
    “有兩種人賠錢，一種是創業行為，比如賣早餐，賣衣服，沒競爭過別人，賠了。另一種就是在外麵掙了錢，回家消費的，他們都是好人，把利潤分給大家。”
    李揚繼續問道：“那你是靠什麽賺錢的？”
    薑半夏嘿嘿一笑，“我是靠詐騙賺錢的。”
    “嗯嗯嗯？”
    “hh，炒股其實很像是角色扮演遊戲，在裏麵扮演什麽角色，都有掙錢也都有賠錢的可能。不過我比較不要臉，今天開早餐店賺錢，我就去開早餐店，第二天高價把早餐店轉給別人，然後再去開服裝店，因為我第一天早餐店賺錢之後，附近又開了一家……我就是來來回回切換自己需要扮演的人生視角，哪個行業賺錢，就去做哪個，等我把所有行業做了一遍，把別人都給套牢了，我就必須要換一個股票，你說是不是跟詐騙一樣？”
    李揚：“……”
    薑半夏繼續說道：“你看看這條k線，其實今天有好幾次破位的機會，但都被我拉回來了。東財這個票，市場比較大，我個人是開不起來店的，需要找人合夥。怎麽合夥呢？就是尋找誌同道合的人。眼看著要破位了，我給拉回來，肯定會有人注意到我的資金。同樣，有時候我還沒出手，就被別人拉回來了，我也會注意到別人的資金。
    通過多次試探，合夥人找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攤牌了，比如現在。”
    薑半夏說的時候，同時開始了操作，直接大單掛進去，直接掛在了水上一個點的位置，直接掛了兩億資金出去。
    幾乎是一瞬間，東財一個點以下的籌碼，被清掃一空，而薑半夏那邊才成交了一億六千萬。
    她沒有繼續掛單，任由自己剩下幾千萬的資金掛在下麵。
    “我現在給合夥人發信號了，下方還掛了四千萬的承接，足夠給我的合夥人信心。我也不能貪太多，因為我貪太多，別人沒有利潤空間，就不跟我玩了。”
    她剛剛說完，盤麵再次出現一大筆資金，李揚看見短時間內成交量增加了接近八個億，東財直接被拉到了水上七個點。
    距離封板還有一點點距離，而且這最後三個點，往往是最難的。
    “昂，這個時候就差不多了，合夥人也出了錢，也有了利潤，接下來就是維護好我們的盤子，畢竟我們都是搞詐騙的，想要吸引別人進來，肯定要讓市場的繁榮得以保持。如果我們籌碼不夠，可以不著急封板，高位接一些籌碼。但如果我們的籌碼夠了，就不需要浪費時間了。我現在嚐試封一下板，看看合夥人那邊的籌碼情況。”
    說完，薑半夏就再次掛單兩個億。
    短暫的封板，觸及到了漲停，但是並沒有持續，很快就被砸開。
    “合夥人的資金沒有跟上來，說明他們手裏的籌碼還不是很足，這個時候需要我配合一下他們。”
    薑半夏說完，就把自己昨天入場的一部分籌碼砸了出去，很短的時間內，下砸了三個點，帶動一部分恐慌盤，釋放出籌碼。
    李揚就在旁邊看著，這個時候的薑半夏很認真，一股運籌帷幄的感覺。
    絕大部分人炒股都是迷茫的，即便厲害一些的，也隻是能通過一些指標來給自己尋求安慰。
    漲了就是自己技術好，指標正確，跌了就是狗莊惡心人，大盤惡心人。
    對薑半夏來說，炒股更像是創業的過程，對於資金思維的判斷，引導。
    不看題材，不看概念，哪兒有資金，就往哪兒去。
    突然，大筆籌碼砸了出來，接下來的五分鍾，就把東財砸到了開盤價，下方看起來完全沒有承接，薑半夏甚至都撤掉了自己之前剩下的四千萬托單資金。
    東財的股價還在下探，薑半夏一點都不著急，硬生生下探到水下五個點，她才不慌不忙的再次掛出買單。
    這一次，毫無意外。
    最終的封板，都不是她做的。
    隻不過在封板後，她追加了三千萬的封板資金，把這個板封死。
    一直到收盤，都沒有再次開板過。
    而她今天前前後後動用了四個億的資金，加上昨天入場的一部分資金，總共持倉接近五億五千萬。
    包括她今天的浮盈四千萬。
    東財的盤子其實並不大，即便到這個時候，也才幾百億的市值，薑半夏能夠塞進來五個億，相當逆天。
    李揚上次在南車北車加起來，四千多億的市值，總共也才塞了十個億左右，包括富婆群的。
    “詐騙成功！”
    她跟李揚炫耀了一下。
    李揚除了羨慕，沒有別的了……
    “牛啊牛啊！薑師父收徒嗎？”
    “hhh，收男朋友。”
    “哈哈哈……那我趕緊來排個隊，不然我怕輪不到我了。”
    “沒事沒事沒事，就專門給你留的。”
    說完，薑半夏就把腦袋靠在了李揚的肩膀上。
    李揚有些想要避開東財了，因為薑半夏這個資金體量，絕對具備成為蝴蝶效應的能力，走勢肯定會發生變化。
    前期不走，中期也得走，不能太貪。
    他到哪去跟資金博弈，他就是混吃混喝，真正博弈的是薑半夏這種，他跟著沾光。
    三點半，龍虎榜更新。
    江城中原證券航空路營業廳席位，出現在了東財榜一的位置，今天入場四億多，賣出五千萬。
    李揚之前東證的賬戶也頻繁登陸龍虎榜，被係統標注為航空路一哥。
    薑半夏這邊算是首登龍虎榜，然後……
    大概是竇穎標注的，直接標注成了航空路一姐。
    對薑半夏來說，每一次操作，都是一次成長，無論盈虧。
    五點多，到了京城。
    兩人下車之後，坐上了出租車。
    緊接著，和樂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揚弟，到京城了沒？晚上咱們吃個飯啊。”
    “行，晚上我請。”
    畢竟之前讓和樂偉給他帶了五百塊錢去看望譚愷奶奶。
    “你下次吧，這次老譚請，他非說上次伱沒喝到，吃虧了。”
    “靠，當初班級聚會，他個狗東西一滴沒喝，都沒找他算賬呢。今天喝也沒事，反正我就算喝醉了也有人送我回去，你們可就不一定了……”
    和樂偉：“……”
    掛斷電話之後，李揚對薑半夏說道：“薑師父，等下放好了行李，簡單收拾一下，跟我去吃飯唄。”
    “好啊好啊，到時候你盡管喝，走不動路了我就帶你開房去。”
    李揚：“……”
    出租車司機：“……”
    出租車司機對薑半夏還是很有印象的，畢竟這麽漂亮的女孩很少見。
    隻是沒想到說話這麽彪悍，動輒就要跟男生去開房？
    這年輕人……
    想想以前的大學生，多淳樸啊……
    一代不如一代啦……
    ……
    因為學校明天開學的緣故，所以今天絕大部分學生都來了，有些甚至昨天就到了。
    宿舍之間，來的第一天，大部分都會選擇聚餐，李揚回到宿舍之後，簡單收拾了一下，等薑半夏那邊發來消息，就喊上宿舍幾個家夥一塊走了出去。
    對於薑半夏，宿舍的人都不算陌生，哪怕沒怎麽見過麵，畢竟薑半夏的辨識度很高，各種照片肯定也見過。
    和樂偉看見李揚上去就拉著薑半夏的手，心裏酸得慌。
    他最近談的那個女生，哪怕有李揚幫忙，還是感覺飄忽不定的。
    反正他自己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在聊什麽，感情有沒有進步。
    隻知道每次李揚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有消息發過來，第一時間截圖給李揚看。
    反正兩人聊天頻率都不高，對方也是幾分鍾才回一條信息，他這邊也是。
    ……
    白晴接到了王君盛的電話。
    “白總，有沒有興趣吃下我手裏綠水集團的籌碼？我手裏現在有33綠水集團的股票，如果你願意，隻需要十三個億，欠條都可以。”
    白晴笑著說道：“王總，如果你有興趣，我手裏22的股票也能全部轉讓給你，隻要三個億現金，怎麽樣？”
    一時之間，電話那邊的王君盛懵了。
    隨後，就是勃然大怒。
    “白晴，你們特麽坑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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