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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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橫世!
    這座倒塌了一半的破廟,早已淪為乞丐的聚集地。
    一個滿頭癩痢的老乞丐,端著個破碗,哼著小曲,一瘸一拐的從外麵返回。
    他發現自己的位置已經被一個年輕的乞丐所霸占,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了一個小乞丐的身旁,用力踢了一腳“滾到外邊去,這裏沒你呆的地兒!”
    小乞丐一聲不吭的爬起來,低著頭,走出了破廟。
    這個小乞丐不是別人,正是從南山村逃出來的陳遠。
    他在村子裏守了三天三夜,實在餓得受不了,隻好逃出了村子,到外麵四處流浪,到處乞討。
    然而,這是個災荒的年月,許多時候一天也要不到一口吃的。
    啪!一團爛泥砸到了他的臉上,一群村童放聲大笑,一邊笑還一邊唱“臭要飯的小叫花,一口吃個癩蛤蟆,癩蛤蟆叫呱呱,撐的小叫花直喊媽!”
    陳遠擦了一把臉,沒有理他們,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被一團白氣所吸引。
    那是一個街邊的餛飩攤,每當鍋蓋掀起,都會升騰起一團白霧,像極了媽媽做飯時的情景。
    “喂!小叫花子,打長工去不去?管吃管住,還有錢拿!”
    陳遠轉過頭,看到了一張尖嘴猴腮的臉還有一頂髒兮兮的瓜皮帽。
    ‘瓜皮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催促道“怎麽樣啊?你不去我可找別人了?”
    “去去去!我去!”陳遠急忙回答,隻要能不餓死,讓他幹什麽他都願意幹!
    …
    跟著‘瓜皮帽’一連穿過了幾條街,肚子裏沒有一點吃食的陳遠已是氣喘籲籲,好在那個‘瓜皮帽’終於停了下來“你在這等著,我去跟東家說一聲,可別亂跑,回頭找不到你,這好事可就便宜了別人。”
    “唉!我知道了。”陳遠應著聲,走到了路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實,現在就是讓他亂跑他也一步都跑不動了,這一路走下來,他早已是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瓜皮帽’走到了街對麵,從一群蹲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的人中找到了一個正在抽旱煙袋的男子。
    ‘瓜皮帽’跟‘旱煙袋’說了些什麽,男子朝著陳遠的方向望了望,然後撇著嘴搖了搖頭。
    ‘瓜皮帽’又伸出了五根手指,‘旱煙袋’不耐煩的推搡了他一把,不再理會。
    ‘瓜皮帽’有些失望,似乎打算獨自離開,可是走了兩步後又突然折回,一直來到了陳遠的麵前“東家說你年齡太小,不願意要,不過莊子外邊我有個遠方的表兄,是個開肉鋪的,他那少個夥計,怎麽樣,你去不去?去了那可是有肉吃的!”
    陳遠無力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嘶!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我餓,實在是走不動了。”陳遠有氣無力的說。
    ‘瓜皮帽’左右看了看,找到個賣餅的攤子,買了個黑乎乎的大餅。
    “給,吃吧,我告訴你,現如今啊也就是我,心忒軟,看不得別人受苦!”‘瓜皮帽’把大餅遞給了陳遠,蹲了下來。
    陳遠將大餅拿在手中,眼睛裏已經放了光,正要張嘴去咬,卻又停了下來,他將餅掰成兩半,遞給了‘瓜皮帽’一半。
    ‘瓜皮帽’愣了愣,有些意外,但卻擺了擺手“我不餓,你吃吧,吃飽了我們好快點趕路。”
    陳遠點點頭,將本要遞給‘瓜皮帽’的那一半塞入了懷裏,然後這才開始狼吞虎咽。
    …
    ‘瓜皮帽’與陳遠走到莊子外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瓜皮帽’的那個表兄竟是住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土路旁。
    一個極為簡陋的破棚子,還有一地的汙水,以及讓人忍不住想流口水的肉香味。
    “你在外麵等我,我去跟我表兄說一聲。”
    ‘瓜皮帽’獨自走了進去。
    陳遠站在棚外,好奇的四處張望,他發現,那些汙水中夾雜著許多人的頭發。
    等了一會,‘瓜皮帽’還是沒出來,陳遠有些心急,便跟了進去。
    棚子裏又矮又黑,但是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卻是越來越濃。
    “到底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這是‘瓜皮帽’的聲音。
    “最多一個大子,不行就拉倒!”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回答。
    砰地一聲,似乎是在用力的剁肉,讓陳遠著實嚇了一跳。
    “賣給趙牙子還給五個大子呢,你這也忒少了點吧?”‘瓜皮帽’似乎並不滿意。
    “去去去!現如今到處是兩條腿的羊,不看你是老主顧,我連一個大子也沒有!”
    “行行!一個大子就一個大子!不然我今天就得賠個大餅錢!”
    “人呢?”
    “就在外麵。”
    不遠處的一塊布簾被掀開,明亮的燈光穿過布簾照亮了陳遠身處的窩棚,也照亮了他身邊的剁肉木墩,此刻,幾根人的手指正散落其上。
    “在哪呢?”
    “就在外麵,我去給你領進來。”‘瓜皮帽’樂嗬嗬的走了出來,然而,窩棚外早已沒有了陳遠的身影…
    …
    數日之後。
    某戶農家的小院裏。
    “阿芳,把今天割的豬草都扔豬圈裏,兩、三個月的豬正是上肉的時候!”隨著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推開那扇破舊的木門從屋內走了出來。
    小姑娘走到牆根底下,正要抱起地上的豬草,卻看到了一雙人的眼睛。
    小姑娘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放聲大哭。
    哭聲立刻就驚動了屋裏的人,一男一女從屋內飛奔了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男的問。
    “有,有人!”小姑娘指著牆根,一邊哭一邊說。
    男人拿起門外的柴刀,貓著腰,伸著頭,望著女兒所指的方向“誰?誰在那!?”
    “好像是個孩子。”女人說。
    男人湊近了兩步,終於看清了那雙驚恐的眼睛。
    那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嘴裏正塞滿了豬草。
    男人歎了口氣,站直了身子,柴刀也扔在了地上。
    …
    半年之後。
    “阿芳,你和陳遠一起去割豬草,記住,正午之前就回來,可不能再貪玩了。聽說北邊又打仗了,哎,這兵荒馬亂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阿芳她娘一邊挑著水桶往外走,一邊再三的對兩個孩子叮囑。
    “大娘,您放心吧,我們一定早去早回。”陳遠已經將竹簍背在了肩上,寄人籬下的他早已學會了乖巧。
    小河邊。
    兩隻竹簍都已經裝滿了豬草,陳遠正盤膝坐在草地上,阿芳則好奇的站在一旁觀看。
    呼呼,一陣又一陣的大風憑空而起,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怎麽?你還是召喚不出來嗎?”阿芳笑嘻嘻的問。
    “是啊,已經快半年了,總是差那麽一點,每次都隻能驅動大風,而不能放出風刃。”陳遠歎了口氣,仰麵躺在了地上。
    “不要急,慢慢來,在我眼裏你已經和那些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阿芳在陳遠身旁坐下,眼睛裏閃動著崇拜的光芒,“可惜,我雖然也按照那本書裏的法子練習,卻什麽反應也沒有。”
    望著湛藍的天空,陳遠想起了以前乞討的日子“你知道嗎,在我四處流浪的時候,有好幾次都以為自己要餓死街頭了。還好大伯大娘收留了我,雖然還是常常會吃野菜,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已經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阿芳笑了笑,打趣道“怎麽?難道那些天上的神仙吃的就是野菜?”
    陳遠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阿芳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
    笑聲漸漸平息,陳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吧,今天要早點回去,我還想幫大伯再幹點活。”
    陳遠彎下腰,提起竹簍,卻發現阿芳依舊坐在原地。
    “怎麽了?”
    “你快看那!”阿芳指著遠處的一條小路,吃驚的問,“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