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聽得臉上煞白。“你，你怎麽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原來這叫顛倒黑白，那很好呀。”花亦紫還是一臉笑嘻嘻，“上回的事也可以這樣顛倒黑白呢。你和小天師到我府上做客。你趁我喝多了，支走小天師，然後將我抱進臥房......”
    “停，停！”道一連連擺手，“你到底想怎樣！”
    “還能怎樣？”花亦紫嘴唇一嘟，“不就是讓你陪我一起去大都嘛。”
    道一深吸一口氣。到現在為止，他仍不能肯定自己在馬家小姐的眼裏還是不是那個喜歡拈花惹草的樣子。他可不敢低估花四夫人顛倒黑白的本領。
    思前想後，道一把牙一咬。“好，我就和你一起去大都。”
    花亦紫大喜，當即就要靠過來。道一嚇得連連後退。花亦紫咯咯亂笑。
    “別怕，我在試探你呢。”
    道一長長出了口氣，問花亦紫為何要去大都，而且還要坐海船。
    花亦紫嘴角一撇說：“去年江南海運糧食一百多萬石。今年朝廷下詔，隻要運六十萬石。運糧少了，幾個運糧萬戶的收入自然也少了。因此我那醜鬼要我和他去京城遊說那幫親貴，好多運些糧食。”
    道一嚇了一跳。“怎麽？張大人也要一起去？”
    花亦紫又咯咯笑了。“你又怕了？別擔心，我那醜鬼早去了。他來信說要我去那裏幫他的忙。”
    道一眉頭微皺。“你去了能幫什麽忙？”
    花亦紫道：“他要我送些東西去。好多呢，因此才要用船運......唉，你別問了，到時就知道了。”
    道一點點頭，也不再追問。花亦紫反過來問他為什麽到江南來，都去了哪些地方。道一小心應付著。
    正說話間，周密帶著新寫好的書帖回來了。
    花亦紫一邊收好，一邊笑著對道一說：“你真是福星啊。遇見你，辦不成的事都能辦成。你說我怎能不帶你一起走呢？”
    道一隻好臉上幹笑。周密得知他要和花亦紫一起坐海船去大都，也連連說好。
    花亦紫似乎對這事還不放心，要道一跟她回城南的豪宅去。道一說什麽也不肯。最後在周密的擔保下，花亦紫勉強同意第二天來接道一。
    花亦紫走後，周密對道一說：“我見你怎麽有些不喜？與花夫人同船去大都隻需半個月，最為快捷。你應當慶幸才對。”
    道一隻好口中支吾。
    ......
    就這樣，道一在周密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有花亦紫的仆人上門。道一騎上花亦紫為他準備的好馬，還有仆人幫他拿行囊。
    別的東西道一肯讓仆人拿，那個裝天尊像的布袋他卻說什麽也要自己背在身上。隨後，道一辭別周密，跟著仆人出了城。
    就在西湖邊，一溜上百匹裝飾華麗的駿馬整齊列隊。大半的馬背上馱著大大小小的箱子。花亦紫一身鵝黃，騎在第一匹馬上。她見道一來了，立即拍馬迎了過來。
    “草窗真是說話算數。不過，就算你想跑也跑不了，那裏我已經留人看著呢，咯咯。”
    道一幹咳一聲，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那些箱子是否就是要帶去大都的東西。花亦紫說這隻是一部分。道一暗自咋舌。
    接著，花亦紫便命令隊伍出發。一路上，她毫不避嫌，要道一和她兵馬前行。道一開始有些忸怩，但見花亦紫的仆人一個個縮著脖子，隻顧趕路，連瞥也不瞥一眼他，道一便逐漸放鬆下來。
    花亦紫一個勁問他馬兮彤的近況。道一揀能說的說了，並不時強調他和馬家小姐如何相愛。
    花亦紫聽了咯咯笑道：“別騙我了。你倆愛成這樣，為何還不成親？”
    道一頓時啞巴了。
    花亦紫見狀哼了一聲。“你和孟府，不，你們男人都是這樣，說得花好稻好，就是不肯娶入家門。”
    道一嘴巴半張。“可是......子昂不是娶了管二小姐？”
    花亦紫立即板起臉來。“別在我麵前提她！也不許提姓趙的！”
    道一嗬嗬笑了，也不再多說。
    接著花亦紫又問了箐兒的下落，道一臉色陰沉，說箐兒回山去了。花亦紫顯得很高興，然後話鋒一轉，又問起了趙孟府的事。
    “嗯......你在大都時見沒見過他和管二？”
    道一也不隱瞞。“管二小姐沒見過。子昂兄我幾個月前剛在蘇州見過。”
    “怎麽，他回江南了？”花亦紫吃驚之餘，又追問詳情。
    “啊，我其實沒見到他，隻是剛好錯過。”
    接著，道一便說了他去找鄭先生，卻碰見趙孟府也剛剛上門拜訪，卻被鄭先生言辭拒絕的事。花亦紫聽完連聲叫好。
    “誰叫他不娶我，非要娶管二！”
    道一心中直發愣，這兩者根本連不到一起啊。
    就這樣，一大隊人走了一整天，當晚在嘉興停留。讓道一慶幸的是，花亦紫沒有膽大包天到要立即和他同床共枕。
    第二天，他們繼續急行，終於趕在日落前到了長江邊的碼頭。花亦紫命將帶來的箱子直接裝船，明天好一早就出發。
    花亦紫讓仆人把道一的行囊也一並裝船，道一同意了，不過仍然堅決留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口袋。
    直到所有東西都裝上了船，花亦紫才帶著道一來到附近的四夫人府。道一已經來過這裏一回，此番再來，他發覺裏麵裝飾的奇珍異寶更多了。
    花亦紫也不吝嗇於向他展示，說這些都是張瑄靠為朝廷運糧以及把持幾個市舶司賺來的。花亦紫還誇耀說，就算皇帝的內府恐怕也沒這麽多來自各國的寶物。
    寶貝越多，需要看護的人手也越多，四夫人府裏看上去戒備森嚴，一隊隊兵士頂盔貫甲，手持弓箭刀槍在不停巡邏。道一以為這些是官府派來的。花亦紫卻說是張瑄自己養的衛隊。
    盡管早已入夜，花亦紫還是在府中大擺宴席，隻是和她一起吃的隻有道一一人。
    道一一邊吃，一邊忍不住問花亦紫：”你有那麽多東西要運去大都，都是張大人要的？“
    ”當然。“花亦紫嘴角一撇，”他要給人進貢呀。我不是對你說了，今年朝廷運的糧少，他要去遊說親貴，不進貢怎麽行？“
    道一明白似的點點頭。”那樣得給許多人吧？“
    ”說多也不多，其實要緊的隻有一個......唉，你別問這些了。”
    花亦紫說到這裏，一雙媚眼直剌剌盯著道一。
    “你先給我講講上回我和你分手後的事。我送你的那顆還魂丹，你究竟用了沒有？靈還是不靈？”
    “靈，當然靈了。病人一吃就好，我都忘了謝謝你。”
    道一連連點頭。上回花亦紫以知道還魂丹的下落為名將他和小天師強邀到杭州城南的府邸，其實花亦紫身上就有一粒還魂丹，結果道一正是用了這粒丹藥救醒了張子銓。
    花亦紫聽了臉上媚笑。“你還想不想要？”
    道一驚訝地揚起眉頭。“你難道還有？”
    “當然。”花亦紫笑道，“實話告訴你，我知道我師父那幾粒藏在哪裏。後來，我一個人偷偷去弄了出來。”
    道一明白似的點點頭。花亦紫又眼睛一眯。
    “你還要不要？你還想要的話......我條件不變。”
    道一想起花亦紫的條件，臉立即紅了。“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花亦紫咯咯笑了。“話別說得那麽死，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該來的總會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剛說到這裏，她忽然又眼神一暗。
    “我從前不信命，總想明媒正娶，嫁個好男人。後來雪竇寺和尚說我命中注定，隻能給貴人做妾。我開始根本不信，唉，你看，最後還不是這樣？”
    道一眉頭一抬。“雪竇寺和尚？是哪個？”
    花亦紫凝眉一想。“啊，我記起來了，你應當見過的。就是那回你和金公子，還有箐兒到杭州來玩。在周草窗那裏，我和子昂......嗯，姓趙的那時剛甩了我。
    是他那個表兄張伯淳，說要給我介紹個大師疏通一下。我說杭州的和尚都是騙人的。他說，他要給我介紹可是雪竇寺方丈。你上回在周草窗那裏應該見過他的。”
    道一眼睛睜大。“啊，你說的是善來大師？”
    花亦紫點點頭。“善來大師果然神通廣大，幫了我許多忙，還從來不收我錢。”
    道一嗬嗬笑了兩聲。“那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我怎麽沒有？”花亦紫嘴角一撇，“前兩年雪竇寺不是燒了麽？我讓我那醜鬼給那裏捐了一大筆錢。還有，大師讓我幫忙安排的人我也收了。”
    “那又是誰？”道一隨口問道。
    花亦紫想了想，立即叫來一個侍女。”你知道小祖在哪裏？讓她來。”
    侍女說知道，然後領命而去。過了一陣，一個年輕姑娘走了進來。道一抬頭一看，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