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大都去追玉璽時，馬家小姐已開始服用龍仙芝。三十日每日一份，到十多天前早就應該痊愈才是！道一著急的問切裏，他離開時究竟看到馬兮彤沒有。切裏說沒看到。

    “不過，那個丫鬟說，尊夫人數月前便開始生病臥床，一直未好。”

    道一一下子慌了。珂兒的說法分明意味著馬家小姐吃了龍仙芝也沒用！

    “大人請自便，在下有急事要辦。”

    道一朝切裏拱了拱手，然後拔腿就跑。宮城門口的衛士不知出了什麽事，上來阻攔道一。切裏大聲讓他們別動粗，一邊跑上來問道一究竟出了什麽事。道一說要立即回大都看望馬兮彤。

    切裏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塊腰牌，說憑這塊牌子，沿途的驛站都會幫忙。道一趕緊謝了他，然後拿了牌子就走。

    就這樣，道一心急火燎地回到住處，從馬棚裏隨意牽了匹馬便出發。街上各路王爺駙馬正在前往宮城赴宴。他反向而行，在城門關閉前衝了出去，然後連夜縱馬飛馳。

    從上都到大都五百多裏路，每隔三十裏便有一處官驛，晝夜不停為往來兩都的官差服務。有了切裏的腰牌，他每到一處驛站便可以換馬。

    雖然大都北邊的燕山難走，到了第二天深夜，他還是趕回了大都南邊憫忠寺附近的住處，然後跳下馬便直撲院門。

    門很快開了，珂兒迎了上來，見到他，立即撲到他懷裏痛哭。

    “你上哪裏去了！小姐都快死了！嗚嗚嗚”

    道一定了定神，問龍仙芝吃完沒有。

    珂兒哭著說“和上回一樣吃的。全吃完後，小姐還是病怏怏的，成天隻知道睡覺，和她說話也不理。這藥沒用！”

    一邊說，珂兒一邊領道一來到馬兮彤的病房。隻是馬兮彤此時已經睡著。道一撲到床前，看到馬家小姐那蒼白消瘦的麵容，心如刀絞一般。

    過了一會兒，珂兒拉著他離開房間，又對他說“我去找過金公子，可如歸閣的人說他不在。我也去找過四夫人，她也不在。我不能離開小姐太久，實在沒法子了。幸好你這下回來了，快想想辦法救救小姐吧！”

    說著，珂兒又哭了起來。道一抱住她，連聲安慰。珂兒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不是金歸燕便是花亦紫，馬家小姐中毒的事，兩人都有份！

    於是，他稍事休息，等天一亮，便直奔城中而去。到了如歸閣，金歸燕果然不在，他吵著要見唐掌櫃。最後，唐問終於來了，告訴他金歸燕確實不在，而且已經很久。

    道一仔細詢問後，確信自己離開大都去追玉璽後沒兩天，金歸燕也走了，而且一點去向也不知道。道一失望之下，隻好把目標轉向花亦紫。

    可是，四夫人也行蹤不定。道一在他知道的幾個花亦紫住處間來回奔波。過了幾天，他終於打聽出，四夫人正在皇宮參加為新皇登基而進行的祈福活動。於是道一當即直奔皇宮而去。

    這些年來，白天他隻進過皇宮一次，那是因卷入南方義軍而被押入皇宮接受聖裁。

    那回他坐著密閉的車子進去。等下車後，隻見到前方一堵長牆，後方也是一堵長牆。兩排牆之間有營房，還有各種庫房。往前走還有一道三丈高的牆，由宿衛士把守。

    因此，在他的印象中，皇宮是個戒備森嚴的地方。可當他趕到皇宮附近時，那裏的情景卻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這裏是皇宮的西側，隻見宮牆上張燈結彩，宮門口人來人往，也沒見有幾個兵士在把守。

    詫異之餘，他隨意在附近打聽了一下。很快有人告訴他，新皇在上都繼位。皇帝命天下同慶。今天大都凡是稍有點頭麵的官員及家眷都可應邀入宮，參加在圓殿的祈福儀式。

    “皇上又不在，大都這裏有什麽可擔心的。隨便跟著走就行。”

    於是，道一設法混入一群前來祈福的男女，順利地進入了皇宮。剛過宮牆，他便覺得眼睛一亮，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片巨大的草地，亭台樓閣聳立其間。草地的左側是兩座有圍牆的小宮殿。草地過去是一片長條形，波光粼粼的湖泊（現今的中南海）。在湖泊的背後，又橫貫著一道長牆，背後似乎還有宮殿。

    一問之下，道一這才明白，皇宮有多道圍牆，從西側進入外牆後，是供賞玩的西苑。從東側進入外牆，才是他上回見到的軍營和庫房。眼前的長牆是第二道牆。

    於是，他跟著人流朝前走，很快來到那片湖泊前，又沿湖泊向北。湖中心有座小島，島上聳立著一座圓頂方座的小殿。不用說，這一定就是圓殿了。

    湖邊有橋通向小島，可是來的人太多，隻能一批批前往島上。道一不停地東張西望，想看看花亦紫在哪裏，可一直沒看到。

    他正在失望，忽然眼睛一亮，不遠處的湖邊站著一位女子，正在眺望對岸的長牆。那女子衣著華貴，身材出眾。這衣裳和身材，他不久前剛剛見到過。

    道一的心立即跳了起來。他快步向前，等看清那女子如花似玉的側臉，再無懷疑，立即驚喜地叫道“龍羽！”

    那女子回過身來，正是前幾天剛在上都大安閣前見到的海龍羽。乍一眼見到道一，海龍羽也是驚訝不已。道一問她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海龍羽沉下臉道“王爺說，前幾天的諸王大會不是南必皇後主持的，而是真金太子妃。據太子妃說，皇帝駕崩後，南必皇後思念過度，生了重病，不能去上都主持大會。王爺王妃讓我來探視一下皇後。”

    道一啊了一聲，想起廣寧王妃正是南必皇後的姐姐。

    “那王爺王妃為何不自己來？是要留在上都慶賀新皇登基麽？”

    海龍羽搖搖頭。“他們給新皇扣住了。王爺王妃偷偷讓我來的。”

    道一大吃一驚。“扣住了？怎麽會？”

    海龍羽點點頭。“諸王大會上，王爺力主晉王繼位。王爺的親爹隨晉王參會，也是大力為晉王說話。新皇十分不滿。”

    ”原來如此。“道一吸了口氣，”那你見過皇後了麽？“

    海龍羽搖搖頭。”宿衛不讓我進，連前兩道牆都不讓進。因此我才從這邊混進來，想看看有什麽機會。“

    道一更加吃驚了。”你說了你是誰麽？“

    ”當然。“海龍羽道，”因此我一定要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啊，你怎麽也在這裏？“

    道一想了想說”兮彤生病了，是中毒。我聽到消息後，立即趕回來。“

    海龍羽也大吃一驚。”究竟怎麽回事？誰下的毒？“

    道一也不隱瞞。“是海運萬戶張瑄的四夫人，叫花亦紫。她從前和兮彤有過節。”

    “花亦紫？”海龍羽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人稱江南第一美女的那個？”

    道一有點驚訝。“你知道她？”

    海龍羽點點頭。“從前聽阿彤說，在杭州認識的。原來她嫁給了張瑄。”

    道一也點點頭。“她已經搬到大都來住了。她給兮彤下毒後，還算良心發現，給了解藥，可兮彤的病還是沒好。我想找她討說法。聽說她今天來這裏祈福，我這才來的。”

    海龍羽抿嘴道“她一定使了壞，要是讓我撞見，哼！”

    道一說“你還是先忙皇後的事吧。”

    海龍羽點點頭。“也好。過兩天我一定來看你和阿彤。你們住在哪裏？”

    道一說了住址。海龍羽點點頭，又似乎望見了什麽人，和道一說了一聲，便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道一繼續排隊。

    終於輪到他上島了。他隨著人流步行過橋。圓殿就在小島正中，造得十分別致。上半部是半球形圓頂，下半部是正方形建築，還圍著一圈廊柱。下藍上白，仿若天穹，很是美觀。

    在圓殿的入口處臨時設立了一隻巨大的功德箱，由兩個年輕道姑看著。進入圓殿的人都要往箱中投錢，而且隻能是紙鈔。

    道一見了不由輕歎“命人祈福也要投錢啊。”

    旁邊有人輕聲對他說“聽說這是卜魯罕王妃的意思”

    “是皇後。”立即有人糾正道。

    道一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後，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這次祈福不光是為了新登基的皇帝，也是為了快要生產的新皇後。道一從身上掏了半天，終於摸出一張紙鈔，在經過功德箱時扔了進去。

    終於踏入圓殿，他眼睛立即一亮。殿內沒有鋪設任何地板或地磚，在白色的穹頂下隻看到一片黃土地。在這片土地的中央搭建了一座雙層平台。

    外層平台約三丈見方，內層平台約兩丈。兩層平台的邊緣都立著數十根木柱，並用細繩圍起，隻留著幾道門。這個雙層平台之外，又圍著一圈木柱，也用細繩圍起。在細繩上掛滿了燈。

    看到這陣仗，道一立即明白，原來今天的祈福是要做一回三壇大齋。很快，一名道士引他們這批來祈福的人在最外邊的立柱外站好。

    接著法鼓響起，一名年輕的法師著明黃法裙，身披二十多條丹火玉佩，踩著鼓點徐徐走向齋壇。道一的眼睛再次放亮，這不是小天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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